南乔慕最近寻着机会的确是总往墨蓁府里跑,还不需要什么理由,对这点三殿下曾经表示过很大的不满,为什么他家二哥想来就来,不想走就不走,而他,明明跟墨蓁关系进了那么一大步,就差一小步了,作甚来他这里还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墨蓁晓得其实他就是抓狂,因为南乔慕不走,他永远都没办法在安靖王府现身。等他能够现身的时候,已经是就寝时间。

    墨蓁是直接倒头就睡的,他连一点含情脉脉以期增厚两人感情的时间都没有。

    墨蓁从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依旧我行我素,感情这回事,顺其自然就好了,含情脉脉那东西,可不适合她。

    她不爱出门,除非进宫,便终日待在府里,南乔渊有时间的时候,就会和她说话寻开心,可南乔慕不晓得她还有一个寻开心的,以为她天天闷在府中必定无聊之极,便每每丢了手中公务,过来陪她打发时间,以至于那个好不容易忙完公务抽出时间来陪她寻开心的,只得另寻其他自己打发时间。

    南乔慕来找她,不爱说公事,总寻些笑话,或者说说以前的事,说她,说自己,说南乔梁,说他们三个以前种种。

    以前各自年少,少不更事,闯了很多祸,闹了很多笑话,以前想起,才发觉那时幼稚可笑,每次要闯祸的时候,都是他们两人一起,先帝要责罚,却是南乔梁全领了去,

    墨蓁说到这儿,就忍不住道:“大哥那时候真不仗义,自己受了罚也就算了,回去之后还要再责罚我一顿,罚什么不好,罚我抄书,不晓得我一看那字就头疼吗?”

    她一边骂,一边拍着面前的小茶几,茶盏晃了几晃,洒出几滴水来。

    南乔慕瞥了一眼,一边叹气将茶盏挪的远一些,一边笑笑:“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不罚的重一些,你就不长记性。记得有一次,大哥恨铁不成钢,差点把你的腿给打断了。不过事实证明,就算大哥真把你的腿给打断了,你还是不长记性的,后面闯的祸越来越多。”

    藤萝廊下他笑意清浅,眼底是淡淡的疼惜,墨蓁却不乐意了:“你可别埋汰我,你还不是一样。我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成吗?”

    “成。”慕王殿下好脾气的道,突然看她一眼,端起茶盏垂下眉目,喝了口茶似是随意的道,“不过那时候,大哥的确护你,跟护犊子似的……”被墨蓁瞪一眼,又笑着道,“大哥疼着你,护着你,长安贵族都看在眼里,有些好事的就说,大哥弱冠后,定是要娶你的……”

    他说到娶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又将那字在舌底转了一圈,绕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见墨蓁兴味的看过来,他又继续道:“还说父皇也这么疼你,也是有意要你作他儿媳的,还说大哥是有可能配你的。”他将茶盏在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睛盯着盏中茶水转起的小漩涡,“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墨蓁本来还甚有兴味的听着,顺便在心底吐糟这些流言的不可靠性,蓦然听见他这一句,顿时一愣,神情有些怔忡。

    她眉心微微蹙起,那一句应是很普通的一句,却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其他,她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一样的意思。她将那句话在心底细细咀嚼两遍,不知为何,竟尝出几分苦涩来。

    她刚想开口,他却已经抬起头来,依旧是那淡定温和的笑意,语气也很正常的道:“谁知道皇兄竟娶了他人为妻,可实实在在吓了我一跳。不过你那时正在北方,短时间回不来,大哥也确实到了娶妻的年纪。我记得你还来了信,信写的歪歪斜斜的,说什么祝大哥大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满长安都在说你的闲话,我还当你来信是强撑着,不过见你这样,也不好去信安慰。”

    他记得她少时说过,她若要嫁人,必定一生一世仅此一人,夫妻之间,容不下第三个。大哥成了亲,他认定她受了委屈,为她抱不平,心里却还是欢喜的。她那么骄傲的人,若真要和谁在一起,必定容不下其他女子。

    大哥既然成了亲,那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那他或许,还有些机会。

    于是两年内,他于她书信一封封,几乎记不清写了多少封,虽然她很少回,还指责他写信写的太多,用词繁复,她看不懂,回信还要自己动手,她军务繁忙,没那么多时间。

    他看了只是笑笑。

    以前写信只叙兄弟情义,因为他知道,两人关系虽好,可总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了若不成,反添尴尬。后来写信,有些话他也不敢说,只是变着花样的用一些显得不太暧昧的诗词,既有心意在里面,又不那么露骨,他不盼着她那个脑子能看懂,只是想着,就算她一时不懂,天长日久,总有知他心意的一天。

    于是两年后,她平定北方,带着草原各部落的绛书凯旋回朝,父皇头疼要给她的赏赐,叶璃提起赐婚一事,父皇私下里问过他意见,他按捺住满心的激动,不顾母后百般阻拦,平静的应了。

    他应下时,表情虽平静,声音却微微颤抖着,胸腔里一颗心砰砰跳动,手心里冒着虚汗,谢恩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话都说不完整。踏出勤政殿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一生里唯一一次的手足无措,尽数给了她。

    他甚至迫不及待的出京去找她。

    他忐忑着,激动着,虽努力控制着,途中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失了控,纵马驰骋,几次差点摔下马来。他想亲口将这件事告诉她,想看见她容颜上,露出与他一样欢喜的笑意来。

    后来他常想,如果那一日他没有去西山军营,如果他好好的待在长安城,享受那他人所不能理解的欢喜,或许他就不会听到她和大哥的对话,不会有听到“好啊”那两个字时整个世界都毁灭了的心情,不会回去之后酩酊大醉,以堂堂男儿身,大哭一场。

    不会在那之后认真思量,不会去找到萧芣,求她演戏一场,迫她自己拒婚。

    因为他不敢,不舍,也不愿。

    哪怕只是一场虚幻的梦,他也只愿在梦中停留,给自己制造一份虚假的欢喜,如何舍得,亲手打破?

    若是这些不会成了真,他或许会怀揣着自己的私心,想着与她成了亲就好,至于那颗心,他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来感化。

    大哥能给她的,他都能给他,大哥给不了她的,比如那一生一世仅此一人,他也能给她。

    那时他尚且抱有几分希望,盼着她能够认了这婚事,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都可以不在乎,哪知道,她当真是狠绝的拒了这婚事,不惜成为天下最大的笑柄。

    他方才心如死灰。想着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再怎么贪求终究不是属于他的。大哥于她终究是不同,不同到竟连自己的誓言都违背,难道爱情真的能够使一个人昏了头脑,连墨蓁都躲不过?

    后来他想想自己,也就笑了,他还不是一样躲不过?

    再后来没多久,他就和萧芣成了亲,自从拒婚过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她似乎是在躲他,他内心苦笑,却觉得这样也挺好,他也不知道怎么见她。她想着等到他成亲不久,她或许就要和大哥在一起了。

    虽然身份没有太子妃来的尊贵,但有军功在身,又有大哥护持,在东宫总不至于让人欺辱了去。

    且她那性子,谁又能欺辱的了她。

    只是他没想到,他没等到她和大哥的喜事,反倒等到了她奏上一折,请旨调往北疆,长居北地。

    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出了京,他打马追去,到底没有追上。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懂她为什么要离开,不明白自那后,为何常年居于北地,轻易不回来,不晓得哪个人,伤了她,负了她,害了她,又弃了她。

    就像他此刻也不明白,多年前她无声无息离开长安时,又是谁,伤她负她,害她弃她?

    是那御座之上,高高端坐的九五之尊?

    ……

    他此处心思千徊百转,于当初那诸番心境里又走过一遭,她这里却觉得好笑,“外面的人说些胡话难道你还信了不成?那些流言蜚语,听听也就算了,怎么能当真?”

    他垂下眉眼笑了笑,却道:“流言蜚语说多了,也是伤人的。眼下外面的人总是在说你和小天的闲话。你就是不在意自己,也得为小天想想。”

    见她沉默,他叹气,又道,“阿蓁,我知道你不想说,可我总不能任人欺辱了你。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初离开,一个人生下孩子,是不是因为那个男人,无法娶你?他负了你?伤了你?又弃了你?”

    不然,什么样的事,又能够逼的墨蓁这样的人不得不远走天涯,多年不归?

    墨蓁想起当初之所以怀孕的最根本缘由,扯了扯嘴角,偏头看着廊下垂下的藤萝蔓,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必再问。我现在也挺好,小天也很好。”

    他心中控制不住的心酸,语气也有点冲:“你对那个人就那么死心塌地,到现在还要护着他?你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他却……”

    他却独坐金銮殿,俯瞰江山如画,受天下臣民山呼舞拜。

    我可算等到慕慕出来了,可算等到他出来了……鼓掌,撒花,欢迎~

    感冒了,寝室五个人都感冒了,偶是被传染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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