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是越发的沒有分寸了.拿这些市井粗话也不怕教坏了小子丫头们”.四阿哥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只是上前扶我起身.顿了顿方才道:“今日内务府特拨了戏班并一档子打十番的.任你们消遣热闹.若还有人闲得很.借机生事的.一经查出.也别怪我顾不得谁的颜面了”.

    一句话说的李椒薏不屑的看着我.对我作出來的可怜楚楚的模样鄙夷甚深.却也是一时无话.

    正说着十三携着一攒金丝海兽葡萄纹苏缎披风阔步走了过來.揶揄道:“哟.里面戏演得那样热闹.怎么都跑这儿了.别又是我惹了事吧”.

    众人被他这样打趣.凝重的气氛不觉淡了几分.四阿哥也笑了.“好好的.从沒见过谁像你这样上赶着讨骂的”.一面向着是十三阿哥身后的萧绎吩咐道:“你先去替纳兰侍卫瞧瞧”.

    十三也跟着探身上前了几步.瞧了一众情景儿.忙道:“原是我席上觉着闷.这才拉了安昭一并出來透透气.谁知他叫风一吹.酒上了头.我便让他在假山上歪着歇会儿”.

    乌拉那拉氏盯着他笑道:“十三弟说的可是真的.”.

    “因怕安昭躺在风口上受了凉”.十三抖了抖手中的披风.笑道:“这不.回去拿的披风还在手上呢”.

    那厢萧绎正晃动着安昭的手臂诊断.片刻方才上前回话.说他想必是醉得很.手臂都不慎摔断了.萧绎话音一落.众人讶然.

    而我心中却是苦涩不堪.安昭忍着断骨的痛苦只为替我摆脱困境.只是这样的深情.无意之举.在一废太子时又给他带來了怎样的磨难.也是此刻的我们谁都不曾想得到的.

    乌拉那拉氏借此忙遣人扶了安昭去诊治.十三的一番话叫人信服本就是差强人意.远不足将一场磨难消弭于耳.只是有四阿哥的声喝在前.倒也是无人再敢说话了.

    四阿哥这才上前扶了我道:“你若觉着身子不适.不妨先回院歇着.我待宴席完了就去看你”.

    我担忧的轻声答应.却始终迟疑的看着他.不知是不是该向他做个解释.

    他攥在我胳膊上的手指紧了紧.轻声道:“方才的事只当过去了.你别想太多.安心养着就是”.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道:“十三是我喊了來的.你放心.不论怎样我都信你”.

    他深的眸底诚挚一片.漆黑的只映出我的倒影來.温柔的视线轻轻的拂过.我缓缓的垂下眸去.此刻眼角的濡湿一片却是再真实不过了.

    我行礼拜退.有弄巧搀着我回院.一路上疑惑难解.始终想不到是谁设了这样的陷阱算计我.原本以为是李椒薏.后來觉着她刚露面时的诧异不似作伪.可是除了她.我在府中再沒有与旁人结怨了..

    这一日宴会欢腾到很晚.我因记挂着四阿哥要來.便拿了针线绣着幼儿的肚兜等着.不想到喧嚣尽了也沒见他.我正说要去歇了.外面却有人來报.福晋过來了.我忙下炕去迎.

    乌拉那拉氏已褪去了宴席上的钿子装扮.只是旗人惯常绾的留着燕尾的圆髻.点缀着几朵茉莉花.通体珠翠尽除.留了一根碧玺翠石掐丝金簪.垂下细细的一束流苏來.

    我忙欠身行礼.她已是上前扶起了我.温柔款款的掩唇笑道:“怎么还等着他呢.贝勒爷在前厅多喝了几杯.已经歇在健柏院了.想必是一时忘了遣人告诉你”.

    “福晋也劳累一天了.有什么事只管使唤丫头过來.何必亲自跑一趟”.我让了她到正前方的炕上坐下.又接了纤云端上的绿雪银针捧上去.“可还有旁的事.”.

    她接过抿了一口.放到一侧的榻几上.遣散了一众笑着示意我坐下.“这些话听起來或是有些难以入耳.只是我若不问你.心中又着实安稳不下”.

    我不动神色的微微点头.笑道:“福晋有话不妨直说”.

    她低了低身子.视线缓缓滑上我的小腹.默然沉思片刻方才道:“你腹中的孩子与纳兰侍卫可是毫无干系的吧.这种事万不能心存侥幸.便是贝勒爷不在意.防不住叫旁人查出來.可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我忙自凳上起身.行至她跟前毕恭毕敬的揽裙跪下.故作羞赧道:“闺中秘事.恕奴才不便明说.只是有关这孩子.却是贝勒爷比谁都清楚的”.

    她微微抬手.示意身侧的白颦上前扶了我到圆凳上坐下道:“昔年你与纳兰侍卫首尾之事.闹得那样.毕竟过于张扬.我才说的话.你可不要多想才好”.

    我作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垂眸敛去心中所有情绪.忙忙笑道:“也怪奴才先前有待考量.才落得这样叫人辖制的下场.好在是福晋沒有因此与我生了嫌隙.否则岂不是正好称了那些人的意了”.

    她向后正了正身子.缀在耳上的翡翠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的荡了荡.纤长的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端庄笑意.“若真对你起疑.我便不会亲自來问了.以后的日子.你只管安心养胎.剩下的有我和贝勒爷替你担着”.

    我忙自凳上起身.行礼道谢.她又说了些话.最后才离开.

    至于四阿哥找到始作俑者与否1.就不得而知了.之后我出了几趟府.遇到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听说清芷格格生了个阿哥.不知她在府中的地位可否好转.惊鸿的胎过了前三个倒还稳得很.好在还有萧绎时而去照看.后來出府的途中也遇见过张明德几次.他话中隐约提到的暗示.却和后世史书上记载的契合许多.因此他偶尔带起的有关穿越回去的方法.我虽不敢尽数全信.只是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希望一试的.

    然而我却日渐消瘦.因此李四娘尚不足十八岁的小身板挺着肚子看起來格外的怪异.萧绎说是因为母体羸弱.血气不足以养胎.长此下去势必要催生早产.只是风险极大.而且替我诊治怀孕的老御医曾说过.以我的身体状态.若是早产有近五成会诱发血崩.也就是说我一命呜呼的可能性非常大.对于这些.我在惊慌无措的同时也有着小小的窃喜.“沉酣一梦终须醒”.绝处逢生.或许还能够是我穿越回去的一次契机.

    刚过了清明.我身子越发糟糕的连下地的力气都沒了.又每日委实撑得辛苦.便同意了萧绎的催产提议.做了几日的准备.又请了稳婆在侧.因四阿哥有朝事在身.又有男子不能入产房的规矩.并沒有露面.倒有乌拉那拉氏偶尔派人來问.

    “疼的厉害吗.”.萧绎在我穴道上施了针.轻声问.

    我微微点头.床侧的纤云拿着帕子替我揩去额上汗滴儿.她面带担忧.我知道情况不妙.羊水还未破.下身却已经开始出血了.“萧大人.若真是不妥.一定记得先保住这孩子”.

    “好好地.李姑娘怎么说这样晦气的话.因着是头胎.宫口开的未免慢些.到底是沒生养过的.做女人谁沒有经过这一步的”.一侧乌拉那拉氏派來的稳婆嬷嬷递了汤碗给纤云.“先喂姑娘些参汤提提神.要使力气的只怕还在后头呢”.

    渐渐的随着疼痛的加剧.萧绎的脸色也逐渐沉重起來.有慌乱的惊呼.伴着凌乱的脚步声.朦胧间还能看见丫鬟捧着温水进來.再换做一盆盆血水下去.只是我的意识却越发的模糊起來.头脑眩晕的如同颠簸在波浪之间的一叶扁舟.只剩那令人窒息的疼痛席卷而來.有人往我嘴中塞了参片.

    突然有熟悉的低沉嗓音在柔声唤我.却见四阿哥一身墨蓝色海水江崖、八宝立水纹官服坐在床侧.攥住我的手低声道:“你觉着如何.先再忍忍.血已经止不住了”.

    “孩子怎样了.”

    “一时有些难产.先别管他.即便孩子保不住也不要紧.只要你沒事就好”.

    “不.不.你告诉她们.要先保孩子.便是我不在了.至少还能有它陪着你”.我吃力的笑笑.“若是我死了.也不用伤心难过.或许我只是回去原來的世界里了”.

    “都五年了.若能回去只怕早就回去了”.他沉凝的面色有依稀有些感动.很快便被一闪而过的气急和失措所代替.

    我轻轻的摇摇头.倚在靠枕上轻喘了喘.攥住他的腰.低声的喊了两声“腰带”.一阵灼骨的疼痛自小腹传向四肢百骸.我支撑不住.便就此昏晕过去.

    1:这里说明一下女主为什么会这么侥幸的就沒事.可以说有人设计这个陷阱并不是针对女主.她只是用來钓鱼的诱饵.真正地目的和用意会在后面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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