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鸿霍然起身,走到永安殿门口时被两名侍卫拦住。

    “让开。”不怒而威的气势让门口侍卫不由自主后退两步。顾清鸿顺势推门而入。

    肖辛夷和秦悠悠连忙抬头向殿内望去,昏暗的大殿随着顾清鸿衣摆消失,重新合上了门。等了许久,永安殿门毫无征兆的打开,顾清鸿大步走到肖辛夷跟前,横抱起她大步朝太**走去。

    “华如江呢。”肖辛夷抓住顾清鸿的衣襟脸色都变了。

    “明日父皇赐婚,皇姐和华如江下个月完婚。”

    肖辛夷一怔: “华如江答应了?”

    “孤的皇姐金枝玉叶,还配不上他不成。”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顾清鸿放柔了语气道:“皇姐心仪于他,只是公主婚事关乎国体,她不敢外露心思。今日午时她亲手做了糕点送到我殿中,当时只有华山在殿中喝酒,皇姐陪他喝了几杯,两人都喝多了,父皇没有强迫华山,是他自己愿意对皇姐负责任。”

    “他是心甘情愿的?”肖辛夷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是,皇姐没有勉强他。”

    “我想见华如江。”

    “好。”

    顾清鸿的承天殿与永宁殿遥遥相对,肖辛夷让秦悠悠回去照看胡念,自己跟着顾清鸿去承天殿,这是肖辛夷入宫以来第一次进顾清鸿的寝殿。

    承天殿舒翼飞檐,画以云气龙虎之势,殿中装饰皆以沉檀香为主,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珠帘内设宝帐,比之他处宫殿更加精致堂皇,但也中规中矩,唯一不同的是偏殿中挂着一副慕华笙的画像。肖辛夷当年在雍城曾见过这副画,但未细看,不想顾清鸿竟完好的保存到现在。

    “当年这幅画被父亲带到了诸葛山庄,是小段带回给我的。”顾清鸿见肖辛夷站在这副画面前发呆,在她身后解释到。

    画中女子腰肢柔软似拂柳,凝眉一颦倾国倾城,可惜这样的绝世秀色都未能留住一颗离她而去的心。

    “殿下,华公子回来了。”

    听到宦官的声音,肖辛夷和顾清鸿同时转身向外看去,华如江正跪在殿中。

    “华山,起来吧。”顾清鸿走到他跟前扶起他。

    “如果你想打我便打吧。”华如江挡开他的手面无表情。

    “我为何要打你,我知道此事并非你本意。”

    “说到底,是我害了公主。”

    “你不是已经答应娶她了吗?下个月你就是我的姐夫了,难道你要反悔?”顾清鸿起先疑惑,随后厉声问道。

    “我华如江敢作敢当,是我的责任绝不会推卸,当时若不是我神志不清,公主可以嫁给一位心悦她的男子,我可以娶公主,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独独这颗心给不了她。”华如江跪在地上直视顾清鸿。

    “我当是什么,男女之爱不过是一时之欢,大丈夫行于天地间,当以修身效圣贤之志以成业,皇姐不是无理取闹之人。”顾清鸿轻笑一声扶起华如江。

    “你是这么想的?”华如江看到站在一旁的肖辛夷喃喃道:“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我以前是怎样的。”顾清鸿蹙眉不解道。

    “你不记得了?不记得对辛儿做过的一切了?”华如江放开他的手,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自然记得,年少轻狂,自然少不了随心所欲,辛儿于我而言,是血脉相融的亲人,我已不顾父皇旨意将正妻之位留给她,是她自己拒绝的。”顾清鸿回头看了一眼肖辛夷,眼中竟有些恼意。

    华如江后退两步,看了顾清鸿片刻作揖道:“殿下,明日我是不是必须得出宫。”

    “是,父皇会为你选一处府邸,你得回去准备迎娶公主事宜。”

    “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让辛儿出宫。”

    “不可能。”顾清鸿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殿下,放了她吧。”华如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能从颤抖尾音听出他的怜惜。

    “华如江,是我自己要留下的。”肖辛夷走到华如江面前,语气淡淡无悲无喜,她能交到华如江和秦悠悠这样的朋友,何其有幸。

    “辛儿…你何苦勉强自己…他已经不是以前诸葛山庄的大公子了。”

    “我不是为他,是为我的阔儿,在这与庙堂之上息息相关的后宫中,若没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庇护,阔儿怎么平安长大,我知道殿下不会让阔儿受到委屈,可暗箭难防,他总不能时时都护在阔儿身边,待阔儿行了弱冠之礼,便能出宫开府,到时我们还能把酒言欢。”

    “孤的长子是将来的储君人选,你确定能等到那一日吗。”顾清鸿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幽幽响起。

    “会的,没有母族相扶,殿下认为阔儿真能坐上储君的位子。”肖辛夷回头对上顾清鸿的眼睛。

    “孤说可以。”

    肖辛夷垂眼,不与他争论。

    华如江来回看了两人几眼对肖辛夷道:“你当真要留下来。”

    “我意已决。”

    华如江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向来都有自己的想法,谁也勉强不得,既然你不肯离开,想必悠悠也不会离开你,你们都是一样执拗。但我答应过古月会护她们母子周全,以后怕是见她们一面都难了。”

    “我会照顾好她们母子,你放心。”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保护她们。”华如江无奈的笑道。

    “孤不会让她们受委屈的。”顾清鸿看他们一唱一和颇有些无奈道。

    “就等你这句话了,殿下,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草民替胡古月谢殿下。”

    经过这次事华如江不仅无事,还被封为驸马,可谓是皆大欢喜。但肖辛夷想到与华如江分别时听到的那些话,彻夜难眠。

    华如江说那日他是被人下了**,公主也中了**,下药的那人他知道是冷墨妍。若说之前华如江对冷墨妍还有些爱意,那在经过这次事后,华如江已对冷墨妍彻底死心。她不是想让他娶别的女子吗?他娶就是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华如江没有对肖辛夷说,那日在他的榻上有两点落红,其中一点是公主的,另一点被人用匕首划走了,他当时虽被**控制,但身下那人胸口处的疤痕他还是有印象的,毕竟当年那道伤口是他亲自上药,亲自包扎的。

    百里红妆,千亩良田,乐奏箫韶花烛夜,华如江便成了安业国的驸马。公主顾思本就遗传其母美貌,又自小随着皇帝南征北战,性格自是坚韧,性情更是随和大度。据说婚后不久华如江便与她海誓山盟,承诺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人好。

    秦悠悠正对肖辛夷绘声绘色的讲述华如江蜜里调油的婚后生活时,突然听到一阵嘈杂人声,很多人的脚步声杂乱无章朝永宁殿而来。

    “辛儿…辛儿…辛儿…”

    当先一人是满身酒气的顾清鸿,深秋夜里他衣衫单薄,发丝凌乱。令人窒息的是他脸上表情,俊逸五官扭曲到看不出原来模样,痛苦神情让人看一眼便不忍再看第二眼,此时他正跌跌撞撞的捂着心口踏进永宁殿,熟睡的顾阔被顾清鸿的声音吵醒,哇哇哭了起来。

    肖辛夷欲起身去抱顾阔,被疾驰而来的顾清鸿一把揽入怀中:“辛儿,我都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啊,我为什么要回来,我答应要陪你在山中终老的,我只有你一个妻子,我为什么要娶别的女人,辛儿,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都发生了什么事。”顾清鸿口中呼出的酒气扑在肖辛夷耳后,听到这些话肖辛夷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悲痛之余转身看向顾清鸿。

    他喝醉了,肖辛夷认识他那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喝醉。

    “辛儿,我们走,离开这里,我们回桃源村好不好。”顾清鸿揽住满脸泪痕的肖辛夷,不等她说话拽着她往外走。

    “殿下,您喝醉了,桃源村我们回不去了。”肖辛夷挣脱开他的手冷冷道。难得他还记得桃源村。

    “辛儿,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娶那些女人,我什么都不知道。”肖辛夷愣在原地,顾清鸿见状急忙将她揽在怀里:“辛儿,我们走,去找一处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殿下。”殿外匆匆赶来一女子,是冷墨妍。

    顾清鸿揽着肖辛夷的手瞬间松开冲到冷墨妍身边:“冷墨妍,你对我做了什么,对我做了什么…”

    “殿下,您喝醉了。”冷墨妍伸出两只手将顾清鸿左手握住。

    顾清鸿本想甩开,下一刻却反手握住冷墨妍的手,冷墨妍闷哼一声捂住心口,脸色惨白的摔倒在地。

    “快传太医,冷良娣心疾复发。”顾清鸿的酒瞬间醒了大半,看到痛的直不起身子的冷墨妍大声对殿下急道。

    “诺。”殿外有几人的身影匆匆而去。

    “墨妍,你怎么样,不要怕,太医很快就会来了。”

    冷墨妍紧握着顾清鸿的左手冲他摇摇头,冷汗从她额头潺潺而下,竟是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观顾清鸿醉意减了许多,眼中也清明许多,之前的痛苦迷茫神色一扫而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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