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我失声道:“是个人都知道安老太与我师傅交好多年,这一次在拍卖会上更是不遗余力地帮我们拿憋宝古谱,我大哥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去杀他?!”

    “你大哥?”

    这下就连一直在旁闷不做声的红鲤都将脑袋转了过来,目光之中的诧异让我猛然惊醒,结结巴巴的正欲解释,就见姚二爷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小心祸从口出。”

    我咽了口口水,赶紧给自己连灌了几口酒才稳定下了情绪,对姚二爷说道:“您刚才说的话,是有确凿证据么?”

    姚二爷眯着眼睛道:“憋宝有四绝,观天、相地、踩龙、盘口,其中以踩龙的手段技冠群雄,为一派立足之根本,而这踩龙绝学中,有一记名为锁龙爪的招式,传说练到极致五指的坚硬程度以及力度,可单手撕裂蛟龙的喉咙,取其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我看着姚二爷饱含深意地目光,身体微微颤抖,道:“你是说白无常……”

    姚二爷轻轻叹了口气,道:“白无常当年全盛之时就是凭借着一手踩龙绝学名噪天下,只是在断臂之后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第一次复出便是为了玉儿血洗了几家豪门,其惨死在他手底下的所有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在一瞬间被外力拧断了脖子,身首异处。”

    说着抬起了眼睛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和安老太的死法,如出一辙。”

    “安老太是被人拧掉了脑袋?!”

    我腾地站起身,却被姚二爷拉着手坐下,将我面前的酒杯倒满之后说道:“安老太的尸体经检验过后并没有外伤,是被人硬生生将脑袋从脖子上扯了下去,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着众多大佬的面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件事,其手段跟招式,除了白无常,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我整个人僵在椅子上,对于安老太的死,姚二爷肯定不会骗我,可是如果就此认为我大哥就是杀害她的凶手,这一点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单不说他有没有杀人动机,一个人就算是蠢到了家,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动用自己的成名绝技去暗杀一个人,其做法跟当着众人面,大摇大摆地走到安老太跟前说我要杀你没什么区别,以我大哥的城府是绝不可能做这等没脑子的事,可是安老太为什么会死在他的成名绝技之下,难道说是有人想要故意栽赃陷害?

    姚二爷一直转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没有说话,直到像是从我眼神中看明白了什么,才淡淡说道:“想明白了?”

    我如梦初醒地吸了口气,道:“有人想要栽赃陷害白无常,或者说想借古彩门或者整个偏门之手来砍掉八爷的左膀右臂,然后为清理筢子行铺路。”

    姚二爷点点头说:“之前我一直都没想明白,以白无常不谙世事的作风,怎么会为了你一个少东家,冒如此大的风险去赴何世杰的鸿门宴,还会如此轻易就范,说句不好听的,你个少东家死了就死了,八爷大可以另找人选重新坐上这个位置,可是他一出事,整个筢子行等于塌了半边天,孰轻孰重以他的见识不可能不清楚,现在想来,何世杰身后那人一定是知道了你俩的关系,才会特意给你送去那张请柬,逼着白无常就范。”

    “而且……”

    姚二爷淡淡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藏在何世杰身后的黑手一定是从你们筢子行出来的,而杀害安老太,则是他亲手所为!”

    我被姚二爷说懵了,大脑中一片空白,印象之中好像没有这样一个与整个筢子行势不两立的敌人,要非说有的话,难道是他?

    想通之后我在这里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起身就像回去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给玉姐,可是姚二爷却淡淡地摇着头说:“从这里到进城,很长的一段路都荒无人烟,多事之秋,不要做这种让自己身陷险境的举动,你今晚就在这休息,而且你真当玉儿是那么简单的人物,连这点都看不透么,你太小看她了,栾玉可不简单呐。”

    说着自饮了一杯道:“而且我现在既然还是盗门的大掌舵,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外人欺负到自己门内还坐视不理,青鲤还有我几个手底下的得力干将明天就全都赶回来了,到时龙老大也会亲自替你守风坐镇,再加上白无常和玉儿,就算是真的撕破了脸皮,也不能落了咱盗门的威风,记住,狗咬你一口不是让你打回去的,而是直接一刀子扎心,取了它的狗命,让它永远不能对你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这才是真正的打狗之道。”

    我被姚二爷的话说的有些热血沸腾,二话不说便端起了酒壶一饮而尽,姚二爷又让红鲤去取了两壶酒,等到吃干抹尽了,两条腿连站都站不稳了,在千叮万嘱他一定要给玉姐打个电话报平安之后,便在红鲤的搀扶下到一边的客房休息。

    我还是头一次喝这么多酒,睡到半夜脑袋胀的跟点了炮仗似的,口干舌燥地从床上爬起来到处找水喝,等来到了院子,趴在水龙头低下咕噜噜灌了一肚子凉水之后,抬起头正准备回去,正看见在一旁的老桂花树下面隐约坐着个人影。

    当时把我给吓了一跳,可是借着月光看清楚那人是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打了个酒隔,说:“红鲤?你没睡啊?”

    那会儿月光正盛,如水银泻地洒满了院子里的角角落落,红鲤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裙端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椅上,一头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白皙的皮肤在月光的笼罩下像是在闪闪阵阵白光,在听到我的声音后低垂的眼眉微微抬起,看了我一眼,又重新转了回去。

    我强撑着酒醉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荡了过去,来到她对面坐下,就见她一只胳膊靠在石桌上用手撑着脑袋,目光落在桌面的残局上,不由得好奇道:“你也会下棋啊?”

    红鲤没有理我,而在这时起了一阵夜风,风吹动着树叶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却见红鲤突然伸手捻起了桌上的一枚棋子,挥手一扬,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棋子穿透树叶打在墙上,却没有碎,反而是洞穿了砖石,深深嵌入到了墙壁里。

    我看着有些愕然,这轻轻一挥手的力道得夸张成了什么样子才能做到,不由得下意识地将屁股往石凳子后面挪了挪,接着就看到红鲤摊开手掌将整个桌面上的棋子一把横抓,接着“啪啪啪”全甩了出去,而目标,则都奔着同一个方向而去,那颗定在墙壁里的棋子。

    可是随着一声呼啦啦石子落地的碎响,所有的棋子仿佛都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击中目标,无一例外地在洞口的边缘留下一道白印,散落一地。

    看着红鲤脸上神情微愠,我连忙拉住她说:“算了算了,喝多了眼花,看不准正常,明天睡醒再打,肯定打的中。”

    红鲤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转动着目光看着我抓在她胳膊上的手臂,吓得我连忙将手收了回来,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可看着她忽然又落寞下去的神情,再看了眼落在远处的棋子,忽然明白了什么,疑惑地问道:“你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红鲤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沉吟道:“当时在长白山木屋的时候,以你的五官敏锐程度不可能对潜伏在周围的敌人一点察觉都没有,毕竟都是一些草莽土夫,是不是狼妖对你做了什么?”

    “狼妖?”

    看着红鲤满是疑惑地眼神,我才想起来她当时昏迷了过去,对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我想了想说:“那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对?”

    红鲤木讷地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微微吐了口气道:“我没事。”

    我一下子被噎的有点说不出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仰着脑袋看着挂在夜空中的明月,轻轻叹息道:“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的看月亮了。”

    “你很喜欢月亮么?”红鲤淡淡说道。

    我点点头,目光落向红鲤正要开口,却发现她也在同样看着我,一双明眸胜似天上的繁星,干净又清澈,长长的发丝被风拂过脸颊,四目相对,空气都在此刻凝固了下来。

    许久过后,红鲤眼眸转动,将目光挪向一边,淡淡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肯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别睡晚了。”

    “嗯,你也早点休息。”

    二人说罢各自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叫醒我的不是姚二爷,也不是红鲤,是玉姐。

    我睁着惺忪睡眼看着玉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昨晚喝多了,二爷跟你说了吧?”

    玉姐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身后的屋子内扫过,像是有些失落地说:“看来姚二爷昨晚安排的不是很满意呀?”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她话里的含义,接着就见她笑了笑说:“不逗你了,看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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