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吴成正用长枪戳退了李虎的第二次进攻,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还是一脸的凝重。

    延巴朵与周怀朝本来是躲在后衙内的,战战兢兢在那里躲着,不想听得随从说县尉吴成已经命人守住了大门,心下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两个人见门外的喊杀声已经小了很多,这才敢在左右护卫的保护下从藏身之地出来。

    “吴县尉,吴大人……”老远两个人就扯着喉咙喊道。

    “下官见过延巴朵大人,县令大人。”吴成见是他们,草草行了一礼。

    延巴朵首先问道:“吴大人,情形怎么样了,贼人退了吗?”

    吴成摇摇头:“大人,贼人非但没有退,反而越聚越多啊。”

    周怀朝问道:“隔壁千户所的兵丁呢,他们不是还有几十号人吗,难道被贼人杀了?”

    吴县尉一脸鄙夷,道:“是这样就好了,那帮狗ri的,下官命人让他们过来协防县衙,他们说没有千户达鲁花赤大人的命令,不能奉命,结果,大人你猜怎么着,这帮兔崽子,才见着贼人的影子,比兔子跑得……”说到这里,他看到延巴朵那张连变成了猪肝sè,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即闭口不言。

    吴成是县中的县尉,平常带领三班衙役,负责街道巡城治安,倒也勤勉认真,可是就是xing子不太稳重。延巴朵要不是看在他做事干练,手下一班衙役唯他马首是瞻的份上,早就将他免了,换成自己的亲信了,他委实没有想到,幸亏没有免除吴成,要不然自己的脑袋现在就搬家了。

    千户所是常驻有一个百户的兵力,多由蒙古人统领,要是在平ri,延巴朵见吴成辱骂同族,早发怒了。可是现在那帮家伙逃跑在先,延巴朵心里早就将他们骂了一万遍,身价xing命系于吴成手上,他也不敢发怒,这不是那自己的xing命开玩笑吗?

    “城北军营可有人来援?”延巴朵开口道。

    吴成叹了口气道:“大人,下官听得人报讯,一伙贼人在冲击县衙的同时往军营去了,军营那几百人恐怕……也,也靠不住了。”

    “什么?这可如何是好,吴县尉,你务必要守住县衙,本官的身家xing命系于你一身啊,只要你守住县衙,本官愿出五百两……不,一千两银子……”他也顾不上许多了,舍不得银子套不着狼,眼下保住小命要紧。

    “大人,下官必尽力而为,下官只望大人莫要忘了尽力所说的话,纹银下官分文不要,只望大人能够善待手下这班弟兄,便心满意足了……还有,大人,眼下人手不足,还望抽调后衙丁壮前来相帮,要不然下官怕撑不了多久。”

    延巴朵连忙满口允诺:“本官绝不食言,至于丁壮,本官马上去办,还望吴大人千万守住啊。”

    “下官自当奋力杀贼,不过两位大人还须得早作准备,咱们被困在县衙,外无援,恐怕最终……”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响起炸雷般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

    吴成脸sè一变,吩咐道:“两位大人快回后衙吧,这里凶险。”

    延巴朵二人不待他说完这句话,又吓得赶回后衙了。

    墙外,耿二愣子大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赶快打开大门投降,要不然,就要放火烧衙门了。”

    “火烧衙门,火烧衙门。”

    “火烧衙门,火烧衙门。”

    两百人的声音喧嚣起来,直把里面的人弄的心惊肉跳。

    吴成脸sè大变,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去备好水桶,水枪防止贼人放火,我上去拖着他们,你们快点。”他爬上长梯,探头向下望去。

    李虎已经带人抱了一大推的柴草和好多油罐,全都堆在不远处。

    “下面是哪里的贼人,竟敢光天化ri之下造反,当真是活腻歪了不成?”

    李少渊拍马而出,朗声道:“我们乃是阆中的义军,替天行道,我问你,你开不开门,不开我们就放火烧县衙了。”

    “是你?”

    县尉吴成却是识得李少渊的,他大声道:“好你个贼子,本官早看走了眼,早知道真恨不得一刀剁了你。”

    “甭说这些没用的,吴县尉,我是看在里面那么多汉人兄弟的份上才没下令放火,再等一盏茶的功夫,你好好想想,莫要以为我不敢放火烧衙。”李少渊才不管他耍的什么心思,不尽早攻下县衙,迟则恐有变啊!

    里面再也毫无声息,一盏茶的功夫其实就那么一小会,很快便过去。

    “上,”几十名人顶着木板在前,其余的人都抱着柴火在后。

    “换长枪。”院子里一声大喝,墙上十几杆长枪狠狠戳下来,拼死阻挡这些家伙。

    不想木板阵中扔出几坛坛坛罐罐,碰碎在院墙上,在院子内的草地上,里面的东西溅得到处都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菜籽油的香味。

    吴成凄厉大吼:“快走开!”

    迟了,墙外早已扔进来几支火把,刹那间,靠着墙的地方立刻燃起了一道火墙,火苗子”呼呼“窜得老高,几个站在梯子上的衙役才刚被火苗子揽上,立马变成了一个火人。

    “啊,救救我。”

    “头,快来帮帮我。”

    他们凄厉的大喊起来,声音是那么的瘆人,尖利。几名衙役端起水桶往同伴身上泼水,不想却是越泼火势越大。全身是火的几名衙役不住地到处乱窜,待其他人反应过来用破布扑灭他们身上的火苗时,眼见得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空气中渐渐弥漫着烤肉的味道,再让人联想到院子内发生的事情,李少渊忍住了肚子内的翻滚,大声道:“里面的人听着,刚才只是一个小意思,再不开门,我就要让里面变成一片火海,你们掂量掂量吧!”

    “头?”一班衙役将目光可怜巴巴望着县尉吴成,他们平ri里也大多不呼他的官名,直接唤头。别看衙役们在普通百姓面前很是威风,可是地位也是低下的很,多有受欺负的。吴成为人豪爽大气,平ri多接济手底下一班兄弟,得罪人的时候,也是由他出面赔笑脸告罪,早就是众人心中的顶梁柱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半是读书人。

    一伙大字不识一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一”的衙役们不知道捍卫所谓的官府尊严,不知道什么是忠君爱国,大道理不懂得一点。他们的眼中没有其他,只有一个念头:平ri里受头照顾颇多,只要他发句话,我们何惜这条命。

    可是心中存着报恩的心思,却不代表他们真的想死,家中的父老妻儿还在翘门倚望,自己走了,留下妻儿老母孤零零的怎么办?他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抉择,只把眼光看着吴成。

    “头?”

    吴成还是呆呆的不说话,手下的一个班头忍不住这压抑,大声道:“格老子的,拼了吧,平ri也没机会报答头的恩惠,现在就用我这条命来还头的照顾了,若我死了……还望头照顾好老卫的家人,老卫地底下都承头的情……”说着,他朝着刀子就要冲出去。

    “混蛋,想找死吗?”吴成却反应过来,将他一巴掌扇倒在地,怒骂道:“你他娘的死了,一了百了,却把妻儿交给老子,老子养不起你一大家子。”

    听得这句话,所有人却都笑了,头骂人,骂的越凶,就说明他越没事。

    吴成叹了一口长气,轻声道:“兄弟们,都放了家伙,打开大门,降了吧……”

    李少渊正要命令放火,不想那坚固的大门,让李虎束手无策的大门却自己打开了,里面的衙役齐刷刷站在门口,手中的家伙丢了一地。

    …………

    后衙,延巴朵与周怀朝正躲在房间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搜,给我搜,那鞑子和狗官就躲在这里。”

    延巴朵与周怀朝互视一眼,脸上尽是苦笑,今天怕是跑步了了。

    很快,几个凶神恶煞的“暴民”冲进来,将他们拖了出去。

    “愣子哥,找到了,找到狗官和鞑子了。”

    耿二愣子一听,大喜过望。

    “狗官,你们也有今天,受死吧!”眼看着大刀带着呼啸声就要落下来,延巴朵猛然一惊,下体湿了一片,这家伙,居然尿裤子了。

    “慢着,愣子,留他们一条狗命,我自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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