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宝了。

    李少渊想不到随便有个人来投奔自己,就有如此的大局观。不过对于他们现在来说,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而已。现在一切一切的前提就是能够保宁站住脚跟,没有了这个前提,再多的设想也只是镜中月水中花。

    李少渊大喜道:“余兄可愿与唔共成大事?”[..]

    “固所愿尔,从今以后但凭将军驱策!”余宸连忙行礼道。

    李少渊一把将他扶住,没让他这一大礼行下去,他笑道:“余兄,还叫将军?”

    “余宸见过主公。”

    “常遇chun见过主公。”常遇chun也是行礼道。

    “还未知晓你们的表字为何?”

    余宸拱手道:“余宸表字公笃。”

    常遇chun道:“常遇chun表字伯仁”

    “少渊文有余公笃,武有常伯仁,何愁汉人江山不再,何愁鞑虏不灭。”李少渊奋然道。

    两个人又是齐声道:“愿随将军驱除鞑虏,还我汉家江山朗朗乾坤!”

    …………

    第二天,李少渊带着两个人出了县衙前往苍溪校场。

    校场上,两千多名义军将士早已在那整装而待了。

    带二人看过义军以后,李少渊问道:“伯仁,公笃,在你二人面前我就不说假话了。虽说义军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可是我知道,阆中、苍溪二战皆属侥幸。前者乃是官军毫无防备,后者是坐收九龙山的……好汉与官军之利,此不是力战。我想要的就是你二人对义军的看法。”

    余宸与常遇chun对视一眼,常遇chun最先道:“常遇chun就多几句嘴了。义军将士,多是从贫苦农民而来,不久前他们还是手拿锄头,现在却是拿着刀剑,能有这个面貌,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对于主公而言,不说远处的驱除鞑虏,恢复我汉儿江山,便是连眼下的燃眉之急恐怕这支兵马也是不可倚靠的……”他说到这里,看了李少渊一眼。

    “说下去。”李少渊知道他说的在理,本来自己就是要询问他们的主意。

    “老常观义军,虽则满腔热血,有敢战之心,而无死战之念。换句话说,就是在两军阵前,如果义军能够一鼓作气击溃敌军,则一切好说,但是如果战事稍有不顺,恐怕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后果……

    再者俺观义军中号令不通,令不行禁不止,如何能够号令全军。人少的话,则可以凭着领头者个人的威望维系,假如出现意外呢,这恐怕就是一个致命的缺陷了。所以,俺老常认为首先要做的便是令行禁止,只有做到这一步,方才可以称之为军,而不是一直乌合之众……”

    说到这里的时候,常遇chun又看了一眼李少渊,见他不仅没有丝毫不豫的样子,反而是一脸的凝重。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声音约发大了起来。

    “……其二,将军麾下缺少能够练兵之才。此支义军,虽则是二胜之师,然则过于勉强,按照将军所说,实乃侥幸所致。昨夜观之,俺见义军进则一拥而上,退则惊慌逃窜,战阵不习,武艺不jing,此为二也。况将军麾下,虽说有敢战之猛士,不过大多凭借个人勇武,须知两军对垒,若是猛士稍稍挫却锐气,则全军堪忧。”

    “第三,义军将士所用之兵刃甲胄,实乃是残破不堪。全军上下,甲具完好者,竟无一人,手持铁兵刃者,不过半半之数。兵刃不行者,何以杀敌,甲胄不全者,冲阵时何以自保?倘使义军对阵官军,只需千余jing锐之师,便可破此万余众……”

    他一口气说完后,余宸不免投向赞许的眼神,想不到这个看似莽撞的常遇chun竟是如此的善治兵事之辈,早间却是小瞧于他。刚才他之所以没有先开口一下,一来是不知李少渊的脾xing品xing如何,不好贸然行事,二来未尝没有轻视常遇chun的意思,看他像个勇猛之人,想来也不是一个善于谋略之辈,不想常遇chun说的话竟有一鸣惊人的感觉。

    李少渊笑道:“伯仁,你这是将我的义军批评的一无是处啊,幸好我的那位脾气暴躁的兄弟李虎不在,否则他非得要向你讨教一下不可。”

    他也是熟知李虎的脾xing,这家伙三句话不对头就得闹个脸红脖子粗的,这对眼下来说,绝对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所以早早找了个由头将他支开了。要不然他听见常遇chun这番“吹毛求疵”的话岂会善罢甘休。

    常遇chun一脸严肃道:“刚才乃是将军让老常说的,老常是实话实说,俺是实在人,不喜欢抠抠搜搜,只好直来直去。”

    “不用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开个玩笑罢了,”他将头转向余宸道:“公笃,你的看法呢?”

    “伯仁兄的见解果然独到,令小可是佩服之至。小可不敢说有什么见解,只不过是有几句话要说罢了。若是将军听得顺耳,觉着尚可便好,若是觉着余宸说的不在理,只当小可没说罢了!”余宸却是一脸谦虚道。

    李少渊微笑道:“你二人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小心?放心,我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容不得半句肺腑之言,须知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李少渊再是不才,这几句还是知道的……你二人今ri畅所yu言吧,说什么我都不在意的。就是你们将我骂的是狗血淋头,我也是捏着鼻子认过来了,谁叫这是我自找的不是?”

    两个人齐齐笑了。刚才的确是对于李少渊的脾xing有些不太了解,故而小心翼翼,说话自然留了三分退路。特别是余宸,他也是混迹官场的人物,虽说官位不高,可是官场的人物哪一个不是长袖善舞的人物?眼下听得他说笑,两个人也稍稍放下了心事。

    余宸问道:“不知将军打的什么旗号,麾下军中将佐又是如何安排?”

    从这个问题就可以看出两个人一文一武的鲜明区别了。常遇chun的眼光主要着眼于义军本身存在的问题,毫不客气地指出。而余宸呢,相对于常遇chun考虑细致处想必,他所考虑的层面在于深层,在于大局观。

    “这个,我实在未曾对自己定下什么官名。而对于麾下将佐来说,我义军共有四千多人,分为四个千户,除了我直领一个千户外,其余千户长分别为李虎,耿二愣子,万胜三人。至于旗号,自然打的是皇宋旗号……可是对于这个旗号到底该怎么打我却是没有什么打的考虑,在这方面也是不懂……”李少渊说的话倒是很直白。

    余宸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直白,不过想想也是,从他刚才的言行看,他倒是一个大度沉稳的人。他也乐得与李少渊打成一片了,笑着道:“将军何故发愁,此间事自有余宸来料理,小可随不能上阵杀敌,但是些许主意还是能够出的,断然不会白要将军每ri的钱粮……”

    “将军所说甚有道理,在下亦深以为然。将军在阆中起事之初,打的便是驱逐鞑虏的旗号,这一点断断不可改弦更张。如今蒙元无道,倒行逆施,百姓所处之艰难,岂水深火热可以形容?

    ……蒙元只知大肆搜刮,不关心民间疾苦。苛捐杂税,何止百种,税收比于前宋,何止百倍?

    便是于蒙元之初相比,亦多出几十倍。如此重负,民众苦不堪言,流离失所者,纵横南北者,比比皆是……便如江南膏腴之地,亦是十室九空,乡村断炊,饿殍遍地。

    且鞑虏残逆,行那歧视政策,想我堂堂汉家儿女,地位之低卑贱如豚狗。

    而又贪官污吏只知压榨百姓,百姓实在是无有活路矣。我汉家儿女有活路乎,没有?两世对比,前宋之繁花似锦,今逆元之残暴无道,孰得孰失,一览无余。谁人不思皇宋?

    将军既举义旗,为的便是驱除鞑虏,还我汉家江山朗朗乾坤,既然如此,何不高举义旗,索xing轰轰烈烈罢。想那韩山童为一乡野之人,也敢自称是徽宗后人,独他称得,将军岂称不得?皇宋旗号,他打的将军也打的……

    他自称是皇宋宗室,将军难道想手他人摆布。男儿横行世间,岂能容他人在彼处指手画脚。若果真大事得成,汉家江山可兴,到那时将军如何自处,功高盖主尔!

    所以余宸斗胆,请将军复宋室国号,发矫诏共讨元逆,檄文天下。

    天下群民盼皇宋久矣,得将军檄文,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皇师?此时是也,天下汉家儿女必将赢粮景从,齐聚将军旗下,共讨鞑虏,到时将军握天下民心,何愁大事不兴……”

    一番话说得李少渊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都忍不住要爆粗口了。nǎinǎi的,这个家伙岂是胆大包天四个字可以形容的?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投入大牢了,想来若不是九龙山的贼寇闹得凶的话,想必他此时早就脑袋搬家了。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这么胆大的。

    这家伙是有三两米就敢煮一百人的饭啊,果真是个大胆的。刚才见他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说话也是含蓄的当,怎么这时候却是如此?

    复宋室旗号,自称皇宋后人?亏他想得出,这时候李少渊甚至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从疯人院出来的……

    也不想想,韩山童刘福通的后果。他们看似是打着皇宋的旗号,虽说得此之利,掀起了浩浩荡荡的红巾军起义。可是结果呢?树大招风,这杆皇宋大旗有岂不是催命符?

    蒙元主力,zhong yāng侍卫亲军都将矛头对准了红巾军起义。一直将红巾军起义的第一次狂cháo给剿得只剩下了苟延残喘之势。

    要不是后来张士诚那根脑子抽错了筋,施施然称帝,百万元军jing锐围困了高邮孤城整整三个月。也是脱得元帝自挖墙角,放逐了脱脱,才使的百万元军jing锐分崩离析,这才使得红巾军死灰复燃。

    自己可不想当那倒霉的韩山童,假如自己一旦称作是宋室后人,便成了元军的心腹大患。虽说得天下之大义,不过谁人不认另说,单说元军对自己yu处之而后快,自己就受不了了。

    他不是张士诚,不是谁都能孤城抗击百万大军的,自己也不是韩山童,没有白莲教这个跳板可以借助。

    老朱雄才大略,不也是在南方评定之后,拥江南半壁江山才敢称帝。自己已经不记得是谁像他出计“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不过这的确在初期对老朱的战略决策作出了很大贡献。

    想到这里,李少渊断然道:“举皇宋旗号可以,不过自称皇宋后人,这个却是万万行不通。”

    “为什么?”余宸刚刚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就被李少渊否决,他也不顾的什么了,急急问道。

    李少渊缓缓道:“如今天下思宋,已然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举皇宋旗号这个却是为大义之先。可是不一定非要自称宗室后人,须知树大招风之理……

    纵使打出宗室旗号,有多少人信奉,这是一点,再者,蒙元虽说已是大厦将倾,然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万蒙军jing锐尚在。

    ……一旦打出宗室旗号,必然会招致蒙军的疯狂征剿,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独对一省尚不足,哪有能力对抗整个天下?

    再者,一旦如此行事,则与韩山童之白莲教义军事成水火,焉知其不会落井下石?

    所以,举皇宋大旗可以,称宗室之后万万不可……”

    余宸默然,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事实,李少渊说的确实在理,他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不过相比而言,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献上的第一计便被否决,反而有些庆幸。

    看来李少渊也不是那无谋之辈,倒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李少渊怕他心里难受,刚才又勃了他的面子,故而接着问道:“如若我义军举皇宋旗号,该怎样做呢?宗室旗号万万不可,公笃对此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余宸岂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思索了片刻,很快有了主意,道:“如若是这样的话,我军可以号为“奉天讨逆复宋军”,将军自称“奉天讨逆复宋大将军。”

    “奉天讨逆复宋军?奉天讨逆复宋大将军?”李少渊喃喃道。这倒是一个好名义,不过相对于宗室旗号来说,他的号召力与影响力就没有前者那么强了。

    实际上这种称号在乱世中比比皆是,乱世之中,总要有一面旗帜来作为号召力。不过这种称号的很多,称王的便很少了毕竟没有实力的话,称王只是一个笑话而已,至于称帝,更是凤毛麟角了。那些能忍的人,比如说老朱,是能成大事的人,不能忍的人,便如张士诚。虽说他在后来取消了帝号。可那是被元军打怕了,若是百万元军再次兵围高邮城,想必他会发疯的。不能忍受这进一步的诱惑,注定他成就不了大事。

    余宸又来了jing神,大声道:“将军既然自称奉天讨逆复宋大将军,那么就可以有开府仪同三司的权柄……”

    “等等,这个开府仪同三司是什么意思?”李少渊不好意思道。他是在不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

    余宸惊讶看了李少渊一眼,不过很快道:“开府仪同三司,就是可以自行设置幕僚,只要在大将军旗下的一应官佐升降任免皆有大将军裁决,有先行后奏之权。”

    李少渊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只是名义上的吧?须知在这乱世之中,谁又顾得了许多,哪一股势力自己手下的官佐幕僚不是自行设置,难道还等着上头安排?笑话,这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举动。自己奉着上头的旗号乃是一个名义,并不是说真的臣服,谁手中有实力,谁就有话语权。

    “一旦大将军旗号举起,则一切皆须仿照宋制。幕僚设置可暂缓之,毕竟将军旗下没有这许多谋士,不过将军旗下的义军将士,不再可以用千户百户的称谓了,须知那是元逆之官职衔称……此虽则却不是多此一举,而是为了聚揽民心。”

    李少渊道:“既然这个问题是公笃提出的,那么本将军就将这件事交予公笃了,希望公笃切勿推辞才是?”

    “余宸岂敢推辞,谨遵将军之令。”余宸大声答道,不过他又缓缓道:“眼下这件事倒不是最重要的,这个制度却需要时间。况且将军旗下义军方才定制,不好更改,当下最急切的而是要将军队迅速整合,以能够对抗进剿的元军……”

    “这件事情,还请伯仁切勿推辞。我观伯仁好知兵事,作风勇敢,有古之名将遗风。况且,伯仁刚才就义军之弊端甚有见解,既然这样,就有伯仁来做这件事情吧。待会我会宣布你为千户,全权负责练兵之事。”

    “常遇chun敢不竭力效命?将军就瞧俺老常的好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豪情万丈,自信非常。

    奉天讨逆复宋大将军,倒是一个不错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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