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的桑皮纸地图上。多道粗黑的箭头从各个方向直指哈喇和林,由陈吊眼率领的第一军,前锋距蒙古帝国的圣城已不到三百里,北元的覆灭就在顷刻之间,忽必烈这个双手沾满百姓鲜血的魔鬼就要成擒。

    文天祥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带点儿担忧指着地图上从哈喇和林往东的区域:“忽必烈准备在哈喇和林和咱们决一死战吗?要不要派部队前往,守住他西逃的必经之路?”

    啊呃~楚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从来冷若冰霜的陈淑桢也难得调皮一次,巧笑嫣然,悄悄对夫君竖了竖中指:鄙视你!

    千年前西汉出击匈奴,顺带就把西域大小三十余国归于西域都护治下;千年以后苏联反击德国,顺手就在东欧建立了铁幕,楚风便是想以同样的方法,将蒙古帝国征服的广大土地,以及这些土地上蕴含的丰富资源通通纳入大汉的怀抱。

    吐鲁番的葡萄、天山南路的棉花、中亚和波斯湾的石油、伏尔加河的鲑鱼……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静夜自处,楚风也曾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但他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当年华夏从黄河边上的一隅之地,变成囊括大片疆土的东方大国,殷商妇好“登旅万乎伐羌”,泰伯“一坏万古江南”,管仲“尊王攘夷”。秦始皇开灵渠治岭南,汉唐经略西域,数千年来前人不懈努力才有了今天的版图,我们又岂能就此止步不前?

    何况,有些东西,与其留给将来的西班牙、荷兰海上马车夫和大英日不落帝国,还不如我们先拿到手!

    既然决心建立大汉1.o版本的全球帝国,那么借追击蒙元为名,在蒙古帝国征服的三千万平方公里土地上建立起大汉的有效统治,不是比将来慢慢经略便宜得多吗?

    现在追击忽必烈,推翻蒙古帝国对被征服民族的统治,是以解放者的光辉形象出现在被征服民族之前,建立大汉的统治可以说是事半功倍;要是蒙元就此轰然倒塌,在东到葱岭西抵多瑙河畔的广袤地区,必然出现权力真空,或有雄杰之士乘势而起,各部也将取得独立,到时候大汉再去,就是侵略者、征服者,必然遇到大得多的阻力。

    楚风并不是凭空猜度,事实上北元覆灭之后大明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及时出击西域,在倒塌的蒙古帝国基础上就诞生了帖木儿帝国,那位跛子皇帝帖木儿就像百年前同是跛子的忽必烈一样野心勃勃,他击败奥斯曼土耳其俘虏其皇帝之后,率领百万大军掉头向西进攻大明,要不是疾病让他在踏足葱岭之前就一命呜呼,玉门关内外、河西走廊上下。只怕又要有一番龙争虎斗、兵连祸接。

    所以当前汉军必须尾追蒙元西逃的脚步,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从天山南北直抵伏尔加河的广袤区域,以解放者的光辉姿态出现在被蒙元奴役的各民族面前,建立起有效的统治。

    而要实行这个计划,就必须放忽必烈走,如同华容道捉放曹一样,这却是万万不能让文天祥在内的儒门大臣,以及普通军民知道的——故意放走双手沾满百姓鲜血的刽子手,这基本上等于在政治上自杀,无论国内舆论,还是那些即将成为大汉臣属的西域国家,都不会容忍。

    如今,李鹤轩的情报网已经随着西出玉门关的驼队撒到了天山南北路、葱岭东西各部族以及中亚各城邦国家,筑路勘探专家也在军队保护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勘测工作,陆猛率领三个军正以迎击海都为名朝西域进军,整个西进计划可以说是箭在弦上,断不能半途而废。

    面对文天祥的提问,楚风以目示意,李鹤轩立刻会意的抢道:“文部长放心,我们情报司潜伏在北元内部的间谍,已多方说动忽必烈在哈喇和林与我军决战。”

    张世杰点点头:“嗯。那就好,前天本部游骑探马来报,哈喇和林西去杭爱山的路上,往来的蒙古军马增多,老夫还担心忽必烈这老小子又要脚底抹油呢!”

    说话的时候,张世杰的眼神聚焦在无限远处,目光中似乎别有意味,言罢,他便专心研看地图,不再过问。

    好险,好险!饶是李鹤轩心机深沉,背后也出了身冷汗。

    只有楚风本人、陈淑桢、赵筠、侯德富、陈宜中、法华、萧平和李鹤轩知道西进计划的全部内容,两位皇后与楚风夫妻一体,侯德富、陈宜中、李鹤轩是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和魔鬼做交易的现实主义大师,法华、萧平则是受过楚风的救命之恩,无条件的服从他的任何命令。

    除此以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计划的核心内容,即便是陆军司令陆猛,也只知道奉皇帝命令尽量西进迎击海都,若是得胜便尽可能的长途追袭,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些筑路专家、普通士兵,更加完全是奉命而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张世杰,不要是知道了什么吧?李鹤轩回味刚才张世杰怪怪的目光,很有些不舒服。

    “好了,现在我命令各军,以密集平推、向心合围的战术,直捣哈喇和林!”楚风卷起了桑皮纸地图。用纸卷向北方划了个圈:“一定要注意稳扎稳打,利用我们在兵力火力上的压倒性优势,全歼敌人。各部万万不可贸然突进,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三日后决战,合围中谁要是留下空隙,放走了忽必烈,提头来见我!”

    大汉皇帝严厉的目光在各位将军们脸上扫过,任你百战虎将陈吊眼、故宋大帅张世杰、一呼十万苏刘义、砥柱海东钱小毛,一干将军都是心头一震,同时举拳于胸,肃然道:“谨尊吾皇圣谕,吾等一定小心谨慎,徐徐进逼,三日后定将哈喇和林围得飞鸟难过!”

    送走了诸位将军和文臣们,雪瑶也去了随驾北上的野战医院——大巫祝乞儿把黑在祈雨斗法上大败亏输,通天圣女的名号震响草原,附近各部族的萨满巫师全都成了下岗职工,牧民们纷纷到野战医院来求医问药了。

    帐篷里只剩下了楚风和陈淑桢。揉了揉脸有些僵硬的肌肉,收回了王霸之气,额~也可以说是装逼之气,楚风又变回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把地图打开,一边看一边傻乐。

    陈淑桢有些嗔怪的道:“当年耶律楚才夸成吉思汗。说什么‘秦皇汉武称兵穷,拍手一笑儿戏同’,我看夫君的野心非但越了秦皇汉武,就是比之于成吉思汗也不逞多让呢!”

    楚风有些霸道的将她腰肢一揽,女将军成熟娇艳的躯体就倒在了怀中,捏着美人儿秀气挺直的鼻梁,他嘿嘿笑道:“男人,野心大点不好么?”

    瞧见楚呆子的眼神又不老实的从自己略微敞开的领口向里面看,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钻了进去,握住了柔嫩的玉峰,陈淑桢的俏脸就又飞上红霞。

    “别。大白天呢,这帐篷外面、外面还有卫兵……”陈淑桢使劲儿的挣扎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瞧见美人儿的惶急,楚风也不太过任性,他哈哈笑着放开手,陈淑桢这才脱开了身,虽然又被他借机上上下下轻薄了几番。

    双手抓住胸口被楚风扯开的衣襟,遮掩住胸口的白皙肌肤,陈淑桢咬着嘴唇吃吃的笑,像个幸福的小女人,“其实,刚才我只是想问问,楚兄盯着地图想什么呢?”

    楚风指指哈喇和林:“嗯,我是在想,咱们像猫捉耗子似的玩忽必烈,这老小子要是知道了内情,只怕会活活气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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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帝国心脏哈喇和林,已是一片忙忙乱乱,党项、契丹族的锻奴们早已停止了工作,静静等待着生还是死的命运,没有人知道,忽必烈逃走之前会怎么处置他们。

    皇宫的一处平台,忽必烈无限惆怅的看着这座蒙古帝国崛起的圣城,当年他在开平登基为蒙古大汗,后来又新建了巍峨壮丽的大都城,那时候他简直对这座僻处草原腹地的圣城不屑一顾,可现在,失去了大都,失去了东蒙古的上都,失去了开平,他忽然觉得,哈喇和林也是这么的美丽、可贵。

    偏偏他又要失去这里了!

    曾经,忽必烈年过六旬还能开硬弓、骑烈马、须乌青,但从大都战役之后短短的一年时间,他的头、胡须全都变白了,不可一世的蒙古大汗露出了垂垂老态,先在的他。皮肤暗沉松弛,眼神浑浊无光,哪儿还有当年苍天之主的威风煞气?

    只怕是马可波罗见到他,一定会感叹奥林匹斯山上宙斯神在东方的投影,也变成了一个垂垂老朽的可怜虫吧!

    “大汗,”月儿鲁那颜玉昔帖木儿轻声的提醒他:“出的准备已经做好了,现在您看?”

    “哦,这么快吗?”忽必烈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忽然又现了什么,手指远处:“城中的锻奴,怎么还没有处理?”

    非但玉昔帖木儿有点儿吃惊,赵复更是暗暗摇头叹息,自己都已是行将末路,还不放过那些可怜的人儿吗?

    “不能带走的,统统杀光!”忽必烈满脸病态的殷红,用力挥动着手臂:“追随我脚步的,许他荣耀,留下等着汉人的,给他们尝尝弯刀的滋味!”

    玉昔帖木儿去了,不一会儿,城中就响起了冲天的哭号声:

    可怜的锻奴,辛辛苦苦给蒙古兵将打制兵器,他们制作的盔甲不止一次在战场上挽救了蒙古武士的生命,可现在,蒙古武士们穿着他们制造的铠甲,挥动他们锻造的兵器,砍向他们的脖子。

    各族商人们出于财的希望,把货物运到哈喇和林,这个漠北草原的经济中心,前些日子不少蒙古贵官、千户万户们囊中羞涩,说着好话赊欠帐目,可今天这些军官们把脸一番,就用鲜血结清了积欠的帐目——当然是商人的鲜血。

    那些党项、契丹、西域各族前来卖笑的胡姬,前些天还被军官们抱在怀中情深意浓,今天等待着她们的就是凶神恶煞,一双双青筋暴露的铁钳般大手,伸向了刚刚还和自己同床共寝的娇娘……

    当忽必烈离开哈喇和林的时候,城中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哼,就让圣城在烈火中回归长生天的怀抱吧!”忽必烈的笑容有些抽搐,就像牙疼似的。

    蒙古帝国崛起的圣城,就此成为了灰烬。

    “糟糕!”正在两百里外的张世杰揉揉眼睛,惊叫道:“女婿女婿,你看看那边,是哈喇和林烧起来了?”

    苏刘义举起望远镜,他的视力比最近患上老花眼的丈人好多了,只看了看便道:“是哈喇和林方向,冲天大火!”

    “忽必烈这老王八蛋,居然跑路了!”张世杰一拍大腿,懊丧到了极点,打了一辈子仗,就盼着亲手抓住忽必烈,没成想还是让他给跑了!这一跑,西面是漫漫万里黄沙,哪儿去捉他?

    却不料,仅仅半天之后,张世杰就得到了最满意的答案。

    楚风拔剑西指,神情一如汉武击匈奴,又好似秦王扫**:“双手沾满我大汉百姓鲜血,欠下无数血债的忽必烈,一定不能让他跑喽,我命令汉军各部继续追击,不管天涯海角,捉不到忽必烈决不收兵!”

    张世杰感动得老泪纵横,这皇帝真真是千百年少有的圣明天子啊!这一瞬间,张世杰只觉得自己戎马倥偬所受的磨难,付出的汗水,全都有了回报。

    “不好意思,”楚风心头默默的道:“为了最光辉的目的,却不得不在黑暗中行走,不要怪我欺骗了你们,其实,我比你们更想报仇雪恨!”

    趁众人不注意,陈淑桢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楚兄,咱们把忽必烈逼到众叛亲离、国破家亡、妻离子散的绝境,再动手给他最后的惩罚,岂不比一刀杀了更加解气?”

    楚风笑笑,女元帅可是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数日后,楚风率文武群臣,加上漠北漠南各部族的领,前呼后拥、旌旗如云,登上了哈喇和林附近不远的不儿罕山腾格里峰,蒙古崛起的圣山。

    长生天、不儿罕山、斡难河是蒙古牧人心目中最神圣的,追随着楚风脚步的蒙古各部领,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不过如今大汉帝国以无可抗拒的姿态凌驾草原,曾经的黄金家族成为了昨日黄花,大汉的统治逐渐稳固

    ——在漠南包克图一带,牧民们有了纠纷都不再找部族领调解而是去向汉官告状,牧人们不再信仰萨满巫师,有病都去临时医院,找通天圣女或者圣女的下属们治疗,孩子们不再射箭打猎满地乱滚,而是去小学校读书认字,种种现象都告诉这些领们:天变了。

    天变了,是的,天变了,曾经成吉思汗昂天外登其巅的不儿罕山,被大汉皇帝、天可汗踏在足下,紧随楚风身后的领们看着前面因为山势高度而显得高高在上的天可汗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兴起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随驾的大汉官吏,则是激动难以自已,陈宜中和年轻官员们呆在一起,自嘲的笑道:“想不到我这个故宋‘奸臣’,还有机会踏上蒙古圣山!”

    “总督哪儿是什么奸臣?总督大人无愧故宋无愧汉,可谓俯仰天地无愧于心,功在南洋、功在社稷,又岂是忠奸两个字便能说清的?”年轻的官员们纷纷“义正词严”的反驳,因为他们知道,反驳得越厉害,这位总督大人不但不会生气,还要青目有加呢。

    张世杰自攻克大都、踏足中蒙古草原之后,第三次老泪纵横,他扯着女婿苏刘义的衣襟,喃喃的道:“不儿罕山,就是蒙古的狼居胥啊!不曾想,这辈子老夫还有封狼居胥的一天!”

    丈人的确有些老了啊,苏刘义搀扶着他,“小心,这里不要绊倒了。”

    旁边的李鹤轩笑道:“苏刘义苏大人过虑了,张世杰张军长乃是当世第一等的功夫,谁不知张世杰之枪威震天下?这般武艺,岂会在上山之时被一块石头绊倒?笑话笑话!”

    苏刘义解释道:“张大人如今老了,眼神有些儿昏花,所以我才叮嘱他小心脚下。”

    什么,张世杰患上了老花眼?怪不得他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原来如此!李鹤轩哑然失笑,为几天前以为被张世杰看破计划,自己都有点好笑了。

    祀天是虞舜时期祭天的典礼。殷商时期,天神是“帝”,他是自然和下国的主宰。他的周围还有日、月、风、雨等臣工使者。周代,天帝的形象被人格化,周王有“天子”的称谓。周王是作为天帝之子在人间统治人民的,他也要象侍奉父亲一样侍奉天帝。

    楚风在不儿罕山,正是行的尧舜的礼法。

    华夏先祖制订的祀天之礼法,第一次出现在蒙古草原腹地的不儿罕山、腾格里峰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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