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想必小宋已是无人了,此次南下,我军如入无人之境,抢得金银财宝无数……”

    扬州城外,一个身材魁梧、面露凶悍之色的蒙古军将领正带着几个骑兵在一处山丘上观望着不远处的扬州城。而他身旁的那些骑兵则个个膀大腰圆,显然身上都装着不少黄白之物,以至于身下的战马都有些吃不消了。

    “哈哈哈哈……宋人胆小如鼠,本官早已听闻,来人!”

    “在——”

    蒙古军将领用马鞭指了指不远处的扬州城,志得意满地对自己的手下说道:

    “今夜,尔等随我,攻下扬州小城,让赵与莒知道咱大蒙古的厉害!”

    “遵命!”

    原来,这几个目中无人的蒙古将士,正是蒙古的汉世侯张柔和他的亲兵。这回奉脱列哥那之命南下侵扰宋境,果然是趟“肥差”,自己和手下将士抢得盆满钵满不说,还抓了不少宋人作为奴隶。要是此次能够趁机攻下淮东制置司的所在地扬州城,那岂不是奇功一件,在自己的功劳簿上又添一笔?

    入夜,扬州城也开始了戒严,由于蒙古军大举进逼,此时城内气氛肃杀,官兵早已经严阵以待。然而,他们却不知,一场飞来横祸即将降临……这时候,张柔已经率军摸到了城下,他们用棉布将马蹄包好,并扎住了马的舌头,听起来几乎一点响动都没有,张柔琢磨着准备找准时机,对扬州城发动雷霆一击。

    “再过半个时辰,本官亲自发号,然后全军一起上前,打得宋蛮子满地找牙!”

    “得令!”

    正当张柔在心里盘算着总攻发起的时间之时,忽然,只听得“轰——”地一声,蒙古军潜伏着的草丛中突然发生了大爆炸,几个蒙古兵霎时被炸得血肉横飞……待爆炸声平静之后,几声枪响传来,又有两个蒙古兵倒在了血泊当中。

    “不好——宋蛮子来了!”

    正当张柔意识到自己中计之时,从黑暗里突然杀出了一队宋军骑兵,他们手持弯刀,见到趴在草丛里的蒙古军步兵就砍,而仓促之间,蒙古骑兵都还来不及上马迎战就被宋军砍得哭爹喊娘,一时之间,扬州城外的空地草丛就成了蒙古军的刑场,鲜血四溅,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大蒙古的勇士们,杀呀!”

    张柔在亲兵的保护之下翻身上马,接连砍死了几个试图逃跑的士卒,这才让蒙古军逐渐从最初的慌乱之中清醒了过来,蒙古骑兵纷纷翻身上马,准备与宋军骑兵厮杀,可就在这时,随着一声竹哨声传来,宋军骑兵几乎不约而同地掉头就跑,趁着夜色星散而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呸……这帮狗蛮子,别以为逃得出你爷爷的手掌心……”张柔话音刚落将士,杀声再度响起,只见扬州城四门大开,宋军争先恐后地冲向各路蒙古军,将那些还在寻找宋军骑兵的蒙古兵给杀了个措手不及。张柔暴怒,挥刀冲向宋军大阵,一连砍杀了十几个宋军士兵,岂料,他那鲜血淋漓的弯刀根本挡不住那些精力亢奋的宋兵,战友倒下了,其他宋兵几乎一哄而上,一人一刀就将张柔地马给剁得七零八落,骑在马上的张柔还没来得及大叫不好,就给宋军一箭射中肩膀,当即鲜血淋漓、几乎昏厥。

    “将军快撤……”眼见主帅被敌军砍下马来,张柔的亲兵这才围着主帅殊死血战,勉强护送着已经受伤的张柔冲出重围,躲到了草丛之中。失去主帅的蒙古军霎时大乱,在宋军的追杀之下,不少士卒死于乱军之中,但更多的人则狼奔豕突,分散而去,幸亏夜黑风高,宋军不便追击,因此他们才得以逃出生天。

    天亮之后,宋军开始“统计”这次战斗所取得的战果,此次夜战,击毙蒙古军一千余人,宋军自身仅死伤二百多人,还缴获黄白之物甚多……想到这次自己的偷袭竟然让阴险狡诈的张柔输得稀里哗啦,作为此次战役的“总指挥”,李毓之不禁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刘兄,张柔老贼竟然栽了这么大的跟头,看他之后还敢瞧不起咱们大宋?”

    “李大人,没想到,我们的学员军竟然如此骁勇善战,初战就打得张柔狗贼满地找牙……”

    “甚好,……”志得意满之下,李毓之忽然一咧嘴,叫来士卒,想出了一个羞辱张柔的好办法:

    “去,告诉张柔小儿,以后若是再敢南侵,大宋军民必将取尔头颅,作为夜壶……”

    “是!”

    一天多之后的正午时分,位于通州(今江苏省南通市)附近的蒙古军大营里早已是伤兵满营、哀嚎之声直冲云霄;地上斑斑点点的污血和沾染血污的麻布则表明这里刚刚遭到了一场“浩劫”。原来在扬州城下遭遇惨败之后,张柔在亲兵的护送之下一直向东逃了好几十里地,方才将溃散的部队逐渐给聚拢了起来,岂料宋军也不是善茬,听闻张柔军在扬州城吃了亏,通州城和泰州城(宋代泰州位于今江苏省泰州市东面)内的宋兵也赶来“凑热闹”,将狼狈不堪的蒙古军打得几乎是非死即伤……张柔暴怒,但是却无可奈何,只好暂且咽下这口气,等待来日再报此一箭之仇。

    “报——将军,宋蛮子的使者求见!”

    “让他进来!”说完这话,张柔拉了拉衣袖,试图掩盖住肩膀上的伤口,然而不等他做完这事,李毓之的使者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他的大帐之中,看起来就像是来挑衅的一样。

    “汝来何事?”

    “我们李大人说了,让在下前来转告汝一句……”宋军使者不卑不亢。

    “说!”

    “李大人说,若是尔等再敢南侵,大宋军民必将取尔头颅,作为夜壶来用!”

    霎时,帐内的气氛就变得剑拔弩张,张柔身边的蒙古军将领纷纷拔剑出鞘,只等主将一声令下,就将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宋军士卒给剁成肉酱。然而他们却没等到这个命令,听完宋军使者的话,张柔只是嘿嘿一笑,对眼前的使者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这样啊……汝且回去告诉蛮子,若是再敢对大蒙古不敬,那就休怪我等取赵珍珠之性命!”

    根本不认识什么赵珍珠的宋军使者百思不得其解地离开了蒙古军大营,向着扬州的方向奔去……然而,当他将张柔所言一五一十禀报李毓之之后,李毓之的表情却变得有些铁青:

    “尔等且去……我自有方法!”

    待帐内的士卒都出去后,李毓之这才和刘蕴嘀咕了几句。刘蕴当即领命而去……很快,宋军开始拔营撤军,很快就过了长江,向着临安府的方向而去。

    潼川府路,重庆府。

    “彭大人,你这墙修得不错啊……”

    “王大人,汝不在汉州坚守,咋有时间来下官这里?”

    八月初,在重庆府被整修一新的西门城楼上,时任四川制置副使兼知重庆府的彭大雅正在和“远道而来”的利州都统王夔喝茶。就在前些日子,王夔忽然不请自来,声称要和彭大雅谈谈如何对付鞑子。本来正愁着如何加固重庆及附近城市城防的彭大雅顿时大喜,怎么说王夔也是拥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要是能够加以利用,那绝对就是对蒙古军的一个“大杀器”啊。

    “彭大人,如今西川恐怕是守不住了,下官只不过是来看看,万一汉州不保,我部究竟可以退往何处继续坚守?”

    听闻此言,刚喝完茶的彭大雅不禁干笑两声,然后吩咐士卒拿出地图,指了指两川交界的遂宁府附近的一个小点:

    “若是汉州不保,汝即可率军撤往资州(今四川省资中县),这里可是遂宁府的门户,定要守着,切不可失给鞑子!”

    “那是自然……”王夔虽嘴上没有表示反对,然而心里却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制置副使起了疑心……资州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城墙低矮,不时还会发生垮塌,与城防坚固的遂宁府简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语。莫非是这个彭大雅没安好心,要让他去当炮灰?

    “这事暂且不提也好……再过半月,余樵隐就要正式掌管川蜀了,到时,汝可得把西川地形局势和盘托出,万不可有所隐瞒啊!”

    “是是是……”

    待回到旅馆之后,王夔这才不紧不慢地收起了在上司面前的假面,将跟随自己前来的心腹文人刘益给叫到身边:

    “刘秀才,尔可会誊写奏疏?”

    “王大人,这还用说吗?虽然在下类省试(注:省试是宋代科举考试的第二级,相当于明清时期的会试,在四川,由于距离行在路途遥远,因此这一级考试由四川制置司负责主持,故称类省试)中屡屡落榜,然亦参加过发解试(注:宋朝科举考试的初级阶段,相当于明清时期的乡试),写封奏疏,嘿嘿,乃易如反掌之事!”

    “好!”听闻刘益所言,王夔不禁哈哈大笑,然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郑重地说:

    “去,汝替老子写份奏疏,然后借电报发出,就说四川制置副使彭大雅居心不良,意图陷害忠良,将成都府路丢给鞑子!……”说到这儿,王夔忽然顿了一下,面色宛如来自地府的厉鬼:

    “刘秀才,最好是添油加醋一番,给彭大雅安个害死陈隆之的罪名……到时候,我俩就等着看场戏吧!”

    “是——”刘益那张猥琐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奸笑,露出的两颗龅牙显得是那样地扎眼。而他腰也弯得跟一只虾米似的,看来这下,有王夔和无良文人刘益的掺和,再加上去年四川制置使陈隆之死于非命之事令朝廷生疑,彭大雅是“在劫难逃”了。

    “听闻,狗贼张柔想要拿赵珍珠当筹码威胁大宋……可有此事?”

    “听李毓之说的,我也不知实情……”

    在临安皇宫的后苑翠寒堂,赵嫣和萧晴正陪着赵昀和谢道清纳凉消暑。眼下天气虽然依旧炎热,可再过几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因此宫内宫外也省不了大操大办一番。所以这回谢道清让赵嫣她们过来正是主要为了这事情……

    “什么……汝为何不早些告知本后?”

    一听赵嫣提到了赵珍珠的处境,谢道清当即大惊失色,急忙向她继续追问:

    “赵嫣妹妹,汝可知小公主的下落?”

    “这是我的罪过……”赵嫣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谢道清面前,故作平静地回答道:

    “倘若官家圣人真想见到小公主,妾身愿深入中都,将其救回……”

    赵嫣当然知道,韩文林那帮人劫走萧媞和赵珍珠,她赵嫣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要不是她一直拉着萧媞趁新年回家一趟,那恐怕什么都不会发生;自从萧媞她们被劫往北方的那一刻起,赵嫣就一直把拯救她们娘俩当做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萧晴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竟然就把她给推到了风口浪尖。

    “也罢,若是如此,则损朕之肱骨也……”

    似乎是认识到了赵嫣对于宋军武备所起到的作用,亦或者是不想再让自己的嫔妃出宫闯祸,在一旁的赵昀当即拒绝了赵嫣的请求。正当此时,身着齐腰襦裙的萧婈急匆匆地跑进了翠寒堂,向官家说出了一个情况:

    “陛下,和宁殿里的电报机一直响个不停……妾身以为,是有机要电报……”

    听了萧婈的话,赵昀只是轻轻抚了抚胡须,然后郑重其事地对着跪在地上的赵嫣说道:

    “赵嫣听旨……”

    “妾身在……”

    “朕命卿即刻将电报机交于朝廷,从此不得干政……”

    一听赵昀竟然打和宁殿内电报机的主意,赵嫣本来想起身抗议。可是从他那坚决的眼神当中,赵嫣却觉得这次官家并没有打算听取她的任何辩解,事到如今,还是老老实实交出电报机,以免获罪为妙……想到这儿,赵嫣不禁在内心叹息一声,接着就是一拜:

    “臣妾遵旨……”

    当天晚上,就有一队侍卫来到了和宁殿,不由分说就把赵嫣的电报机给搬走了,本来他们还想要搬走发电机,但是赵嫣却辩解说发电机并不能用于了解朝廷之政,也不能用于勾结朝廷百官和了解宫外之事,他们这才放过了她……不过,徐姈和杨蓁杨蔳她们都一致将指责的矛头指向了萧婈,她们在萧婈身边一直跳来跳去,一边指着正在扫地除尘的她喊道:

    “她是坏人……她是坏人……”

    “呜呜呜……”

    这个时候,赵嫣正在忙着编写飞行教程,刚开始时她并没有把徐姈她们的嘲笑和谩骂当回事……然而当萧婈的哭声传来之后,她终于觉得自己应该要出去管管了,不能让她们从小就养成*弱者的习惯。

    “住手!再这样你们晚上都给我出去站一晚……”

    看着赵嫣愤怒的眼神,徐姈她们这才急忙闭上了嘴,向赵嫣行了个礼。赵嫣根本没有理睬她们,而是直接走到了萧婈面前,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肩膀:

    “别哭了,这是我的不对,下次我会叫徐姈她们注意点……”

    “赵女史,要不是我……恐怕你的电报机也不会被官家抄没……”萧婈仍然在抽泣,泪珠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滴地滑落,脂粉粘在脸上,将她变成了一张花脸。

    “没事了……”赵嫣轻轻一笑,用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以后你就别做这些了,还是和我一起读书学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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