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万马杀来,喊声之声震天。

    洪天贵大吃一惊,细嫩的小手猛的一颤,刚刚拿起的鸡子又落了地,他跳将起来,不知所措的叫道:“清妖来啦,来人啊,护驾,快护驾!”

    洪天贵喊叫着,推开身边的侍卫,不顾一切的冲向了白马,欲要爬上去逃走,无奈他惊慌之下,腿脚发软,爬了几次都不成功,急得冲侍卫喊道:“你个饭桶,快来扶朕上

    幼天王惊慌失态,恐怖害怕的情绪,无疑于给那些本已惊慌的战士们雪上加霜,他们也如幼天王一样,拔腿开始乱窜。

    洪天贵在侍从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上了马,正要策马逃走,却被闻声赶来的李秀成一把拉住,他道:“少主,敌情未明,这样没辨明敌情之下就乱撞,很可能撞到敌人的枪围追堵截惊怕了,每遇敌情之时,都是这般情形,李秀成的及时出现给了他几分安慰,但惊恐之心却仍然不减,他颤声叫道:“你听这四面八方都是清妖的喊杀声,我们保准是被包围了,再不逃就没有逃的机了。李秀成,你可别拖累我。”

    李秀成好心护主,却被洪天贵这一句“别拖累我”给彻底伤了心,他脸色刷的铁青,积聚在心里的怒火冲冠而出。于是,他在手一挥,竟是一把将洪天贵从马上拽了下来,将他甩给了左右侍卫兵,喊道:“尔等看住少主。绝不可让他轻动,待本王探明敌情之后。再做决断。”

    洪天贵被李秀成的“无礼之举”所激怒,厉斥道:“李秀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朕动粗,你造反不成

    李秀成也不洪天贵,翻身上了自己地白马,回头向侍卫们喝道:“看好少主。谁敢放他乱走,本王就要他的脑袋。”

    李秀成叮嘱已罢,便弹压将士们地惊谎之情,令蔡元隆、郑海利等王各率一些人马,向外围而去探清敌情,并命所带后宫家眷们从速上马车。准备随时开拔。

    不多时,蔡元隆等人相继探路而回,敌人分别从东、南、西三面杀来。只有北面通往大张庄稍微安静,而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来敌似是大队骑兵。

    “骑兵,这里怎么有清妖的骑兵?”李秀成一听“骑兵”二字。脸色顿时一变,要知这北方平原地带。非南方水网可比,骑兵自是极具威胁,莫说现在这些残兵败卒,就算是当初兵强马壮之时,也对清军地骑兵忌惮三分。

    形势容不得李秀成多。他只好令全军往北方一路撤退。以便奔入大张庄与捻军合。人马奔逃到大张庄城外永定桥时。木桥已为一大队敌军占领。而此时。三面追兵已到。四周是烟尘滚滚。杀声震天。这八百太平军。已是被逼到了绝路。

    其实天色未黑透。隐隐约约。还能看清些许对面敌情。李秀成眺望片刻。忽然发现了些什么不对劲。便命众将士按兵不动。保护幼天王。自己要单身匹马上前去迎敌。

    蔡元隆大惊。急道:“忠王。前方清妖有千余之众。你只身上前。岂不是送死吗!你领着大伙一起杀过去。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李秀成苦笑一声。道:“如此绝境。我李秀成早就抱了一死之心。我这就过去与敌军主将面。拖延时间。尔等便可瞅准时机。护着少主杀将出去吧。”

    说着。他拨马回头。徐徐向着桥上密密麻麻地敌人而去。残光映照之下。那一骑一人。拖出了长长地影子。斜风起。人影悲零无比。

    身后。蔡元隆等人知道相留不住。眼睁睁着望着忠王远去。眼中不觉热泪盈眶。而八百将士。无一不是黯然神伤。

    李秀成是抱着一颗必死决心而去的,他可不盼望着再出现曾纪泽那一幕,然而,当他越接近敌人,越看得清楚时,心头的紧张便随之减弱,而当他看清楚敌骑中那一面“赖”字大旗时,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放松地笑意。

    “劳遵王兴师动众,迎接幼天王大驾,遵王一片赤诚之心,实在是难得啊。”李秀成于马上拱手高叫。

    对面的骑军之中,走出了数骑,其中一位大胡子将军好生威猛,且这些人并非清军装着。那大胡子将军哈哈大笑,说道:“太平军之中,除了大名鼎鼎的忠王,谁还能有这般胆识,赖光这厢有礼

    原来,此人正是江北捻军首领,太平天国所策封之遵王赖光。

    “捻”为淮北方言,意即一股一伙,产生于明末清初之时,至嘉庆末年,捻子集团日多,经常在安徽、河南、江苏、山东间护送私盐,并时与清廷发生武装冲突。185年,在太平天国的影响下,捻子们公开发动对清廷的叛乱,世人称之为捻军。

    前期捻军以张乐行为盟主,其率捻军渡淮河南征,与太平天国李秀成、陈玉成师正阳关,从此以听分封不听调用为条件,接受了太平天国的领导。不久之后,捻军分裂,一部分回到淮北,一部分继续留在淮南与太平天国协同作战,随着安庆等地地失守,捻军失去了太平军的支持,为僧格林沁大败,盟主张乐行被杀。

    捻军残部在安庆之战后重,推举赖光为首领,在天京之战前,曾试图与陈得才等部东下援救天京,又为僧格林沁所败。天京陷落之后,陈得才自杀,赖光则盘踞于皖北之带。

    不久之前,赖光收到李秀成的来信,声称已护送幼天王逃出天京,欲北上与之师,赖光故率军南下到大张庄迎候。之前探马早已探明有一队人马正往大张庄而来,赖光素闻李秀成大名,故特意摆下这阵势,欲要试一下李秀成地胆色,并向幼天王等展示自己捻军的实力。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赖光遂与幼天王相见,并带领着众人进入大张庄。此处虽非南京繁华之城可比,但对于流落了月余地太平军而言,这个小城镇俨然已如天堂一般。

    赖光吩咐下去,杀鸡宰牛,好酒好肉的伺候着这八百太平军战士,并在帅府设下酒宴,为幼天王及李秀成等诸王接风洗尘。

    宴间,赖光举杯道:“臣闻少主将至,旦昔难寐,无时不刻不为少主效忠于鞍前马后,今日终于迎来少主龙驾,臣与众捻军兄弟,俱是欣喜难当。臣这一杯敬少主。”

    “好吃,好吃,朕都好久没吃这么香地佳肴了,你放心,朕立刻就升你的官。”洪天贵仿佛饿慌了地狼崽一般,只顾着大口吃菜,大碗喝酒,对于赖光只是草草应付。

    赖光的一番拳拳之心顿时被洪天贵泼了半瓢冷水,脸色微微一变,笑哼一声,将那一碗酒自己饮尽。

    李秀成看在眼里,生恐伤了赖光一番赤诚之心,忙是举杯笑谈,对赖光大加的赞赏。而赖光素来仰慕李秀成,方才城外的试探,对李秀成更是敬佩的五体投地,便索性将一番热情都转向了李秀成这边。

    而这一切的变化,蔡元隆等人都看在眼里,彼此间暗暗对视,似乎已有了某种默契。

    难得有酒有肉的好日子,李秀成放下担心吊胆之心,与赖光喝了一个痛快,至三更天才散宴被扶回房中休息。

    待到半夜之时,李秀成酒气散了大半,觉着口中干渴,不由的转醒。他晃晃悠悠的就下了床去倒茶,刚喝下两口,忽闻窗外一片吵杂,似乎有大批人马在走动。

    “不好,莫非那赖光生了异心?”李秀成心下一惊,便将床头配刀取下,正要开门去看个究竟,却听轰的一声,那门反被从外面撞了开。

    李秀成又是一惊,本能的退后三步,持刀相望。闯入屋内的是蔡元隆,他一脸的惊恐之色,叫道:“天王,你快去看看吧,少主他出事了?”

    李秀成见不是赖光生变,紧张的心情松了几分,便收了刀,忙在蔡元隆前往帅府正堂。此时正堂前后已有大批捻军守卫,堂中也是戒备森严,赖光等捻军将领,以及郑海利等太平军将领均已到齐。

    坐在龙椅上幼天王洪天贵一见李秀成到,便是不耐烦的叫道:“遵王,你说有重要的事要与朕说,现下忠王也到了,你就快说吧,朕都快困死

    遵王冷哼了一声,扶刀上前,微微一礼,冷冷道:“少主,你年幼无德,只怕担不起复兴天国的重任,我等将士已决心拥立忠王为天国之主,这龙椅不是你能坐的了的,就请你乖乖的下来吧。”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一变,但除了李秀成和洪天贵之外,都不是很吃惊的样子。

    洪天贵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指着赖光,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

    “来呀,将废主请下龙椅。”赖光一下令,几捻军大将冲将上前,三下两下将挣扎喊叫的洪天贵架下了龙椅,由后堂抬出。

    接着,赖光又令为李秀成披上龙袍,扶上龙椅。而李秀成似乎被这一幕所惊呆了,当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时,个人已被按在了龙椅上,身上被披上了一件粗粗制成的龙袍,座下群臣跪拜行礼,齐呼道:“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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