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梁仕容和冯玉莲结婚后,冯玉莲为他先后生下了一男一女。儿子起名飞汉,女儿叫莉莉。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梁飞汉于1973年在省实中高中毕业了。梁飞汉随着时代的朝流,和同学和老师一起踏上新的征程,走南闯北,在全国各地走了一遍,历时二年多时间才回到了广州。

    梁仕容见儿子不能安排在城里就业,就把他送回乡下务农,去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锻炼。尽管梁飞汉热爱城市,但他还是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父亲是儿子早期最好的启蒙老师。梁飞汉的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梁飞汉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最好的大学堂,民间藏能人,要回到农村闯闯。”这一席朴素的话,让梁飞汉受用一生。

    1973年10月,梁飞汉依依不舍离开了广州,告别了父母亲和妹妹,乘着公共汽车,从广州城出发,伴随着一路滚滚的沙尘,开始了奔赴农村这个广阔天地的人生征程。

    时值金秋季节,离开广州,离开亲爱的妈妈到远在200公里乡下的梁飞汉,携着简单的行李,坐在公共汽车的硬座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山水水,田园连片,阡陌纵横,江河交错......南粤的大地,许多地方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间杂着点点黄金。人们开始了秋天的收获。

    嵌镶在汽车车厢顶部的扬声器正在播放着时下学生们最喜欢唱的世界名曲《共青团员之歌》:“听吧!战斗的号角发出警报,穿好军装,拿起武器,共青团员们集合起来踏上征途,万众一心保卫国家。我们再见吧,亲爱的妈妈,请您吻别您的儿子吧!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听着这首充满豪情壮志的“离歌”,一股豪情夹杂着离别母亲的伤离别之情似潮水般冲击着梁飞汉的心扉,热血在他浑身贲张奔腾。

    “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梁飞汉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哼了起来。童年的记忆与母亲的关爱,还有与同学梁兆中那段三载同窗共奋读和在乡下一起度过的那段难以忘怀的沥沥往事,像一幅幅画图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梁飞汉初中毕业那年,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省实中尖子班。真是无巧不成书,在家乡读小学就以品学兼优的梁兆中也在那年小学毕业,总分居全市之冠被省实中尖子班录取,与梁飞汉成了同学。

    梁飞汉放学回到家中,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亲。父亲听了后,高兴得像中了大奖似的,叮嘱梁飞汉星期六放假就带梁兆中回家吃饭,认认门。

    梁兆中生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深得梁飞汉的父母亲喜爱,从此,粱兆中成了梁飞汉家中的常客和最要好的同学。而每到学校放暑假,梁兆中都邀请梁飞汉回家乡玩。久而久之,和家乡一班同龄人结成了好伙伴。而梁兆中的妹妹梁小英一见到梁飞汉,总要他教她诗词歌赋,讲外面的世界……她很有天赋,一听就懂且记忆力强,很惹人喜爱……

    “各位乘客,广州至天堂车站已经到了,请带齐各自的行李,准备下车。”女乘务员清脆的声音,使梁飞汉从回忆中猛地惊醒过来。

    梁飞汉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车来,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梁飞汉身不由己地转过身来。

    “啊!你......”四目相碰,他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汉哥。”那位擦肩而过,非常有气质的女子首先打向他打招呼说。

    这熟悉而亲切的声音,这两个浅笑时露出的酒窝......己深深印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怎么能不认出她来呢。但他言不由衷地说:“很久不见,我……我真有点认……认不出了。”梁飞汉一下子竟变得有点紧张、口吃起来。

    “你怎么啦?”她望着梁飞汉,嫣然一笑。

    “你哥……在家吗?”不知怎的,梁飞汉竟问起她哥来了。

    “我哥去……”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只见从天堂开往海口的班车已经开始启动了。梁小英急中生智,手里挥着车票,一边大声叫喊:“等等,还有人未上车,停停车。”一个箭步朝着那辆巳开出了站的客车走去。

    梁飞汉也跟着跑过去把车拦住后,梁小英前脚刚踏上踏板,客车便一溜黑烟开走了。

    梁飞汉望着客车留下的那一溜黑烟发呆。

    他做梦也想不到竟会是在如此的场合与她重逢,如此的匆匆。

    他望着远去的客车,悄然若失。

    记忆的帷幕徐徐地拉开,把梁飞汉推回到他在村里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这是一个多见树木少见人,交通、信息闭塞,“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这里的群众,自古以耕种单一的水稻为业,在那时,乡亲们洒尽辛勤的汗水,一年来也挣不到几个钱。

    村中那些年青力壮的小伙子,一个个都到了结婚年龄,就是因为山,因为穷,始终没有一个女子愿意来与男方相亲,结婚就更不用说了。

    早上听鸡叫,白天听鸟叫,晚上听狗叫,匮乏的文化、贫穷的生活、无望的前途,弄得这帮青年颓废而彷徨,精神无所寄托,便自然而然地成立了“光棍团”,有时发疯一样干活,有时长卧不起,自称“卧龙”。青春,就在这自暴自弃中悄然流逝,这是多么“悲凉”的情景啊!

    记得有一次,梁兆中偷偷地带着他去参加“光棍团”的聚会。一进屋,只见台上摆着一只小碟和一张“八卦图”,图上标着有各方位、婚姻、前程等。梁兆中悄悄告诉他:“这叫请‘碟仙’。”

    梁飞汉生长在大城市,本来是不信算命占卦之类的异端邪说的,可是听了梁兆中的介绍后,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其实,他们亦未必信,这不过是无聊中的解脱而已。

    那天晚上,梁飞汉和他们一起灌足了自酿的木薯酒,吸足了卷成喇叭的“牛舌烟”,也学起请“碟仙”来。天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这么蠢,一个个真的拈香叩首起来……小屋子混杂着一片烟雾,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在风中揺曵。

    最后,大家都说让梁飞汉也试试。梁飞汉刚拈起香,突然忍俊不住笑起来,顿时,大家一齐傻笑起来,笑自己?笑别人?笑他们愚昧?或是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悲哀?

    忽然,梁兆中用手肘碰了我一下,压低声音说:“我妹妹来了。”

    梁飞汉回头一看,只见小英扎着两条小辫子,一双漆黒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窈窕的身材,楚楚动人。

    “她来干什么?”大家停住了狂笑,一齐瞪着眼,冷漠地望着她。

    她站在我身旁微笑着,在这烟雾腾腾的暗屋里,宛如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显得那样的高雅、纯洁。

    “光棍团”团长王牛仔大概很不愿意她来扫了他们的兴,瞪了她一眼,“感兴趣吗?也来拈柱香吧!倒要问问你以后的终身大……”王牛仔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了梁飞汉。

    的确,他们的目光不无道理,梁飞汉自从同梁兆中成了同窗好友,一放假就与她在一起玩。也许是他生得眉清目秀之故,所以被村里的人笑称为一对金童玉女。

    “为什么自己的终身大事要听从那无知的碟子呢?”她微笑着说。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王牛仔顶了她一句。

    她还是温婉地笑着,没有因王牛仔的顶撞而介意,梁飞汉反而被他们望得脸红耳赤,有点为她难过了。

    难道你们真的相信它能给大家指点迷津么?”她轻声说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这玩艺儿,却明知无聊也要干这无聊的事,可悲啊!”

    接着,她话锋一转,“虽然我们村现在很穷,但并不可怕,就像这间屋子,空空荡荡的,你们知道用什么东西能把屋里挤得满满的吗?”

    大家迷惘而不解地望着她,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

    这时,只见小英从台上拿起那盒火柴划着一根,顿时,整间屋子变得光亮起来。

    “同样的道理,要使我们村富起来,靠的是文化知识啊!改革开放的春风一定能吹到我们村的,我们村总会得好好建设,我们村一定会富裕的!请问,真的到了那时,我们应该怎么办?”一连串的话语,简直掷地有声,王牛仔等一班伙伴们都愣住了,这些富有人生哲理的话,怎么可能出自眼前这个小女孩之口?

    这也是梁飞汉始料不到的,她把他平时所教的,在聊天时所说的,她竟能在此时并结合村里实际,创造性地发挥出来,这,不得不令梁飞汉佩服。

    她的话像一道希望之光,照亮了这班小伙子的心。梁飞汉钦佩地看了她一眼,她抿着嘴,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夜深了,梁飞汉站起来向他们告别。刚走到门口她又转过去,拿起八卦图和碟子说:“碟仙是没有的,以后再也不要搞这种无聊的玩艺了,把追求理想的信念坚定下来,生活就充实了。这些东西就送给我好吗?”说完看了王牛仔一眼。

    “成,不过得礼尚往来。”王牛仔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我一定找比这更有用的东西来跟你们换。”说完便拿起那些东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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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叭叭……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使梁飞汉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梁飞汉悄然若失离开车站,到天堂公社知青办办妥了手续后,徒步朝着莲塘村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梁飞汉的思绪像一条不可遏止的小河一样奔流着。

    莲塘村终于遥遥在望了,梁飞汉的心情变得有点紧张起来……

    梁飞汉想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举目四望,一条熟悉的村庄展现眼前。再往前行了一会,到了河边,一条小河哗哗地从村前流过……

    突然,河边哪几株巨大的老荔枝树映入眼帘……啊,这清澈的小河,这巨大的老荔枝树……这里的一切,梁飞汉一点也不感到陌生。触景生情,不禁使他想起了那流逝的岁月、那难忘的友谊、还有那刚刚开始萌芽的爱情嫩芽……

    记得有一次,梁兆中和他及村中那几个好伙伴偷偷溜到这里,偷摘村边小河那几株老荔枝树的果实,被抓到村部,他们才知道这几株老荔枝树的果实,是整条村里的“救灾粮”。果实还未成熟,就被他们摘得七零八落,眼看一笔“救灾粮”就要落空,负责管树的老爷爷气得胡子翘上了天。但毕竟人老心慈,梁兆中终于说服了村长把他们放了,还把那几束荔枝也让他们带走了……

    如今,梁飞汉深情地望着那几株虬枝老叶的荔枝树,这小河,这里的一切,太容易引起他的遐思……

    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拍着梁飞汉的肩膀,使他猛然一惊,忙摇头一看,愣住了。站在面前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

    “哈哈!怎么啦!住大城市久了,连我都认不出来啦?”

    “哦?你不就是……”梁飞汉话到嘴边停住,“你是牛哥呀!”

    也许是出于久别重逢之故,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过后,梁飞汉仔细地打量王牛仔:他以前忧郁、粗鲁的印象没有了,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这几年都干什么去了?也不抽点时间回来看看我们这班沙煲兄弟!”王牛仔拍着梁飞汉的肩膀,大声地问。

    这朴实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打在梁飞汉的心上。抚心自问,是啊,2年多时间了,梁飞汉再也没有回过村里。他禁不住在内心深处自责:“我有愧于这片土地,有愧于这里的人,有愧于……”

    “高中毕业后,随大流到……到全国各地走了一遭,身不由己啊!”梁飞汉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要不是刚才公社知青办打来电话,我真不敢相信你回来了呢。”王牛仔说完,便领着梁飞汉进村。

    村庄,过去那条老气横秋的村庄好像有些起色了,零零落落增添了几座新盖的泥砖大屋,一处处果树林带环山绕岭,吸引眼球。

    他们一边走,梁飞汉一边试探似地问:“梁兆中他们现在怎样了?日子过得还好吧?”也难怪,高中毕业分别后,他们已经有2年多时间没有联系了。

    王牛仔说:“亚中毕业回来后就报名去当兵了。”

    “哦......”梁飞汉刚想再问梁兆中到部队后有没有写信回来之类的问题,忽然脑子里崩出了梁兆中的妹妹梁小英的音容笑貌,便小心翼翼地问起她来。

    “你们刚才在车站没有见过面吗?”王牛仔没有正面回答。“走,到我家为你洗洗尘再聊。”王牛仔边说边在前面引路。

    “我们刚才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还没顾得上说几句话车就开走了。她到底怎样了?”梁飞汉不由得追问。

    “看把你急的,当年与你一起玩耍的哪帮沙煲兄弟你都不问问,偏偏就记着她。”王牛仔绕开话题,不紧不慢地回敬他。

    梁飞汉被王牛仔这种态度激怒了。“须知道,她可是我思念中的心上人啊!”梁飞汉第一次忍不住在挚友面前披露了他内心的秘密。

    王牛仔听着梁飞汉的话,惊得目瞪口呆。“那……那你以前为……为什么不说?提起她呀,真是一言难尽,还是到家再说吧。”

    说话间已到了王牛仔家门前。他指着眼前这幢新建不久的泥砖瓦屋,咬文嚼字地说:“今日贤弟大驾光临,令寒舍蓬毕生辉,愚兄若有冒犯之处,诚望多多见谅。”

    “多年不见,牛哥你说话的水平提高了,像……”梁飞汉扮了个鬼脸,又打趣地说:“哈哈!像个孔老二呀!文绉绉的”

    “你先別得意,什么孔老二的我不懂,等会有你受的。”王牛仔也半开玩笑地回敬了他一句。

    玩笑过后,梁飞汉四下打量这座大屋:占地面积超过1000平方米,四周围墙杉木栏栅,环绕墙内的梅树长得枝繁叶茂;大屋正前面两扇木制大门,牌坊上书“王府”两字,颇有“王者”气派;大屋后面是花园,金钱树、大发财等名贵花卉荟萃其间;大屋正中客厅,朝南4大间,朝北2小间,厨房、饭厅,真够宽敞的。

    “呵,好大的气派!好大的王家大屋。”梁飞汉羡慕地说。

    “小乡村嘛!有条件把住处搞宽阔一些。”王牛仔边说边对里面喊:“亚娘,你看哪个来了!亚妹,快冲茶呀。”

    “哎,就来了。”一阵清脆的女声从里屋传出来。

    王牛仔拿起茶具沏着茶,有点埋怨地说:“我这个妺妺很任性……”

    王牛仔的话音刚落,只见从里屋走出来一位打扮得比城市人还要时髦的少女,翘着嘴任性地说:“哥,又说我不是啦!”

    “我妺小英,快叫汉哥。”王牛仔介绍说

    小英递上一杯热茶,微笑着说:“哦,想不到汉哥长得比过去更英俊帅气了,怪不得我哥和我嫂子经常讲起你。”

    梁飞汉打趣地说:“是吗!想不到当年那个黄毛小丫头,现在都长成大美人了,真是深山出凤凰啊!”

    小英笑着说:“汉哥不愧是个大才子,真会夸人啊!”

    “怎么不见亚娘呢?”牛哥打断她的话问。

    “我娘刚才带小燕子出去玩了。”小英说完,走到梁飞汉面前,拉着他的手起劲地问“飞汉哥,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呀?结婚了吗?”问得梁飞汉都有点难为情了,只觉得脸在发烫。

    “你在嚷、嚷什么呀!无大无细,还不去拿水果出来招待汉哥。”王牛仔适时地为梁飞汉解围。

    “汉哥,你看,我哥就只会使唤我,在我嫂子面前什么工都做……”小英任情地在梁飞汉面前揭他哥的短。

    “看你还敢说……”王牛仔举起右手,做出打下去的姿势。

    “汉哥快救我!”小英围着梁飞汉撒娇地嚷。

    “你们在屋里嚷什么呀?我老远都听到了。”小英忙走出去,一边拉着她娘的手,一边抱起小燕子,“亚娘,汉哥回来了。”

    梁飞汉赶忙迎上前说:“大娘您好!”

    “呀!是亚汉吗?都有几年不见了,长得比以前更靓仔了。”大娘上下打量着我说。

    接着,大娘用责备的口吻说:“他爹去世得早,兄妺俩自细任情惯了,你可别见怪啊。”

    “娘,你又说什么呀!”小英打断她娘的话,把小燕子放到我面前说:“快叫哥哥好。”

    小燕子乖巧地叫了声:“哥哥好。”

    梁飞汉一把抱起小燕子亲了亲,然后放下来仔细地端详着:1岁多的年纪,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两根小辫子翘上天,长长的睫毛……看到这小女孩,梁飞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瞧她那双漆黒明亮的眼睛,还有脸上那两个浅浅的酒窝,酷似……像谁呢?梁飞汉的心头一震,脱口而出:“小燕子的妈妈叫……?”

    “和我同名,人人都说我哥好艳福,娶了村中一枝花。”小英快嘴快舌地说。

    “吓,又在乱说什么!去去去,你们去准备晚饭,等会你汉哥还有亚斌他们几个在家里吃饭,我与你汉哥好好聚聚旧。”

    厅里只剩下他们俩人了,梁飞汉抑制住内心深处的狂涛巨澜,躺在沙发上,定了定纷乱的神志,王牛仔黙黙地给梁飞汉沏了一杯茉莉花茶。一朵茶花在茶水中久久地旋转着、沉浮着……

    王牛仔看着梁飞汉这副脸容,叹了一口气,难过地向梁飞汉诉说起他离开这里后所发生的一切一一

    事情还得从那次玩碟仙说起,那晚她说的那番话,还真搅热了我们的心。过了不久,不知她去哪里弄来了很多有关科学栽培荔枝、柑桔的书籍来兑现她的诺言,还要我们把书上的知识运用到山上,变成我们的财富。从此,我们不再盲目生活,白天上山开垦山地,晚上刻苦钻研荔枝、柑桔栽培技术。后来,村里还派我和她到外地学习果树栽培技术。就这样,我们在共同的理想追求中产生了爱情。当我们培育出来的荔枝、贡柑结出丰硕之果时,我娘一再催我们把这事办了……。

    梁飞汉还能说什么呢?他既为他们有如此魄力,改变家乡面貌,终于有了这样的幸福家庭而感到高兴,又为自己当年没勇气接受她的爱而感到悲哀。此刻,梁飞汉才真正体会到“失去了的才感到珍贵”这句名言的内涵。

    梁飞汉又一次想起了她,他的手心仿佛还留有她的体温,一阵心血来潮,把他又带回到那个令人难忘的晚上……

    那天晚上,月色融融,凉风轻拂,梁小英拉着梁飞汉的手,带着梁飞汉来到了这小河边,树阴挡住了晈洁的月光。突然,梁飞汉发觉她拉着他的手握紧了,她那双深潭似的眼睛在月光中变成两颗亮点在闪动着,柔声地问:“汉哥,你喜欢我吗?说真的。”梁飞汉明知会有这个结果,却依然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这话,本应是他来问她才合乎情理的,他该怎样回答她呢……

    老实说,梁飞汉不但喜欢她的外貌,而且为她惊人的记忆力和高贵的气质所倾倒,甚至做梦都想着她。但临了,他却感到惶惑,没有勇气面对她的直白。他知道他们年纪还小,不宜过早恋爱,况且他前途未卜,未有自己的事业……而少男少女之间纯真的爱所产生的力量,却又是那样巨大难以抗拒。

    他决定不说话,听任命运去裁决,听任她来裁决。他等待着,过了很久,他所害怕而又期望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发觉她的手松了,他发觉自己是多么胆小,并非他不爱她,而是因为当时的处境而不敢去爱……

    啊!爱之愈笃,思之愈切。梁飞汉敢肯定,那晚她一定伤了她的自尊心。要不,为什么近二年他给她去了几封信,表明他对她的爱,但都石沉大海,不见回信了呢?后来他想,还是等有了工作,有了事业,一切待以后再说。

    ……突然,一阵嘈杂声伴随一股醇香的酒味从外面飘进来,猛地把梁飞汉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只见昔日那班伙伴拿着酒,提着大包小包进来。

    “老伙记!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回来啦?”梁大斌一见到梁飞汉,风风火火地走过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

    说实在的,要不是他那熟悉的声音,梁飞汉恐怕认不出他来了。2年不见,梁大斌的样子变了,比在刚回村认识他时判若两人:原先高瘦的个子变成了伟岸身材,黑油油的一头西发,看起来很斯文。从他的身上,以前那种乡下顽童的气质看不到了。

    “怎么样,牛哥这副身家,在这方沿几十里外,都难找第二家呢。”

    “看你就记得说这说哪,还不快点请我们这位老伙伴尝尝我们村里的特产。”不知什么时候,狗仔和大石几个已摆上一桌贡柑、花生、薯条……还有那秘制莲塘虾、盐焗鸡、木薯酒等。

    “还是你们几个想得着。快上座,尝尝我们村里的土特产。”王牛仔与梁大斌异口同声地说。

    多可敬的伙伴们哪!他们一个个挺起了雄伟的胸膛:座在我对面的亚旺,高人一头,左边辉仔,如玉树临风,右边狗仔,浓眉大眼……看着,看着,梁飞汉禁不住热泪盈眶、別样心绪涌上心头。

    酒过三巡,小英和她娘在厨房里做了几道菜端出来,食完饭后,她们便带着小燕子出去玩了。

    大厅只剩下他们这班昔日好伙伴,气氛立即兴奋起来。敬酒声、敬烟声、敬果声响成一遍,非常热闹。

    这时,只见辉仔站起来大声道:“我们村现在开始变好了,全靠当年小英,也是现在的嫂子为我们送来科技知识,还有我们这班好兄弟!来,为咱们村越来越好,干杯!”

    说到村中的变化,伙伴们乐滋滋的。亚旺举着满满一杯酒说:“我们村变好了,全靠我们有一位好牛嫂和一位好队长牛哥!为我们的年青貌美的好嫂子和好队长干杯!”

    听着这帮昔日伙伴的话语,此时此刻,梁飞汉的内心既高兴而又莫名般生发出一丝丝难过……

    再说王牛仔那晚为梁飞汉回来接风洗尘后,梁飞汉在莲塘村当了一名四级劳动力,食住在他二叔梁仕达家中,白天和村中一、二、三级劳动力辛勤劳作在广袤的田野上,洒下了豆大的汗珠,播种着金色的希望;晚上与昔日那班好伙伴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有时结队到天堂戏院看大戏、看电影。日子,就这样周而复始,随同光阴一起流逝。

    1976年初秋的一天,凉风习习,晴空万里,梁仕容回乡探望在乡下务农的儿子和他的兄弟梁仕达等亲人和乡亲。梁飞汉见父亲和二叔在里屋拉着家常,于是从屋里出来,独自座在屋前那棵笼眼树下,一边用烟纸卷着烟丝,一边陷入了沉思之中。

    “亚汉……”

    突然,屋内响起一阵急迫的尖叫,梁飞汉从座在树底那块青石板上猛地站起来,一个箭步跨进屋里,只见二叔手里捧着家里那只报晓雄鸡,不知所措。

    梁仕达一见梁飞汉进来,着急地说:“快……快来看看,这只鸡刚才还好好的,突然无精打采,阿白鹤屎,看来是得了鸡瘟病了,怎么办好呢?”

    梁飞汉座在树底下正沉思,猛地被二叔的一阵急迫尖叫所打断,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件事。“鸡瘟病是个千古难以解决的难题,死了就当垃圾丢出去算了。”他望着二叔,没好气地说。

    “你如果能把这个千古难题解决了,养鸡何尝不是一条发财门路!”梁仕容见儿子这种态度,激将法式的回了梁飞汉一句。

    梁仕容的一席话,像一磅重型炸弹把梁飞汉的心给炸开了。他举一反三,辗转反恻,久久不能平静。他想,鸡瘟病之所以成为千古难题,就在于千百年来养鸡是老人小孩干的家务活,鸡病死了就当垃圾扔掉或丢到粪池浸烂当肥水淋菜、淋稻田,不断重复着某一固死的模式,是一种套路的延伸,再加上长期社会****对创新的封杀,所以这种套路越来越是习以成俗,成为千年俗套。千百年形成的俗套,造成了千百年无法解决的鸡瘟病难题,这就是历史的真实。

    在现实中,家庭养鸡,书写着这样的一条不等式:养鸡≠防病(一体化),也就是1+1≠1。于是在人类历史中,人们总是习惯地沿着传统的1+1=2这一数学命题去演绎实践,去推断、去演化现实。经过世代的沿袭,家庭的养鸡与防病已形成了两个相互对立的、互不关联的孤立面,从而各自导演出如果鸡患了鸡瘟病,只好当垃圾扔掉的现象,与人们的需求往往相差甚远。

    在学校里,梁飞汉是一个出了名的数学怪人。在他漫游过的数学海洋里,接触过许多不等式。经过历史和实践的演化,数理的不等式被转移到了现实中,但现实毕竟远离着课堂,人们对于不等式的演算往往是丰富的而具有色彩的。如人为的移合,利益的诱使,科学的创新,人情的软化等,都可以使数理的不等演绎成现实的相等,从而往往使客观被扭曲地出现,以虚伪的面目而存在。但科学的不等式只能靠科学的手段去演算才能完成,梁飞汉要走的就是以科学的手段去导演数理的不等式。

    再说梁飞汉当时从梁仕容的一席话中受到了启发,萌发了一个“1+1=1”的新慨念。在他的意念中,决意要把养鸡和防治放到一个统一体中去进行攻关,这是他的立论,是他萌发的创新亮点。意味着亘古未有的一场变革将在他的脚下伸腾。

    语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成就梁飞汉日后养鸡辉煌业绩,就是从那时被他父亲梁仕容的那一席话中受到了启发,从本乡本土开始的。

    梁飞汉自那次被父亲梁仕容用激将法点了一下后,似觉脑门顿开,脑海中不断闪耀出养鸡“1+1=1”的新慨念,整个人变得像中年人一样老成持重,深沉多思。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梁飞汉独自一人在老屋独饮自酿的木薯酒,对酒当歌,慨叹人生。朦胧中,仿佛看见当时的阳春县的凌宵岩、云浮县的蟠龙洞两只石鸡冲天而起,飘然而至,停落屋中。

    悠忽,又见一群小鸡在院子嬉戏、觅食,然后又聚集在他跟前,“吱吱”地叫,好像在叫他“鸡王、鸡王”似的……一觉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虽然,梁飞汉那晚酒后成梦,但这个从大城市回乡村务农的知识青年,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读书看报。当他从有关报刊中了解到国外已经建立起现代化养鸡场,成批生产肉鸡,于是,坚定了他实行之前萌发的饲养群鸡,“1+1=1”的奇想。正是这一突发奇想,也是一个现实的选择,方为他日后成为赫赫有名的养鸡司令,并把公司开到了京城奠定了基础。

    古希腊科学家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够撬动整个地球。梁飞汉立足于本乡本土,就是他所选择的创业支点。

    一个北风呼呼的冬日,梁飞汉冒着呼啸的寒风,骑着他二叔家中那辆全部车都响、唯独车铃不响的28寸红棉牌自行车,到远在20多公里的天堂圩市买回了第一批30只鸡苗,在自家老屋,开始了养鸡的千里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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