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雪住了,太阳也出来啦!

    大地一片银装素裹,雪原从天边而来,又向天际而去,没有尽头,也看不到来路。许多的生命在这场风雪中进入轮回。迷茫悲伤的白色天地,是如此的单调和肃杀,却又充满内在的磅礴和希望,就如同刺骨的寒风和温暖的阳光互相辉映,对着绝望的人展开召唤。

    三天啦,无名山谷中的金人已经断粮三天,所有残存的战马都被斩杀果腹,所有能吃的都被吃光,再这样下去,只能吃死人肉来缓解肚中的饥饿。

    幸好,天气寒冷,这些肉还没坏!

    “你真的决定啦?”完颜仲元看着完颜陈和尚,眼神很幽深。

    “是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移刺蒲阿那个无能的家伙已经失败,再等下去,我们还能有什么指望?等到我们连刀也拿不起的时候吗?”

    完颜陈和尚很不明白,为什么完颜仲元进了山谷就不想离开,反到一幅长期坚守的样子,以前还可说躲避风雪,但现在蒙古人已经杀过来,还这样,怎么也说不过去。

    完颜仲元没有回答,反到是樊泽似提醒,似担心的说了一句:“如今蒙人就在外面,也许只要我们出去,马上就会被他们包围,以士卒如今的战力,毫无突围希望!”

    “就算死,我完颜陈和尚也要死的光明正大!”完颜陈和尚拿起头盔,再整理了一番衣甲,头也不回的离去,拖长的身影有种绝然.有种义无返顾,更有种杀身成仁的觉悟。

    樊泽想拦住他。却被完颜仲元一把拉住!

    “随他去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樊泽嘴皮动了动:“我们等在这里真地会有转机吗?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不能说吗?”

    完颜仲元的脸色越幽静,拿过自己的长枪,仔细看了片刻,答非所问的道:“昔日我和陈和尚二人去了趟山东,和火凤大将军相谈甚欢。因为谈及一些军事谋略,在她的提议下,我和陈和尚二人先是分别和她进行战阵推演,都是平局。后我们二人联手和她又进行了几次推演,结果还是平局,你觉得奇不奇怪?”

    樊泽一头雾水,好半晌才莫名其妙的道:“这个事情和我们有关吗?”

    完颜仲元似回忆,似思考,带着一种淡淡的无奈和佩服:“当时我还不觉得,可我过后越想越觉得不对,故而多方打探了解这个火凤大将军,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

    他目视樊泽,一字一句:“她是故意如此!”

    樊泽也顿时色变:“如此说来。将军和陈和尚两人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也可以这么说,她完全可以控制战局的展。换句话说,在推演的时候,我和陈和尚两人要做什么,她都清楚,只不过她为了顾虑我们地颜面,故意作成平局而已!”

    樊泽简直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故意作成平局,比之取胜或失败要难数倍,需要考虑的事情何以千计。在他印象中,这样的人只有传说中的诸葛亮。

    “将军是不是太过拔高此人?就算她有所才华,终归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女人?”完颜仲元幽深的目光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彩,“不。她不是一个普通女人,也不对,不能把她单单看做一个女人。她的杰出举世难覓。圣兴公主完颜云花已经是少有的女中豪杰,可是和她相比,却远远不如。你说蒙古托雷如何?”

    提到托雷,樊泽脸上露出惊惧,迟疑片刻才开口道:“此人用兵多变,难于琢磨,和他对垒,犹如这变化多端的天气,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是啊,我也有同感,看他用兵好像杂乱无章,东一下,西一下,可是一到动,绝对是雷霆万钧,直击要害,看似不相关地事情,到最后一联系起来,却都是神来之笔。和他相比,我实不如!”

    樊泽也默然,这是事实,若他能和托雷比,此刻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将军不是大军主帅,有此败,也不足为奇!”

    “不,若我是大军主帅,只会坚城以守,可能连和他对决的勇气都没有!”没有理会樊泽地黯然,完颜仲元自顾自的继续说,“我这些天反复思考托雷的战术,从我们出兵北上,到达遵化前未见蒙人,这应该是示敌以弱,以骄我心,遵化过后的沿途骚扰,应该是烦扰我心,疲惫我身,空营诱敌败战,应该是劳动军士,弱我将心,偷袭粮草,更是绝我后路,乱我军心。如此多番用计下,我军士回归阳大营时已是将骄卒惰,军心不安。你也参与过大营之战,你觉得蒙古人有多少人袭营?”

    樊泽考虑了一下,谨慎的说道:“虽然蒙古人冲的猛,但我总觉得他们人数不多!估计也就三万上下吧!”

    完颜仲元放下长枪,脸色越凝重:“事后我详细询问过大营之战的残存将士,也从陈和尚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我敢肯定,蒙古人用来攻营的兵士不会过两万,其中至少有一万多人是在营外放箭,真正攻入大营的不过几千人。我大营将士溃败不是因为抵挡不住蒙人的冲杀,而是蒙人攻克马营后,驱使战马冲散了军阵,弄乱了军心,故而一败涂地。我本来对此事一直有存疑,如今移刺蒲阿地遭遇却证实了我的判断,蒙人当初根本没攻克阳的打算,甚至对大营之战击溃我军也感意外,所以经过你和陈和尚的阻击,又看到我率军增援,他们当即撤退。当时能击退他们,更多地是因为托雷没打算和我们死缠下去。”

    樊泽的脸色有些难看,片刻之后,才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将军太过高看他们,我看他们也不过如此。不是我们遇到如此天灾,也许……”

    “我们是败军之将,若在这个时候还不明白敌人地打算,那就真地无话可说!”完颜仲元截断了他的话,很冷

    中透出一种看透整个布局的明智,“托雷根本没打算们决战,而是多番打击我们士气的同时,派出主力将遵化拿下,并严密封锁消息。以逸待劳,等待我们自投罗网。风雪既给我们造成麻烦,也一定让托雷的后续骚扰计划不能展开,若按照他的计划,我们应该是又疲又饿,军心惶恐的到达遵化,然后被他率军给予我们最后一击,全灭我军。谋划若此,我军败的不冤!”

    樊泽也是良将,虽然对于骑兵指挥不擅长。可是和蒙人打交道多了,对于骑兵的认识也足够。这种大规模的欺敌,诱敌,乱敌,扰敌然后灭敌,正是蒙人所擅长,金人在这上面吃地亏,真是数不胜数,原本因为败的太过凄惨,他还没想到对方的整个布局,将失败的责任归结到天气上。可是经过完颜仲元娓娓道来,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

    就算他们不遇到任何天灾,也难逃灭亡的命运,反到是天灾让他们出现一线生机!

    樊泽此刻真是身心冰凉。急急问道:“将军既然知道了托雷的布置,可有办法解决我军困境!”

    完颜仲元看了樊泽一眼,暗叹此人虽是良将。但考虑这些方面总是欠缺。

    “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若非张柔派人来劝降,我还不能看透托雷的整个布局。既然上天降下风雪让我们逃过一劫,也许真会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将军,这样的事情怎能归结于命运,前几日风雪阻挡了蒙人的进攻,如今天气放晴,我军又断粮,只怕不等蒙人攻来,我军就要自散!”

    完颜仲元听若不闻,反而又拿起长枪擦拭起来,慢条斯理,毫不着急,就在樊泽忍不住想再开口,完颜仲元摇摇头:“现在我们就是待宰羔羊,唯一的希望就是看看能不能碰到个好心人,若运气好,这几万大军还有活命地希望,若运气不好,区别也不过是自己出去找死和别人进来杀死,何必再想?”

    樊泽听的直跺脚,好半晌才愤然道:“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让这些蒙古蛮子好过,将军,我这就去召集部属,大不了一死而已!”

    眼看他就要走出洞**,完颜仲元悠悠地说了一句:“就算托雷如此人物,也为火凤大将军所败。世事多变,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结局?”

    语气悠远,意态淡然!

    樊泽蓦然止步,过了片刻,他才开口:“将军是说,火凤大将军可能来救我们?”语气带着激动,还带着深深的期望。

    无人回答,只有一声叹息!

    完颜陈和尚来到军士搭建的窝棚处,看着眼前这些寒冷,饥饿,绝望的战士,他的心里充满酸楚:我大金国就真的这样玩了吗?

    不,就算如此,我也不能放弃,大丈夫死有何惧?

    大不了马革裹尸还而已!

    “忠孝军何在?”大声呼喝带着舍弃一切的绝然!

    “在!”齐声的回答虽然气弱,但却坚定!

    “为国捐躯,死亦何妨,今日你等随我杀敌,有不愿者可离开!”

    “愿随提控大人赴死!”

    “好,都是好汉子,随我去!”

    完颜陈和尚转身就向谷口走去,忠孝军紧紧跟随,虽然他们没有了战马,可他们的眼神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的坚定,他们地步伐还是那样的落地有声。

    他们也许不明白完颜陈和尚所说国之含义,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为金国拼命,但他们对完颜陈和尚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就算完颜陈和尚带他们赴死,他们也毫无怨言。

    这是战士地忠诚,也是勇士的悲歌!

    “杀!”

    刚刚一出谷,迎面就撞上刘伯林父子率领的数千骑兵,没有任何对话,双方就凶猛地冲杀起来。也许是自持勇力,或许是不擅长骑射,刘伯林父子率领的这支骑兵没有射箭。反到拿出长长的马枪对着他们冲来。

    僵硬饥饿地身躯没有了昔日的灵活反应,冻的麻的双腿更是缺乏跳跃腾挪的力量,手中的兵器缺乏战马的配合,显得如此笨拙和力不从心。

    碰撞声不绝于耳,刚一接触,曾经杀的托雷赞叹的忠孝军,就被对方的长枪挑住,借着战马地冲力,狠狠向后推撞。

    挂在枪尖上的忠孝军战士嘴角淌血,脸现狞笑。死死的抓住胸口的长枪,双眼露出嗜血凶狠的神光,狠狠的盯着对方,让这些人大感不自在,顿时手臂一使劲,就想把枪拔出来,可是对方抓的却是如此紧,犹如整个生命都凝结在这抓握之中,牢牢的,不可撼动!

    趁着这个良机。后面的忠孝军战士冲上前来,不太灵活的挥动手中地兵器砍杀着对方。在对方愣神中,将其砍落马下,有几个身手特别好的甚至夺了敌人地战马,但是更多的人却是被疾冲而来的战马冲倒,在马蹄下被践踏成泥。

    一开始就是以命搏命,一开始就是以血换血!

    生命在刀枪下流失,热血在刀枪下挥洒,勇气在刀枪下绽放,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嘶喊震天。有的是刀枪如骨的钝响,有的是悍勇十足的吼叫。

    鲜血凌空,死亡入目!

    这是最后血勇的体现,更是勇士的坟场。白雪的大地再度盛开夺目地红菊,刚刚出来的太阳又目睹了人类的残杀,似觉不忍。拉过一片乌云遮住自己,只有凛冽的寒风,还是如此刺骨,还是如此肆无忌惮,将血腥和狂暴传遍大地。

    完颜陈和尚抢到一匹无主地战马,他知道,这是前面那些血肉模糊的部下功劳,他没时间感叹,更没时间留念,只是挥舞着战刀,舞动起一道道,一条条的绚丽刀光,在战马交错中,划过对方地咽喉,飞散出耀眼的红光。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如同一个普通的战士一般,拿着兵器,迎击着敌人的冲锋,他的战刀是如此犀利,他的刀法充满凝练后的简约,他砍杀

    死的盯住对方的一个个要害,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战里,对方的生命就将消失,而己方却多了一分希望。

    他放肆着,他纵意着,他放弃一切的挥动着,就像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不满,希望,感激,担心,忧愁,统统释放出来,让天地铭记,让风雪传扬!

    他在敌军阵中冲杀着,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砍下马去,所向披靡,无人可挡,他就像被战神突然附身一般,充满一种傲然的**和放肆的冲动,他在这一刻,终于放开一切。

    刀就是自己,就是完颜陈和尚,就是一个不甘被蒙古人奴役的战士!

    “铛!”火星四溅,一把长枪截住他的战刀,也让他心中一静,抬头看去!

    刘黑马,虽然只是借着闪电光芒匆匆一瞥,他还是认出他来,他就是刘黑马,杀死张铁枪的刘黑马!

    没有通名的兴趣,更没有说话的理由,手中的战刀挽了个刀花,劈山赶月的竖劈而下,拽带过一道寒光,直破前额!

    刘黑马眼中闪过炽热的战意,手中的长枪一摆,朵朵梨花摇头摆尾,叠成品字形的撞上破空的刀光,一阵刀光花影闪烁。

    完颜陈和尚感到几股细微的力道不住的旋转,逐渐卸掉战刀上的冲力,让战刀不能顺利的破入,犹如陷入一片棉絮中,明明感觉有物,却使不上力气。

    九转梨花枪法

    完颜陈和尚也认出对方的枪法,却没有开口询问,手上战刀猛然一变,道道银线,圈圈光晕,缠绕着,摇摆着,将眼前这些梨花尽数扫没,直劈显露出来的枪头。

    刀势凶猛,躲无可躲!

    “铛,铛,铛!”一连三声巨响,犹如洪钟大鸣,声震四方。

    刘黑马直觉虎口一阵酸麻,正要变招,却突然感到手中一轻,百炼枪头竟然被对方削掉,惶急下,正枪一横,对方的刀光狠狠劈上黑铁枪杆,出震耳巨响。

    迸声并,手中粗壮的枪杆竟然一分两断,拽闪的刀光划过,只觉胸前一凉。身下一软,战马竟然承受不住力道,跪了下去。

    一刀之威,竟至若此!

    眼看刀光又对着颈项而来,刘黑马顿时魂飞魄散,躲闪不及,无奈闭目就死,却听见身旁一声怒吼,惨叫连连,慌忙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几个护卫见自己危急,冲上来拦住对方,却丧命在对方的刀光下。

    不敢再逞强,刘黑马滚鞍下马,一把拉住一个护卫伸出的手臂,上了这个护卫地战马,两人一马的逃回去,此刻他才觉得胸前疼痛的厉害,低头一看,原来战甲被刮破。正涌出鲜血。

    好厉害的刀!

    回头看了飞舞的刀光一眼,刘黑马眼中充满贪恋!

    手中战刀划过一个圆圈。将面前这个敌人杀死后,竟然现眼前的敌人为之一空,惊讶间却听见蒙军的撤退号角,眼前的敌人犹如潮水般的退去,只留下遍地的死尸。

    完颜陈和尚没有追赶,也没有能力追赶,只要拼杀下去,最后输地一定是他们,此刻敌人的撤退,反到帮了他们的大忙。

    四下一扫。此刻能站立的部属不过百人,人人带血,只是多数人已经抢到战马,少数没抢到的。此刻也抓到几匹离散的战马。

    回头又看向蒙古大营那边,却惊讶的现他们不是暂时的撤退,真的是全军撤离。而且显得很慌张,连扎营的东西都来不及收,跑地时候还很杂乱。

    这让他迷惑不解,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些蒙古人如此慌乱,难道是诱敌?

    想到这个,他又摇摇头,己方现在不过是比死人多口气,蒙古人犯不着如此。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没等他想出答案,不远处地蒙人已经四撒而逃,但他们逃离的方式又和那些正宗的蒙古人不同,显得有规律的多,而且他们之中也有许多的步兵。

    蒙人汉军?

    完颜陈和尚辨认出这支部队的身份,而且从他们的撤离方式上,更是看出他们和蒙古人的区别。他敢肯定,这些人都是蒙古人中的汉军,有不少甚至是金国投降过去的。平时看不出多大区别,但一作战,区别就出来啦!

    这么说来,方才和我方大战地也是汉军骑兵,怪不得有些怪异!

    完颜陈和尚摇摇头,低头看向手中的战刀。方才那场大战凶险,他和刘黑马相差有限,若不是凭借手中战刀犀利,岂能数招就败他,只是可惜让他逃啦。

    遗憾中,蒙人也逃散一空,只留下狼籍的大营在谷口迎风而立,几支遗落的旗帜正在瑟瑟抖。

    正疑惑间,完颜陈和尚感觉到熟悉地震动声,举目望去,只见雪原中,有股极为醒目的红白相间的洪流,以排山倒海地气势向前挺进,就像一片红白色的海洋,怒涛澎湃,无可阻挡,手中战刀反射出的光芒差点晃花了完颜陈和尚的双眼,不得不手搭凉棚仔细观察。

    这是一支骑兵!

    这支骑兵的战马都是清一色的白色战马,但他们身上却穿着红色战甲,颜色对比极为强烈!马蹄奔动间腾起阵阵雪雾,如同一条咆哮的长龙,疾驰而来,人配铁铠,头戴钢盔,只是盔下却罩了一个面具,更增添几分狰狞恐怖的杀伐之气,尤为让人惊心动魄是那面大旗——一只火红的凤凰正昂向天,迎风招展,锐利的鸣叫几乎是扑面而来。

    火凤大将军赵彩云!

    她终于出现啦!

    完颜陈和尚露出苦笑,低头看向战刀。这把战刀,完颜仲元那杆长枪,都是这位彩云公主送的。当时她还建议若战事不顺,当以黄河沿线布防,看来她早就猜到我们北伐会失败!

    和她一比,真是愧为男儿身!

    感叹间,这支骑兵快的奔进,等到了一个比较适合的距离,完颜陈和尚这才看清楚,对方的战马不是白色,而是战马身上都套了白色棉甲,远远看上

    是白色战马。

    这种方法到好,既可以保暖,又可做为马甲!只是若非宋军,一般部队那有这么多的棉甲装备?

    只是粗略一估量,对方骑兵数量就过二万,全都是这种棉甲,这笔开销相当惊人。忠孝军全胜的时候,也不过几百名重甲骑兵。虽然在防护力胜过这种棉甲,但在保暖和轻便上却远远不如。再看对方身上红色军服,虽然样式古怪,看不到什么甲片,大异现今常见甲冑,猛看上去好像就是件布衣。

    但完颜陈和尚却清楚,宋军这种军服相当坚固,不仅衣料极为坚韧耐磨损,面料里面都有钢丝和铁片加固,而且战士还可以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对某些重要地方进行再加固,比之一般的铁甲,无论是设计,还是防御上都要强不少,最让人惊叹地是,其重量相当轻便,据说这种军服最重的也不过三十斤,一般都在十到十五斤左右。这让他们在战场上很占便宜,普通蒙古人的角弓,根本射不穿这种军服。就算强弩也要在近距离射击才有效果。

    普通的轻骑兵已经如此,也不知宋军的重步兵和重甲骑兵又是如何强悍?

    完颜陈和尚的心中浮现出这种疑问的时候。这支骑兵已经奔到近前,为是一名宽胸粗腰的大汉,提着一根长枪,**战马都比普通的要粗壮一倍。

    此人扫过完颜陈和尚,又看到地下散乱分布的尸体,策马不停,手中地长枪对着身后一挥,掉转马头向完颜陈和尚而来,其他骑兵不停的冲过这里。向四面散去。

    虽然知道他们是宋军,残存的忠孝军战士却不敢放松警惕,自然无比的将完颜陈和尚围到中间。

    离的近了,看的更清楚。此人身形雄壮,而且让完颜陈和尚有种熟悉的感觉,有些怀疑他是自己熟悉的人。只是对方脸上的面具将他上半张脸全都遮住,只露出一把刚烈挺直的虎须。

    来人停在完颜陈和尚面前,过了片刻,突然伸手揭开面具,豹头环眼,燕頷虎须,一股凛凛威风扑面而来,好一员冲锋陷阵地猛将!

    只是见到他,完颜陈和尚反到露出苦笑,来人正是完颜仲元以前的部下,后跟随李霆归顺火凤大将军地张惠,人称赛张飞,乃是北方知名的猛将。

    张惠沉默的看着完颜陈和尚,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再犹豫,最后还是完颜陈和尚上前一步,平静的打着招呼:“张将军,别来无恙!李霆将军可好?”

    张惠很显然不善言词,下意识的点头道:“还好,李大哥生病啦,大将军把他送到建康治病去啦!”声音雄壮,直震耳膜。

    完颜陈和尚微微一笑,再度问道:“彩云公主可来啦?”

    张惠点点头,犹豫了片刻,突然问道:“郭仲元大哥还好吧?”

    完颜陈和尚回头看看谷口,现里面似乎有所骚动,但却没人出来,回头望着张惠:“他就在谷中,你想见他吗?”

    听他这么一说,张惠大松了一口气,豪爽的笑了起来,粗犷的喊道:“不啦,老张还要去追那些蒙古蛮子,等会儿再回来!”话音还在回响,人已经冲了出去。

    完颜陈和尚望着他的背影又汇入奔腾的红色海洋中,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自己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我猜火凤大将军不是想和张柔交战,而是要吓跑他!”完颜仲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看着眼前奔腾的洪流,神态坦然中带着解脱。

    完颜陈和尚转目看着他,如同要看穿他一样,完颜仲元面色平静,定定地和他对视。

    “你早就知道她会来吗?”

    “不,我只是想到,她应该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难道我大金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就是为了给别人创造机会?”

    “应该说金国用二十万将士的性命去给别人创造机会。”

    完颜陈和尚没有再说,他明白到对方的决定,也感觉到,他和完颜仲元之间地裂痕终于断开啦,他想怪他,说他一顿,可是却说不出口。

    如今这样的局面怪他吗?不,不能怪他,怪自己吗?好像也很勉强,那怪移刺蒲阿,怪天气?似乎有这方面的原因,可自己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

    “我很奇怪,为什么火凤军是从阳方向来,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也许彩云公主趁我们和托雷纠缠地时候,偷袭了大定府也说不定!”樊泽见完颜陈和尚没有回答,站出来说了一句。

    “偷袭大定府吗?”完颜仲元自言自语,似乎自问,也似乎问人,但没有人回答,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吸引。

    在飘扬的大旗下,一支百人左右的骑兵正向他们冲来,直到近前,这队骑兵才齐齐勒马,战马扬起一片马蹄,甩动了几下脑袋,稳稳停住,显露出一手高明的骑术!

    这些骑兵也带着面具,冷冷的注视眼前这些人,看不到任何表情,直到其中一名骑士越众而出,掀开面具,露出一张美丽中透着无限刚强的笑脸,那种飒爽英姿的绝世风采,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种臣服的味道,好像她就是一位睿智英武的女王,而自己只不过是她的臣民。

    她就是大宋的彩云公主,火凤大将军赵彩云!

    “两位将军,我们又见面啦!”

    “是啊,又见面啦!”

    意味深长,回味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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