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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星庄,红巾儿与血刀帮陷入僵局。

    李贤齐声音极大,听得孙长老头皮麻,躲在山石后不敢露头,既然反目成仇,李贤齐那手箭术出神入化,随时可取人性命,何况投鼠忌器,红巾儿手里还有九名血刀帮弟子。

    李贤齐从树上露出身形,朝院子里打着手势。语气一转,耐心劝道:“乌老大出手杀我,血狼堡不过是自卫,某心胸博大,愿化敌为友,冷三和弟子们不是活得好好的?给几位长老最后一次选择,看在十袋桃花春的份上,在庄外备齐马料和食物,在那儿交还你们的弟子,今日事如此了,日后是敌是友再说。”

    李贤齐说话的时候,杨射虎带着几个红巾儿从墙角翻下,悄悄爬了过去,迅疾无声扑向山石后的孙长老。持弩猛吼:“孙长老,放下刀枪弓箭,否则休怪弩矢无情!”

    简长老在下面望见孙长老等失手被擒,心里一急,带着几名弟子提刀挽弓冲上山坡,口中大喊:“先放开孙长老,万事好商量。”

    李贤齐冷笑,“商量个屁。”待他们靠得近些,张弓松弦,连珠快箭,将简长老等几人射翻在地,“杨射虎,将简长老拖上来。”

    周武等挽弓执盾,冲出院子快接应回杨射虎。

    擒贼先擒王,流星庄最富智谋和最勇武的两名长老被擒,主客之势立时易位。

    李贤齐底气更足,朝山下喊道:“某还是那句话,流星庄外以物换人,今日事今日了,日后是敌是友再说!”

    山坡下商议半天,终于有人应道:“马料和食物我们先准备,你们派人到庄外验收,出庄前,你们必须将孙长老、简长老放了。”

    李贤齐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朗声笑道:“两家有些误会,某打心眼里实不愿与血刀帮结仇。”

    北风峪,幽州城东北,三十多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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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山层峦叠嶂,郁郁葱葱。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河在两山之间缓缓奔流,野花漫谷,百鸟争鸣,北风峪向西遥望长城,峪口东边,几条小河汇聚成一片湖泊,春秋两季,常有大雁来此栖息,故名雁栖湖。

    沿着小河上行,北风峪足有二十多里深,谷中瀑布巨石,碧潭清幽,恍若仙境般的世外桃源。

    雁栖湖畔是一片水草肥美的天然牧场,北风堂就建在北风峪,藏军养马,出塞抢掠,俱是方便。即便外敌入侵,还可逃入山谷内周旋。

    居住在世外桃源般的北风峪,养羊牧马,狩猎捕鱼,守着众多妻妾过着快乐的日子,四十多岁的狼盗领阿布思顿贺纵横漠南的雄心也渐渐淡了,很少亲率狼盗出塞抢掠。

    狼盗年青一辈中,刘武先脱颖而出,勇武善战,自称是匈奴单于和大汉公主的后代,凭借掠来的大量牛羊马匹和奴隶,在狼盗中的地位日益稳固,被推举为右堂主,仅在阿布思顿贺一人之下。

    阿布思顿贺身为狼盗领,北风堂左堂主,桀骜不驯的狼盗,奸诈狡猾的商旅,各色人等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虽说近年来耽于安乐,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刘武先对他的威胁。

    刘武先率百多名狼盗潜入幽州,反击血刀帮,也是他授意鼓动,哼,狼盗最好能在幽州闹出泼天的乱子,幽州牙军也不是吃素的,刘武先要是失手被擒……阿布思顿贺想到得意之处,胯下是匹神骏的大食名驹,轻挥马鞭,在雁栖湖畔纵马驱驰,还轻轻哼起了牧歌,“敕勒川,阴山下……”

    夕阳西坠,远处青山隐隐,湖面镀了一层淡金色,一群灰雁正在湖中心嬉戏觅食,轻风吹拂,微波荡漾,湖面波光粼粼,碎成一湖闪烁亮的金子。

    一骑飞驰而来,正是担任斥候的狼盗,在阿布思顿贺面前勒马急停,战马长嘶一声,不待高高扬起的前蹄落地,狼盗大声禀道:“左堂主,几十骑着皮甲红巾的牙军,直往北风峪驰来。”

    难道刘武先在幽州闯下大祸,牙军这么快就来清剿北风峪,区区几十骑,就想横扫北风堂,阿布思顿贺振臂大呼,“召集狼盗,挽弓上马,随某前去会会幽州牙军。”

    李贤齐策马飞驰,暗叫晦气,红巾儿在流星庄作客,被人用刀枪弓箭礼送出庄,幸好两家未拼个你死我活,战马精料和热腾腾的食物在流星庄外备好,交换了人质,在树林外用精料将战马喂饱,红巾儿用过饭食。接到幽州传来的军情,陈二已成功挑起两帮血拼,乌图虎也被除掉。

    受此消息鼓舞,红巾儿大为振奋,却让李贤齐皱眉,百多里劳师远征,空手而回,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俗语说得好,贼不走空,狼盗在幽州作乱,北风峪会不会实力空虚?那儿战马奴隶不少,距檀州又近……李贤齐率红巾儿快马赶了几十里,来到北风峪,这会儿瞧着飞驰而来的几十骑狼盗,才知北风堂实力强横,塞外血与火淬炼出的狼盗异常警觉,李贤齐叫苦不迭,如今进退不得,眼看一场硬战避无可避。

    幽州安仁坊,幽州节帅府都虞候王崇先宅院。

    十来位甲胄整齐的牙军敲开宅门,段灵狐和和气气问道:“王虞候可在府上,节帅府有事传他。”

    开门的老年奴仆应道:“阿郎(唐朝奴仆对主人的称呼)回到府中半个时辰,一直没有出去,某去通报一声。”

    冷三拉下脸,拧着他的胳膊,“军情紧急,你直接带我们去。”

    老年奴仆胳膊被拧得生痛,转目张望,除了先前问话那位和气,其余的牙军都紧绷着脸,惶恐之下,急忙道:“小的愿带各位爷去。”

    段灵狐边走边微笑问道:“府里不大,都有些什么人?”

    万一牙军心情不爽,将我这把老骨头暴打一顿……老年奴仆心思一转,讨好段灵狐:“府上人少,还有夫人和两个小郎(少主人)四个奴仆,两个婢女,两个做饭的老妈子。”

    刚走进后院,猛听到女人尖叫声,“王虞侯!”老年奴仆趋前惊呼:“夫人——”

    红巾儿心知不妙,眨眼的功夫段灵狐并指成掌,用力朝老年奴仆后脑砍下,他软软地倒在地上。

    段灵狐低声喝道:“蒙上红巾,不可露了面相。”

    冷三将老年奴仆头一扭,“喀嚓”一声脆响,“分散行动,斩草除根,不能留一个活口!”

    几个红巾儿盯着段灵狐,见她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组,分头行事,这座两进院宅不大,几声惨呼过后变得死一般寂静。

    待红巾儿聚拢在后院书房时,胡床上躺着中毒流涎的王虞候,他的夫人和两个孩童倒在怵目惊心的血泊之中。

    一个红巾儿扬起三棱刺,欲在王虞候身上开个窟窿放血,被冷三劝阻,“王虞候中毒而亡,服饰整齐,唔,让幽州牙军互相疑忌,留给他们去伤脑筋。”

    段灵狐扬起手中一叠飞钱,秀美的脸上杀气忽闪,“王虞候投靠某方势力,被区区五千贯钱买了性命,自以为一死可保全家小。哼,敢与血狼堡为敌,满门鲜血流尽而死,自今日起,血刺之名,威慑宵小,闻者色变!”

    “血刺之名,威慑宵小,闻者色变!”连冷三都跟着红巾儿低声怒吼。

    春风吹绿了雁栖湖畔,湖畔野花盖过马蹄。

    周武猛磕战马,加越众而出,远远喊道:“阿布思顿贺,听说你这儿又来了好马,我们这群小兄弟特地来瞧瞧。”

    李贤齐立刻醒悟,北风峪在幽州与檀州之间,周武在这儿买过马匹,与阿布思顿贺相熟,低声喝道:“都别板着脸,放轻松,露出笑容。”跟着纵马蹿出,双手大张,来到阿布思顿贺的马前,大声赞道:“好神骏的大食名驹,骨架高大,体格雄壮!”,绕着阿布思顿贺的骏马转了两圈,“啧啧,你瞧马头精致灵秀,深遂的大眼,立耳阔鼻,背短而直,鬐甲长且突出,马尾高翘,臀部一块白斑,状似弦月,某一眼相中了这匹灰色牡马(母马),阿布思堂主,开个价吧。”

    阿布思顿贺凝目望了一会,见来骑多是稚气青涩的面孔,脸上都挂着笑容,稍稍安心,拱手道:“周公子,这位是?”

    “牙军副都知兵马使,壮武将军史元忠的侄子。”周武大声介绍。“贤齐见过阿布思堂主!”李贤齐在马上微笑拱手。

    原来是一群毛未长齐的雏鹰,不过将门子弟却值得攀交,阿布思顿贺得意地大笑:“史公子,这样的大食名驹北风堂还有某一匹纯黑色牝马(公马),更加雄骏,跑起来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一牝一牡的大食名驹,听得李贤齐双眼亮,浮想翩翩,这就是前世的阿拉伯马,只有二十三节脊椎骨(一般马有24节),遗传性好,世界上许多马种,如英国纯血马、盎格鲁阿拉伯马都有它的血统,中国用它改良蒙古马和西南马效果良好。

    两匹马儿源自中东沙漠恶地,它们是游牧民族贝多因人的伙伴。

    骁勇善战的贝多因人,仰赖大食马闪电般的度跟惊人的耐力,长途跋涉进行征战,疾风般进攻其它部落,掠取牲畜,又能全身而退。

    贝多因部落世世代代流传着这些马儿勇敢、坚贞的故事,以及它们视逾珍宝般纯正的血统。

    阿布思顿贺吊起李贤齐的胃口,却叹道:“可惜这两匹大食名驹要献给幽州节帅杨志城,以后有了好马,再让与公子。”

    欲取先予,李贤齐自然明白这个理,“既要献给杨节帅,谁还能与他争,阿布思顿贺,可还有其它好马?”

    “有,有,天色不早了,吹绿了草场的春风带来尊贵的客人,客人莫若就地扎营,今夜在湖畔燃起篝火,烤羊饮酒,熬些鲜美的鱼汤招待大家。”阿布思顿贺表面豪爽,心中半点警惕之心未减,这帮携弓带箭的少年在湖畔扎营,只要不进北风峪,怎么着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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