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越过巴尼庙,向怀德府进攻!五月十九日,这是已经决定的事项。”

    李维业不能容忍这样的屈辱:“韦医,你将作为我的先锋,然后成为元帅!”

    他对自己的部队具有坚决的信心,只要打上几炮,然后再来一次坚定的突击,黑旗军就会崩溃,要知道他们攻占几千名守军据守的南定城仅仅有四人负伤。

    何况他手里掌握着足够的兵力,韦医少校敬了一个礼:“愿意成为您的缪拉。”

    从五月十六日开始,除了向驻在海防的梅依少将发出了请援电报之外,李维业停止了一切激烈的战斗行动,他准备着五月十九日突过纸桥直抵怀德府,给以黑旗军致命一击。

    但是黑旗军同样在城内拥有耳目,而且还有相当级别的耳目,两个中国籍佣人可以受够法国人的责骂,但是他们不能不热爱自己的国家,不能不把自己的命运与黑旗军联系起来。

    当他们侍候一位法国高级军官的时候,无意间得到了关健的情报:“五月十九日清晨,清兵将全力出击。”

    当刘永福的指挥部获得这样的情报之后,那是一片弹冠相庆之声,无论是刘永福还是吴凤典,或是柳宇,都清楚这一次李维业一定吃个大亏。

    “柳统带想得没错!便是纸桥!”说话的右营管带杨著恩拍手说道:“雅楼,上次交战你是阵斩了安邺,这一回阵斩李维业的大功就交给了我!”

    他主动请战,热情很高,刘永福也笑道:“好!只能你抢得到。”

    杨著恩却道:“我由我们右营在纸桥和法人接战,请将军放心,我右营别的不敢说,一定要法人在我阵前吃个大亏。”

    刘永福识字不多。却是极通事理地人:“著恩。你们右营请战心切是件好事。可是力量却单薄了。不如依旧例了。”

    右营兵力单薄。只有三百人。至于全部地后膛武器。只有士乃德枪四十把。算是黑旗军中兵力最单薄地一个营。但是他有着一种决心:“右营愿率先接阵。”

    依照旧例。是实力最强大地黄守忠前营率先出战。而现在实力最强大地则属于细柳步兵团。刘永福真没想到杨著恩竟有这样地决心:“还是让荩臣地前营。他兵力雄厚些。到时候可以由你来接应。”

    柳宇看着杨著恩地激动。心头不由有一种异味地感觉。杨著恩在历史上就是战死于这一役。他向前一步:“派乌鸦营先接战吧。再由右营接应。”

    杨著恩却是摇头道:“别看我右营兵弱。可是有三百个好汉子。何况还有四十杆快枪。绝对有信心担此重任。这率先接战之事。就交给我们前营。”

    他说话极为激动。刘永福见劝不住他便说道:“那和法人交兵。一切都要小心。不可太着急。否则会受损失。”

    杨著恩听了这话,却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才给众位营官抱了一拳:“见到这帮洋人还能忍的。非人也!杨著恩纵死仍愿任先锋。”

    说着,两行泪水就下来了:“诸位兄弟,炮击租界是我杨著恩领兵干的,可是我没有想到法人竟是丧心病狂,竟然把火泄在我们活动的村子里,杀火烧村,几百条人命啊!畜生都干不过这种事。”

    他的泪水是不受控制得往下落,炮击河内租界骚扰法军是由他来指挥地,但这些村子和黑旗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只要他们活动过的村子,法军人就无情乱放枪炮展开屠杀,把村子烧个干净,不管是非见人就杀,一想到那些血泊中的村民,杨著恩这个硬汉子都流泪了:“我杨著恩纵死也要为当先锋,只愿早杀几个披人皮的畜生,还有一事……”

    他给刘永福和几个营官跪下了:“凡是当日行不义者,不论死活。我都想用来祭拜被杀的无辜之人。请将军和诸位兄弟成全。”

    刘永福点了点,应了:“行!一切小心。”

    一八八三年。五月十九日。零点。

    李维业的援军正在不同的海路朝着河内驶来。而李维业已经起床了。

    站在他身前的是韦医少校:“今天是我们获得胜利地日子。”

    “说得好!”李维业有足够的信心:“我们在河内,在南定都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在河内和南定,他们拥有地兵力更少,面对的敌人更多,而眼前这支黑旗军只不过是一群雇佣兵而已:“不过我还是会小心的,我会把哈乞开斯五管机关炮带上。”

    这种每分钟发射六十发的五管机关炮是他武库里威力最强大的武器,李维业相信没有任何一支东方军队能在开花弹的连继轰击支撑五分钟。

    何况他拥有的是一支强大的军队,整整八百名士兵,其中包括四百五十名法国人和三百五十名受过长期训练的越南人,而在河内租界,他地留守兵力只有不到三百名法国人和一些越南人。

    即便是这些越南人,也包括在法军中服役数年的安南土著步兵,李维业亲自训练、指挥并获得过多次胜利的东京土著步兵,以及一部分装备雷明顿步枪的天主教民团。即便是最弱的天主教民团,在装备雷明顿步枪后,也能轻松地击败任何一支越南军队。

    这样强大的军队,不取得胜利是不可能的,他拍着韦医的肩膀:“战神会站在器精锐利的一方。”

    三时不到,起床号还没有响,军事素质优良地法军士兵已经起床了,但是军营中鸦雀无声,所有的屠夫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标准的法国绅士,他们在慢慢地享用着最后的咖啡,优雅而宁静。

    这是他们的习惯,即便前面就是滑铁卢,每一个法**人都应当保持这样的绅士风度,李维业在军营巡视中一周。结论是他能取得这一场胜利。

    三时四十五分,天微亮,不需要喧哗,部队已经在河边集结完毕,仍是鸦雀无声。

    每一个士兵都配足了一百发子弹,为了防备返回租界时太晚。大家还预先准备好一份干粮,包括鲜肉、烧酒和金鸡纳酒,还有一壶略含酸味的茶水做解渴之用。

    军官们按照营长韦医少校的要求对自己地部下进行战前强调:“要当敌人进入400米,并且很有把握时才开炮,每个士兵都严禁过分耗费弹药。”

    李维业发现一切都在自己地掌握之中,他甚至为自己地高明所佩服。

    由于他的部下来源于三个不同地成份,登陆的大型战舰水兵及登陆连,海军陆战队还有土著步兵,为了协调这三部分地行动。他把所有部队都拆散了,组成了前卫、主力纵队和后卫,每一部分都由三部分人员组成。

    现在可以清楚得看到。他的指挥极其完美,三部分士兵配备得完美无瑕,他有信心在今天攻破山西城,然后回河内用下午茶。

    所有人在等待着李维业上校的最后训话,他站在八百名士兵的面前:“士兵们,我必须说一句,对待越南人和中国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武力!这是有史以来在东京地区出现最强大的军队,他必将取得胜利!”

    八百名士兵们寂静地倾听着李维业的讲话:“今天的战斗。决定了东京地区是归属于文明人还是野蛮人,这是一次圣战,我们是与野蛮人和异教徒交战。”

    “鉴于我们是该死的野蛮人和异教徒交战,今天地战斗……”

    老上校拖长声音,气势惊人:“不留俘虏!不留任何俘虏,任何敢于反抗我们的敌人,都可以尽情去杀戮去!”

    八百名官兵已经明白了他们的使命,李维业对着还带着星星地天空下达了最后的指令:“现在是早上四时,出发。消灭每一个野蛮人,不要留下任何俘虏!让他们永远记住这一天!”

    而此刻,黑旗军已经全面展开了。

    杨著恩的右营到纸桥之右侧列阵,准备率先接触法军;吴凤典的左营到纸桥之左列阵,战斗打响后立即抄响法军;黄守忠的前营在怀德府前村列阵,听到枪声向中村展开攻势;刘永福率后营、亲兵在怀德府城外列阵,作为总预备队。

    而细柳步兵团的全部主力,包括最强的细柳营,则在杨著恩的深远右侧。柳宇站在那里向着所有干部宣布他的战斗指令:“我们这一次战斗。要歼灭李维业地全部进犯部队,所以当枪声打响。我们立即向关帝庙方向攻击,将其全部截断,彻底歼灭。”

    即便是素质最好的细柳步兵团,素质还无法与法军比美,这时候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柳宇向着所有的军官说道:“不管李维业派出多少兵力,我们必须让他留下每一名士兵!即便是每一匹马都是我们的。”

    说毕,他望着南十字星,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希望。

    李维业的法军部队进展得很快,即便是他们当中的东京土著步兵和天主教民团,都经过了几个月的正规训练和多次实战,是一支值得信赖的部队。

    直到五时十五分,整个部队才稍稍停止了下行动:“稍息一分钟,向巴尼庙敬致!”

    纸桥已经到了!

    而李维业和韦医营长都摘下了军帽:“向安邺和巴尼庙敬致!”

    而先遣队地指挥官还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不多时就派人询问:“为什么停止前进,什么时候出发?”

    在他们的路边有一座破旧的小庙,法国人和越南人都开始向这座巴尼庙致敬。

    在细柳营的地图上,这是最值得关注的一个要点,因为这里被标识为“关帝庙”,柳宇的战斗命令清楚地标明:“战斗开始后,立即向关帝庙全面攻击,不惜一切代价占领而将敌军截断于纸桥一侧。”

    但是在法国人口里,这便是巴尼庙,因为十年前安邺的派遣队就是在这里受到黑旗军的袭击而被歼灭的,而安邺上尉地副手巴尼少尉战死在这座关帝庙内。因此法国人称其为巴尼庙。

    从巴尼庙往前一百米,便是纸桥,这是一座相当宏伟地木桥,但是桥下没有水,而是一条干涸的小河。

    十年前安邺地部队登上大桥后,立即遭到黑旗军的火力袭击继而失败。

    不过李维业上校只是感伤着安邺上尉的牺牲。但是他有一种浪漫:“如果安邺不是牺牲了,那么越南的征服者就不属于李维业了。”

    “休息一分钟完毕,继续前进!”

    他看着那座木桥,心中还是充满了浪漫的情感,但是他一没想到,会在这座木桥上遭到火力袭击。

    历史不会重演,他不认为黑旗军会如此弱智,在同一个地点设伏两次,何况是先遣队的指挥官会完成搜索任务。

    但是他忘记了。而且他地拆分部队命令,先遣队不但有来自三个登陆连的士兵和许多天主教民团士兵,他们的指挥官不但是登陆连的连长。同时也是“维拉号”的财务长桑提上尉,他担任连长仅仅是因为他的军衔而已。

    桑提上尉指挥着土著步兵和上了岸的水兵踏上纸桥,朝着对岸走去,他只是稍稍把队形散开:“我们今天就能打下山西城!”

    “!!!”几乎是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右营的三百杆步枪几乎同时开火了,带着火雨一般地效果:“啊!……”

    上了纸桥的士兵完全在火力下完全暴露无遗,虽然现在才早上五时出头,现在杨著恩指挥着右营的士兵全力射击,造成了相当大地伤亡。纸桥已经是一片血泊,有的法军只能依靠着尸体和伤员作为障碍。

    “展开战斗队形!展开战斗队形!”

    财务官桑提上尉这才发现自己犯了怎么样的错误,在桥上的十几名士兵不是阵亡就是负伤,发出了一声声掺叫,而已方仍处于对方的火力攻击之下。

    “展开战斗队形!”

    在弹雨之下,法军立即展开了队形,即便他们是一些战舰上的陆战队员和水兵,但是其步兵的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双方展开激烈的枪战。在枪林弹雨之中一个步兵排立即占据了纸桥侧地路堤和杨著恩的右营展开对射,给黑旗军造成了很大压力。

    而李维业也清醒过来,他大声命令:“支援!派麦商的排上去,炮兵准备轰击!”

    主力纵队第一时间把一个排派过来参加战斗,在这一刻法军的火力重新占据了上风。

    虽然拥有三百名士兵,但是毕竟只有拥有四十杆快枪,而法军则是集中了两百杆步枪:格拉斯一八七八、格拉斯一八七四和雷明顿,每一种步枪的性能都比士乃德要强,更别提右营主要装备还是鸟枪和抬枪。

    杨著恩很快知道纸桥这一侧并不自己交战的最好撤退。他看到了那堆成一堆的红马裤。得意地说道:“后退!再给他们一个教训!”

    李维业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派韦医营长前去督战:“把这些土匪全部歼灭!主力纵队将立即支援上去,他们只有很少的速射步枪。解决他们。”

    右营却在这一刻稍稍后退,他们后撤到稍后的下安决村,在那里有着他们精心构筑地防御工事,能给法军造成了更大的伤亡,而在安决村的后侧就是中村,根据战前的规划,前营将第一时间向中村展开。

    杨著恩对此信心十足。

    而在纸桥的另一侧,法军总算从这次突袭反应过来,现在他们不再走那条充满危险的大桥,而是直接从干枯的河道开始前进,但是李维业上校却得到了当头一击:“二十一人阵亡,其中包括九名法国人,十一人负重伤,其中一半是法国人。”

    在历史上,没有一杆快枪的右营在这次突袭中都给法国人造成重大伤亡,七名法军当场阵亡,一名法军送回河内立即伤重不治,而拥有四十杆快枪的他们现在给法军造成了更大地伤亡。

    他也让李维业上校愤怒了。他是浪漫地诗人,天才的剧作家,优秀地小说家,但绝不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全军总攻击,命令!65毫米立即在纸桥前一百米处展开阵地,开始轰击!派两个排去支援他们!”

    蓝色上装红色马裤地队伍现在已经越过纸桥。他们在任何时候都是最醒目的标志,右营使用不同的武器展开射击,从鸟枪、抬枪到士乃德步枪,而一同前去支援还有由两个排法军和一部分土著步兵组成部队。

    整个清晨都被黑火药所造成的硝烟所弥漫着,右营显然是占据了一个好位置,他们用竹林、房屋、土堆构筑了一个现成的良好阵地,即便是法军现在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仍然被士乃德步枪的火力挡在路堤上。

    “轰!”是六十五毫米炮地声音,这种钢炮是非常优秀的陆战炮。直接对准杨著恩的右营开始了轰击。

    两门火炮不断开始射击,很快就让法军士兵发出了欢呼,接着土著步兵也变得英勇起来。他们甚至冲在法军的前面。

    最前线的部队都越过了纸桥的路堤,但是有一排人已经从下安决村转移攻势,他们已经在后面的中村有着新的法军,那是负责接应的黄守忠前营。

    双方地枪战非常激烈,很快法国人发现中村的黑旗军兵力更大,又有一部分土著步兵被转移过去。

    而在巴尼庙这一侧,不但炮兵阵地完成了展开,一名副官还率领少数人在纸桥一百五十米处的小庙里占领了掩护阵地。

    但是李维业愤怒了,他举起了手杖大声地命令:“法兰西人!过河!炮兵过河!”

    不但没有顺利地解决黑旗军地先锋。反而让黑旗军的主力在中村展开,让他无法适应。

    要知道,攻占南定仅仅负伤了四名士兵,而现在的损失让他们无法承受:“法兰西人,跟我过河,炮兵!抵近射击,随时准备过河!象拿破卢在土伦那样!”

    一个军官在枪声中大声说道:“这不够谨慎,这座桥太窄,如果战事不利。火炮撤退时就会造成拥挤。”

    李维业在枪声怒吼:“命令部队过河,全部歼灭他们!”

    李维业上校再次举起了手杖,他必须象拿破仑皇帝那样勇敢,用炮兵的近距离勇猛射击将其攻击:“法兰西人,前进!”

    越来越多的法军越过了纸桥,特别是炮击之后,土著步兵和天主教民团变得如此勇敢,甚至有些狂热,他们给下安决村的守军造成越来越大的压力。

    在历史上。由于火器太弱。杨著恩的下安决村并没有坚持太久,但是在这个时空。由于拥有一定数量的士乃德枪,下安决村地战斗直到现在还没有彻底解决。

    伤员也不断从桥的那侧被运回来,不过现在六十五毫米火炮已经靠在河堤上开始射击,这种火炮对于土木工事有相当大的破坏力,他们的炮手都是真正的老手,射击精确,几乎发发命中,不但让法军士气高涨,而且也让守军付出不小的伤亡。

    更重要的是当面的敌军,现在杨著恩替整个黑旗军承受着最重的压力,在他地当面至少有三百五六十名敌军在他们的正面展开攻击,右营的伤亡越来越大。

    财务官兼登陆连连长兼先遣队指挥桑提上尉的指挥现在显得老成许多,他指挥着不同建制的部队从不同方向展开攻势,配合着炮兵压制着守军的火力。

    但是他关切地看了一眼前方的战斗,在那里大约七八十名步兵要与成百上千的黑旗军交战,现在他们只能处于守势,如果再无法解决战斗的话,那必然是一场灾难。

    他虽然是个财务官,但不代表他缺乏,他在四飞地弹雨之中站了起来:“士兵们,这不过是子弹,跟我来!上刺刀,冲锋!”

    四飞地子弹并没有打倒,桑提上尉勇敢地带着步兵展开了突击。

    在纸桥另一侧的李维业发现了这一点,他用力在地上敲着手杖叫道:“这是真正地法兰西男子汉,可以解决战斗了!炮兵,准备过桥!全部歼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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