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哈哈大笑,道:“今日能交到这么多的弟兄,实是生平一大快事也!来来,弟兄们不要在村外站着,请进村来,咱们好好结交一番!”他拉过孟木的手,两人携手进村。

    士兵高兴得不行,这上百士兵全是穷人出身,他们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大方的人,竟然杀羊请客,过新年时县令大人犒赏士兵,才每人发了一两羊rou,那就是好大一显摆了呢!

    众士兵争先恐后地往村里跑,有的人还叫嚷着要帮忙杀羊。士兵们是ting高兴的,可有的村民却是不怎么高兴了。

    许小泥走在最后面,他小声道:“勤哥请这帮饿鬼吃rou,未免大方得过了头,两只féi羊呢,养到秋后,得值多少粮食,要是生下小羊来养大,那又得值多少粮食!”

    许老泥就在他旁边,听儿子嘀咕,他气道:“浑小子懂个屁,这帮当兵的吃了羊,就会说李大侄子仗义,过不了两天全富平的人都得知道,县令大人也能知道,他不就出名了吗!啥叫名利,先有名,后有利,你还怕他捞不回来两只羊呀!”

    许小泥怀里抱着李勤的木枪和弓箭,他道:“不明白,为啥有了名就能有利啊,名有啥用?”

    “用处可大了哩!”许老泥又道:“学着机灵点,以后跟紧你勤哥,他为人仗义,如果有rou吃,必会分你rou汤喝,只要你这辈子能过得比爹好,爹就知足了!”

    打谷场上,孟木亲自出手,叫人拿来木盆,他提刀宰羊,羊血一点没làng费,又把羊挂在木架上,剥皮割rou。羊rou先下锅去煮,他把羊杂收拾好,单独熬制成羊杂汤,据他所言,羊杂汤最是美味,如果他能每天喝一碗羊杂汤,那让他当神仙他都不干!

    李田去取酒,何氏去取米。回到自家屋里,何氏看着粟米,叹气道:“原本以为六石米可以吃很久呢,可现如今一看,这也吃不了几天啊!”

    李田抱起一坛酒,道:“你这个老婆子,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只心疼这丁点的东西。咱儿子要想有前途,就需得有人扶持,就需得广交朋友,一顿酒rou算什么?只要他能光耀我李家的门庭,又有啥舍不得的了!”

    何氏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可就怕只交了些酒rou朋友,关键时刻指望不上!”

    李田道:“又没见识了吧,那萧何、樊哙、曹参、夏侯婴还有周勃,哪个不是高祖的酒rou朋友,关键时刻咋就指望不上了?”忽然想到拿高祖皇帝比喻儿子不太对头,紧忙又道:“这话不许和外人说。”

    何氏道:“知道啦,不和外人说。你说的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得!”

    “你要是能认得,那才叫见鬼了呢!”李田抱着酒坛子出了屋门,招呼客人去了。

    外面的士兵们行动迅速,不但把锅架了起来,连柴火都找来好几大堆,当兵的干活就是快,干有关吃饭的活更加快!

    李田把酒坛子抱出来,孟木大声叫好,不管当兵的,他自己先满上一碗,咕咚喝下去,又再满一碗,咕咚喝下去,待到第三碗时,才端着酒碗,拉李勤在场外坐下,而士兵们则开始哄抢,一坛酒根本不够,李田只好又进去拿,估计家里所有的酒都拿出来,也不够这帮当兵喝的。

    孟木拍着李勤的肩膀道:“李郎,我老孟看你是个有出息,能干出大事的人,光是这份仗义,整个富平就找不出第二个来。你就甘心一辈子土里刨食?太可惜了吧!”

    李勤并没有拿酒,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上,他道:“小老百姓,哪敢想得太多,能稳稳当当地土里刨食,就知足了!”

    孟木摆手道:“李郎说得哪里话来,我记得咱们大汉有位皇上,哪位来的没记住,反正他说过大丈夫做官当做执金吾,讨女人当讨银梨huā。听着没,皇上都发话了,让咱们要有出息,当执金吾啥的,皇上的话不能不听啊!”

    李勤心想:“是刘秀说的‘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yin丽华’吧,怎么到他嘴里变成这个味儿了!”他仍旧摇头,道:“不容易,就算我听皇帝的话,可苦于没机会啊!”

    孟木道:“最近县里招新兵,你不如去报个名,如果能当上兵,待胡骑南下时,立上几场功劳,hun个屯长当还不容易么,就算是hun上军侯也是没准儿的事,说不定以后我还得求你照顾呢!”

    李勤嘿了声,心下颇有点意动,如去当兵,没准儿真能有点收获呢!

    孟木又道:“李郎,按着朝廷军制,咱们富平该有四百精锐刀盾兵,可实际上才一百多个,还都是拿着长枪的,没几个人有刀!”

    他用嘴一努,示意李勤看那些当兵的,小声道:“要不是收捐粮能得好处,平常哪能聚得这么全乎,我是好说歹说,才让别的屯长把兵借给我,一来壮胆气,二来大家也能捞些好处。”

    李勤看向那帮luàn哄哄的士兵,见有的兵竟然等不及羊rou煮熟,就用手去捞rou吃的。他道:“刀盾兵是精锐?我怎么总觉得是长枪兵更厉害一些啊!”

    孟木笑道:“不懂了吧,精锐士兵都是刀盾兵,前列送死的才拿长枪呢!你不想想,光是刀也比枪要值钱啊,哪有精锐拿便宜货的道理?”

    说罢,他一口气把酒喝光,吆喝着士兵把酒坛子抱过来,满上一碗,又道:“李郎,就这么说定了,你去报名当兵,我把你要来,给你个伍长当当!”

    李勤哦哦了两声,他想起绢书所载的枪术来了,如果刀盾兵是精锐,那么任何精锐在自己的面前,可都是只有送死的份了,看来自己如去当兵,前途无量啊!

    过不多时,rou香饭好,士兵们大吃大喝起来,孟木更拉过李田谈天说地,不住口地劝李田让儿子去当兵,李田同样也很是心动。

    胡吃海塞,幸亏酒不够喝,要不然当兵的太高兴了,非得耍起酒疯来不可,一顿饭直吃了半个时辰,吃饱喝足,孟木领着兵,赶着羊回城去了。

    把东西收拾好,李家三口也回了自己家。关上屋门,李勤道:“爹,娘。儿子刚才听那个孟屯长所言,感觉如去当兵,未尝不是一条出路,咱们李家祖上世代为将,要是我也走行伍这条路,说不定也会大有发展呢,你们说呢?”

    李田大声道:“不错,正当如此!姓孟的太小瞧咱们李家了,当年祖上荣耀之时,官职岂是一个执金吾可比的。我儿明天就进城报名参军,爹绝对支持。”

    何氏却犹豫道:“当兵也不是不成,可当了兵就得去打仗,匈奴凶悍,万一南下时,儿子上阵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李勤道:“娘,就算我不当兵,匈奴南下时,也不会放过我的,还是得和他们打呀!”

    何氏点头道:“这倒说得也是。”

    李田一拍大tui,道:“这事我做主了,儿子你明天就进城报名,先把军粮hun上再说!”

    李勤点头答应,和父母说了一会儿话,便出去练习枪术,待天黑后,这才上chuáng睡觉。

    第二天早晨,李勤早早起来,喝了点粥儿,拉出黑马骑上,告别李田和何氏,进城报名参军去了。

    还没等出村口,后面就有人叫他,李勤回头一看,却是许小泥。许小泥飞跑着过来,叫道:“勤哥,这是干嘛去?”边说着话,边伸手去黑马。

    李勤一指县城方向,道:“进城去报名参军。你不在家陪伴爹娘,跑出来干什么?”

    许小泥闻言大喜,道:“勤哥,带上我吧,我也想去当兵!”

    “你也要当兵?”李勤笑了笑,道:“你爹答应么?”

    许小泥道:“肯定答应,我爹说了,让我以后就跟着勤哥。他说你为人仗义,要是有rou吃,一定会分汤给我喝的!”

    李勤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可随即脸sè一沉,道:“这话说得,什么叫我有rou吃,就会分给你汤……”

    许小泥脸sè一黯,道:“那rou汤不行,米汤成不?”

    李勤大声道:“是我有rou吃,你就有rou吃。既是兄弟,哪有我吃rou,你喝汤的道理?来,上马,咱们一起进城!”伸手去拉许小泥。

    许小泥大喜过望,叫道:“我就知道勤哥不能不管我!”翻身上了马背,坐在李勤的后面,双人一骑,共同进城。

    路上,许小泥不住口地说着话,憧憬着当兵以后的美好生活。他所谓的美好生活很简单,就是他们家每天都有干饭吃,最好能有rou,夏天时能有换洗衣服,冬天时能有暖和的冬衣,对他来讲,这就是最幸福的生活了。

    李勤笑而不语,只是听他说。骑马走得快,不多时便远远望见了城墙。可就在这时,李勤勒住了黑马,他看到前面路上飞奔过来一个人,是一个狰狞的巨汉,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这巨汉衣衫褴褛,赤手空拳,正甩开大步赶路,他同样看到了前面的黑马,立即加快脚步奔了过来,瞧他的架势,竟有意思抢马!

    可奔到近前,这巨汉看清了李勤的长相,却咦了声,拳头放下,估计是又不想抢马了。巨汉道:“是你,你那晚打死豹子,还是我帮忙踢的呢!我敬你是条好汉,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莫要聒噪,否则当心我不客气!”说罢,头也不回地甩大步又走。

    李勤一愣,心想:“他说什么呢,这长得跟巨灵神似的家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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