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屋回来,心事重重,无论秦怎么追问,他说。

    见他嘴巴闭得紧紧地,秦也有应对,关心了半日,便装作将此事忘在了脑后。接下来的数日,她绝口不提信鸽与新消息的事儿,只暗中观察张缇举动有无异常。

    当然有。

    张缇正在慢慢收拾东西。

    前天还散放着的书籍,转眼就看见他收进书箱里,说这样方便清点,要看的时候再拿出来就是。

    她的衣物,洗衣的农妇帮忙洗净晾干了端来,张缇不再是叠好了摆在靠墙处放一排,而是捡进她的大衣箱里,往往只留明日替换的在外放着。

    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家的主仆两终于转性,不再坚持“东西放在顺手的地方”的原则了。换做京城家府中,东宫来玩的话,在案桌上要是看不到翻开的书册,他还会以为走错屋呢。

    发现张缇小动作之后,秦仍是按兵不动,心里暗暗盘算。

    他收拾行李应该是意味着……两人没多久就要离开这个村落了,去哪里呢?

    江近海的信鸽飞来,应该就是说这事,是手上的任务告一段落,将要回山庄,然后上山接她下去成亲?

    嗯。江近海说过只等到二十岁。那很有可能。是这回得了空闲就要回来结婚。她可不能坐以待毙就是了……

    午后。张缇教书完毕。回到家里地时候。带来了小小地礼物。

    胭脂水粉。

    看看这些女人用地东西。秦地第一反应却与众不同:“牛车回来了?”

    “嗯?啊。是地。”张缇愣了愣。对秦说。“车回来了。还带了些女人家用地东西。这是村里人分给东家地。说你也该用一些才对。”

    秦点点头。

    翌日,她趁着张缇出门,自己溜去别家问过牛车的事情,找到正与妻子儿女团聚的车主,问他可不可以带她下山去。

    “啊,庄主没这样吩咐,恕难从命呀!”对方这样回答。

    秦一点都不意外自己会被拒绝,她再试着提出付钱雇请对方送下山,也仍是被婉拒。几人聊了聊山庄地情况,秦略作打听,之后,表示自己打消念头,还是等江近海来接她下山的好。

    临走前,她随口问了问下回车夫几时再下山,被告知就在两天后。

    于是两天后,张缇授课归来,发现秦不见了,她的衣箱还在,只是里面地银子少了十来两,还有就是……“逃就逃吧,居然连换洗衣物都不带!”该说四姑娘是病糊涂了,还是误以为这回逃亡有他在身边拎包袱?

    张缇无奈地叹一声,想了想,去有牛车的那户人家一问,果然,大清早地人家就赶车往山下去了。

    怎么办好呢?

    张缇琢磨着,这村里都是女人,弱不禁风地(你真有资格说这句话?),深山老林里又危险,他总不能叫人去沿路追赶牛车吧?

    “唉唉,罢了,四姑娘,这回就看你的能耐了。”张缇想着。

    反正,以后若得知秦在哪里发迹,他再找过去就得了,不妨事的。

    (嘿咻,接下来是防盗贴的部分,会在一小时之后改成真正的更新内容,如有打扰敬请海涵。)

    越是节庆,贼人恶盗就越要干点捞钱的勾当——匪窝也要过年,还会结算行赏分赃呢。

    除夕之夜,阿青安排好当值的人手,在惯常的人数之外,格外加了几人。

    “青捕头,衙门外面有人找。”

    “谁啊?”

    阿青不耐烦地甩甩手:他正盼着快点结束差事,赶紧去屠夫家里把早上看中地肉拎回曹府去,等曹少师从皇城回来,正巧可以再喝几杯、吃点香嘴的。

    现在可别临时冒出个阿猫阿狗的,扯着他让帮忙告状啊。

    “青捕头,来找的是个外地人,听口音跟你一样,是南方来的。”

    阿青挠着后脑,大步走到衙门口,只见一人背对着衙门,在跟几名老妪谈话。衙役指指那人,示意那就是说要找他的家伙。

    眼下那位访客正在做什么呢?

    阿青走近几步,听见对方正煞有介事地替街妇看手相。

    旁边还有人在得瑟:“……我就听说太史先生精通相术,这下都说准了,信了吧?”

    太史先生?

    阿青想想,似乎有点印象,转到众人身侧去看看,果然来者就是他在尚书府外遇见地神秘人,后来在曹府,他也跟太史渊打过几回照面来着。听衙门的人讲,这家伙最近当官了,不过还是没车马,就靠着双脚在外走动,倒是挺贴近平民的。阿青对他印象不差。

    “太史大人?”

    听见阿青这么一唤,太史渊转头:“啊,是青捕头。”

    “听差役说你找我?”

    太史渊连忙摆手:“岂敢岂敢,是有事想请教青捕头。”

    他姿态摆得这样低,倒是让阿青不好意思起来,跟着客气道:“有什么事想问的,太史大人尽管讲,只要在下知道,一定言无不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史渊摇摇头,回身将几名还想问儿子前程地妇人打发走。

    “嗯,入衙内再说也是一样。”

    明明就是私事,干嘛做得神神秘秘,果然是装神弄鬼的人骨子里已经染上了闪烁遮掩的毛病啊。

    阿青领着太史渊往内去,到巡捕房门口停下,坐在门槛上:“太史大人,在这儿,可以讲了吧?”

    “是。”太史渊揖道,“其实是……关于药地问题。”

    “药?”

    阿青回忆起自己所知的,太史渊之所以会被秦斯从山野僻壤带出来,就是因为他调配地药物能抵御疫病,在南方州县立了一功。听说后来还献出有奇效的好药给秦斯,秦斯地病拖了这么久,一得到那药,突然就有了起色。

    可是这关阿青什么事?

    “距离上回献药,已经过去几日。”太史渊道,“所献灵药是秘制的奇物,用途也已听闻,是给秦尚书治病所用。”

    “哦,那很好啊。”

    “但是……为何迟迟不见回音?”

    阿青更是莫名其妙:“什么回音?”

    药呈交上去了,没听见上头的道声好,就跑来跟他商量,这究竟哪儿跟哪儿啊?

    太史渊道:“其药奇就奇在成效立竿见影,无可能过了几日还不见说好……在下是想请青捕头,利用情

    ,去尚书府打听打听,是不是献上去的药,秦尚书并若是如此,在下又换一副,以免放置久了,怕会入口不得啊!”

    “有这种事?不都是当日煎了服用的?”

    “不不不,那药与众不同,是做出成品献上来着……”太史渊自己也不甚了解江近海地制药工艺,模糊地支吾几声,“总之,还请青捕头赶紧地……去秦尚书府上看看,不然,若是药效不妥了,恐怕是要出大事的!”

    “那有何难,反正今儿除夕了,我就到秦斯那儿去蹭一顿年夜饭也无妨。”

    阿青说着,起身跟手下交代几句,自己先离开,往尚书府去了。

    太史渊慢慢踱出京都衙门,想到自从拿药之后,江近海就不知所踪,他心中难免有疑虑,生怕是被人利用,中了对方的借刀杀人之计……

    尚书府,偏僻小院里,四人对峙。

    其实只是周裴一人发难、江近海与卫刚接招,张缇地身份,不过旁观者而已。

    眼下他更关心的是:“世子,调查责任之事可否暂缓?东家还等着江庄主照看……”

    “之秋,京里大夫那么多,难道就独缺他一人不成?”周裴坚持到,“此事不说个清楚,本官无法相信他是真心要治好秦晏地病!”

    江近海冷笑:“小王爷说得也是,张举人,你何不另请高明,留我与他在这里将来龙去脉讲个明白。”

    张缇啧了声,悄悄对周裴道:“大过年的,你让我上哪里找大夫去?”

    这回周裴没有背对着他装气魄,转头,轻声道:“马上就好,之秋等等。”

    他再回过头去,对江近海喊话:“你不是有办法证明自己的用心么,让属下与张之秋都拿了上回的药出来,是想怎样?”

    江近海低头笑笑,说:“呵,既然认定有毒,小王爷不打算试试看?”

    他取出袖中的布包,拈下布片中藏着的一枚银针,随手往药膏中一插。

    再抽出来的时候,银针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黑斑。

    周裴虽然没见过什么断案的世面,但书看得多,知道些许相关知识,遂指出:“仅能证明,你药中不含砒霜而已。”

    江近海点点头。

    “那还是只能找个活物来试吃?”他说。

    张缇这儿急起来了,四姑娘那针灸,早扎了超过一刻钟点,如今江近海竟然还要跟世子磨蹭,去找什么活物?

    “尚书府里并未饲喂猪狗,更无禽鸟……”他说着,又催促道,“世子,还是让江大人先去诊治

    东家吧!”

    没等周裴回答,江近海便应声:“也是,小那边,应该收针了。”

    他说着,拂袖向药盒中,用幺指挖了一团药,径直送进自己口中。

    “庄主!”卫刚一见,急了。

    江近海抬手阻止他,自己抿抿唇,轻声道:“真苦。”

    随后,他将牛皮纸上散落地几块药膏包一包,递给周裴:“小王爷,你若还是不信,大可将这药分送给其他人或者生灵试吃,看看谁会有小那样严重的反应?”

    说完,他对张缇点点头:“张举人,我先过去了。”

    “是,有劳江庄主。”张缇应道。

    待江近海与卫刚走远,周裴才转身,抛了抛那个药包,对张缇做个鬼脸。

    “长卿,你方才是在做什么!”张缇轻声责备道,“东家的性命要紧,我不是请你好生跟江近海谈谈么?”

    “你也说了,必要时候,可以用上官职的威压啊?”

    “威压归威压,长卿你刚才压半晌,要紧的话可一句都没讲!”张缇无力地扶额,早知道就不该拜托周裴来做这事,他当时为何会认为周裴适合威胁江近海呢……

    “哈哈!”周裴倒是没他这么沮丧,相反,开心快活得很,说,“之秋啊,你这就不明白了,我是先排除你的嫌,敲山震虎,让江近海知道我已经怀此事。”

    “可他解释得挺溜,你能拿他怎么办?”

    “我不把他怎样,今夜再与他谈谈关于设计地事儿……”

    说到谋策,张缇小心地趴到院门口张望,确定外面无人偷听之后,他连忙回来,道:“江近海的计策,确实就是我所说的那样。要从中插手,长卿,你必须伪装做有帛阳的手谕,言明这是帛阳帝早就预料在心的情形……”

    周裴点头:“这好办,天子榻前地秉笔,我也做了数月,区区一份假信难不倒我。”

    “好!”张缇点头,不在周裴刚才刁难的目的上纠缠,(反正已经过去了),“我这东家地前程,就放在长卿你手上了!”

    “嗯,不过性命还是在江近海手中的,你我都要细心周旋,才能保得秦晏安好啊。”

    “若他救不回来……”

    “那他也得陪葬。”周裴道。

    张缇一怔:“咦?这样地狠话……不像是长卿能说的呢!”

    “说对了,不愧是之秋。”周裴抬袖掩笑,“这狠话,是天子在临行前嘱托于我。陛下恰正预计着,江近海与秦晏在京城有所争斗呢!”

    “争斗?哼。”

    张缇说起来就有气,这哪里是争斗,明明双方都互相留有余地。尤其是张缇自己搅和进去之后,四姑娘算是极有风度地忍让、包庇着江近海了,谁知道,那家伙竟然仗着略通医术之便,使这种暗招!

    不到万不得已,张缇不愿借助帛阳地势力。但目前看来,除了帛阳,再没人能制住江近海这个卑鄙小人了!

    “之秋,你为何对江近海恨得牙痒痒地?要知道,这是好事啊,只要能将计就计,那你我往后,就不必再隔得这样远、想见一面也要冒风险……”周裴眨眨眼,“况且,锡师那边,也没有传言的那样荒凉,你过去了就明白啊。”

    “东家不想去。”张缇挠挠头,“四姑娘似乎很讨厌天子。”

    周裴当然也听卫刚说了,他了然道:“信烧了好几封吧……”

    “嗯?”

    “不,没事。今天除夕,劳烦之秋大厨烧一席好菜了。”

    “我还要去煎药!”

    “交给下人便是,一样文火武火,有谁不懂得看顾?”周裴推推他,“去烧菜、去烧菜……办年夜饭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26dd.c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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