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扬青见他面色不太好,迟疑道:“你...没事吧?朝云小姐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开心,莫非她有什么苦衷?”

    她能有什么苦衷,只怪自己一时冲动,应该是真的吓到了她,她才做出宁愿联姻,也不想采纳自己的建议,甚至还想和自己划清界限呢。

    柳扬青不想因为朝云梦的事,坏了自己的目的,她忽然笑道:“我这是第一次来你忘忧山庄,怎么,不想带我逛逛?”

    萧离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柳堂主能来,是我忘忧山庄的荣幸,请。”

    两人结伴来到后院,匠人们正忙得不可开交,一叠叠话本堆砌在一起,柳扬青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淡淡的墨香,厚度适中的纸质,工整的繁体字。

    这便是眼前人想出来的,白纸和印刷,最近整个国都都在盛传这两件大事,就连陛下都另眼相看,亲自登门造访。才有如今在东城区兴办的造纸局和印刷局,可是,这么聪明又有才学的人,为何会是一个异端。

    甚至连朝云梦这样有身份的人,都愿意为他打掩护,那么自己又要如何抉择,查清他的身份后,是上报协会,还是继续替他隐瞒,放下话本,柳扬青苦笑,想不到自己也有为了一个人而立场不坚定的一天。

    “萧离,可还记得王府的事?我一直有个问题弄不明白,你和萧灵秀,王富贵都是普通人,那幻觉虽强,但还不至于令人昏厥,可为何偏偏是你晕过去的,你可曾看清是谁打晕的你,如果是那个黑暗议会的人,他不可能只打晕你,杀了你还有可能,你说,会不会还有人在场,并且不受幻觉影响,是他惊走了那个人,然后无意间打晕的你?”

    萧离一惊,暗道要糟,可千万不能让这个女人看出什么端倪来,自己要怎么回答才能打消对方的怀疑呢?

    有了。

    萧离故作尴尬模样,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当时并未陷入幻觉,因为太丢人所以我也就不好意思说出来,我、灵秀、朝云梦和傅歆曾路过恶灵谷时意外得到了一株千手灵芝,可能是因为吃了灵芝的缘故,我看到你们一个个的站在原地手舞足蹈的样子实在吓人,所以我就想去叫醒朝云梦,可哪曾想刚刚转身,就被朝云梦误伤击中了后脑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等我醒来人已经在将军府上。”

    这套说辞半真半假,令柳扬青一时也找不出错处,她可以向其他三人求证是否有千手灵芝一事,不过萧离敢这样说,那就证明这事不假,千手灵芝乃是灵药她也听说过,如果真的是这等灵药的话,能让萧离不陷入幻觉也能说得过去。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朝云梦和傅歆也服过灵芝,她只认为是其他三人见过萧离服用过灵芝而已。

    不再纠结此事,柳扬青指着后山道:“那边是?”

    顺着她指的方向,萧离道:“这后山已经被灵秀买下,作为扩展生产规模之用,你也看到了,百十号人挤在这后院已经有些拥挤,这生意做大就是这样,呵呵!”

    又陪着她随意逛了几圈,等柳扬青告辞,萧离这才思量一件事,他的身份可能已经被异端协会怀疑,虽不知道自己哪里出的错,但安全起见,他必须尽早脱身才行。

    这忘忧山庄的地契还在他手里,万一自己暴露,想要不连累灵秀他们,他就必须和灵秀他们划清界限。

    当晚,萧离找上萧灵秀,将忘忧山庄的地契,以及所有匠人们的契约全都交给萧灵秀保管,只要萧灵秀跑一趟府衙将地契改在他的名下,那么山庄以后招募护卫也就不再畏首畏尾了。

    萧离唯一留下的便是他和萧灵秀以及朝云梦签订的分红契约。有了这份契约在,他就不用担心萧灵秀耍花样,而且两人相处这么久,萧灵秀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看的清清楚楚,背叛他的可能性极低。

    对于萧离突然做出的这个决定,萧灵秀也没有多问,毕竟萧离已经是一个有官职在身的人,因为朝云国明令禁止为官者不参与经商。

    他倒是替萧离把借口都想好了。

    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苏月才想起自己是个员外郎,上次萧离就去过一次清吏司,然后又发生被俘虏事件,之后他就再没去过清吏司,也没去过造纸局。

    一个月出勤一天,她都替萧离感到羞愧,因为有些不好意思,待到了清吏司,还未和其他官员打过招呼,就听闻要发俸禄,她大喜,这官当的,出勤一天就能白领几十两银子这买卖划算啊!

    跟着其他官员来到户部,看着其他官员拿着俸银喜笑颜开的表情,苏月也是雀雀欲试。

    有人做官是为了施展抱负,但大多数人还是为了今天,毕竟要养家糊口嘛,劳累了一个月终于有了回报,这脸上的笑容自然是开心的。

    富林都没告诉她一个月有多少俸禄,作为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想必应该会不少就是了,前面排队领俸禄的人越来越少,终于轮到她了。

    只见一个拿着算盘的中年官员头也不抬,一边翻看名单册子,一边开口道:“任职部门、官职、姓名。”

    苏月一愣,随即应道:“工部清吏司,员外郎,萧离。”

    那官员忽然抬头,认认真真打量着她。

    “怎...怎么了,有问题吗?”她下意识摸摸脸问道。

    中年官员翻找了几本名单册子,然后拿出工部清吏司的册子翻开,终于找到了萧离的出勤记录。

    只听他念道:“萧员外郎,这个月初一上任的对吧。”

    苏月点头。

    中年官员又道:“这个月你就出勤了一天,剩下的二十九天因为没有出勤是要扣俸银的,从五品每个月的俸米是十五石,折合俸银三十两,来,这是你的。”

    说着将一小块碎银放到苏月手里,连个钱袋子都不舍的给一个。

    捧着这一两碎银,苏月傻眼了。

    在她身后排队的各个官员同事都已经笑开了。很多人虽然都没见过她,但萧离之名随着造纸术和印刷术的传开,以及水调歌头等绝唱诗词的广泛传播,得到了所有士子的尊崇,萧离之名已然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就连陛下都亲自造访忘忧山庄,这事在官场上传开以后,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如今一看这货就是闻名国都的大才子萧离,且看架势是要在添一个美名了,创造官场俸禄最低记录者。

    “我说萧大人,你出勤一天能拿一两俸银够了,谁不知道女儿红酒坊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还有话本,白纸等红利都足够我等数年的俸禄不是吗,大伙说对不对,哈哈。”

    “没错,萧大人,能拿一两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了,若是我们,要是敢缺勤一天,这个月估计就是白干,免不了还要挨罚。”

    “萧大人,改天请你去福来酒楼喝几杯,莫要计较那么多了。”

    “萧大人....”

    “.......”

    苏月实在不甘心,含泪收起那块碎银,再次询问中年官员:“这位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陛下曾经许诺下官,说不会妨碍我的自由,只要造纸局和印刷局出现技术问题,我帮忙解决便可,富总管可以作证。”

    中年官员淡然道:“可这不是让你缺勤的理由,若人人效仿你这等行为,整个官场就要乱套了,陛下不要求你每天出勤,意思就是不会追究你缺勤的罪责,但可没说不罚你俸禄啊。”

    你他妈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我这是玩脱了啊,亏了亏了。

    平白少了二十九两,虽不至于心里滴血,可这个闷亏她是吃定了。

    然而更严重的后果还在后头,只是她还不知道而已。

    萧离一个月缺勤二十九天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

    万和殿

    殷霄看着一大堆奏本气得脸色发青,这些奏本都是检举萧离擅离职守或者渎职,要求陛下严惩,以儆效尤。若是不加严惩,以后人人效仿,那这官场离腐败已经不远了,反正有多严重就说得多严重。

    殷霄也很是恼怒,以前他虽说过尽量不限制他的自由,但一个月你缺勤二十九天就过分了,他作为一个皇帝一年都不敢缺勤一天,你这样他都嫉妒得快发疯了好吗。

    严惩,必须严惩。

    “来人,召萧离觐见。”

    一旁的富林赶紧跑出万和殿朝门口侯着的一个小太监嘀咕了几句,那小太监这才小跑出了皇宫,再上了一辆马车直奔工部清吏司。

    等苏月忐忑不安来到万和殿,还没来得及下跪行礼,殷霄伸手拿起一本奏本甩她一脸。

    怒道:“你自己看看,还有这些,这些,全部是检举你的奏本。你能耐了啊,第一个月让你做事就给朕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朕说过不限制你的自由,但你起码每天去报个道露个脸,谁还能说你的不是,清水衙门都没你闲。你自己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你还来真的?

    苏月吓得赶紧求饶:“陛下息怒,微臣知错,保证下个月每天按时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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