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光线慢慢偏移,算着时辰也该去太夫人处晨定了,繁漪正要起身,侧脸便见丈夫目光别有深意的看着自己:“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琰华一本正经,脱口而出:“好看。”

    “……”

    看她一脸无语,琰华有点无辜:“聪明。”

    “……”

    琰华拧眉,他的话又有歧义了?立马补救:“忍不住想看。”

    “……”

    她丈夫是被人换了吗?还是开窍了?

    繁漪微眯了眸子瞧他,还是他哪里心虚了?

    琰华不晓得妻子心里跑偏的有多远,只觉得那一眯眼的风情真是要了他的命!

    两人正各怀小心思,在外头浪的云海递了个条子进来。

    繁漪接了晴云手里的字条一看,微微一笑。

    琰华好奇:“笑什么?”

    繁漪将字条递给他:“姜沁月怀孕了。”

    琰华颇是佩服那位密宗婆婆的本事,太医开的方子吃了三五年怀不上,密宗婆婆的方子吃了三个月的汤药就怀上了!

    “这是好事。”琰华接过一看,修眉微微一挑:“姜元靖和姜沁月之间可不存在真正的协作。他的棋子怎么会让姜沁月知道。【月皎】”

    繁漪笑吟吟低头看着袖口若隐若现的葡萄缠枝暗纹,轻轻晃动,漫漫耀起刺目的短芒。

    葡萄藤算不得柔软,却因为有支架在侧,它曲折了自己去攀援依附,最后有果实累累的结局,而她呢,从来不屑依附于谁,也没人可以依附,到最后,不肯弯曲的枝干上又是什么结局呢?

    静静听了几声刻漏里的水滴声,繁漪轻轻一笑道:“你这大妹妹还是有点本事的,竟能在太夫人身边插眼线。只索性被困在大长公主的眼皮底下难以动弹,不然这么些日子怕是早应付不过来了。”【碧云】

    琰华心下感慨,光是应付姜元靖和文家的算计已经紧绷了神经,若真再掺合进姜沁月,结果如何真是难说了,毕竟精力是有限的,防备又是那么费神费心。

    “她最想要的子嗣,你给她了,往后她是不会插手家里的事了。”

    没完没了的算计,着实叫人心烦,繁漪轻叹:“希望她是个聪明人,别得陇望蜀才好。不指望她会帮忙,但起码不会在伸进手来。”

    琰华抬手抚了抚她的青丝,笃定道:“不会。继母手里的孩子没有几个会得到好结局,她会想要好好活着。”修长的指点了点上头的名字,“倒是没想到这个人竟是姜沁月的人。”

    繁漪神色间无甚波澜,淡淡挑了挑眉,起身去吃早点。

    琰华瞧了便晓得,她早就知道。

    待两人用完早点出了院子,晴云和冬芮过来收拾碗筷。

    盛烟这段时间在阮妈妈的调教下也学的精怪起来,知道她们在主子面前更为得宠,时不时便上来搭把手,说说话,增进一下感情。

    说不定哪一日爷有那方面需求的时候,不指望她们能主动帮她提一嘴儿,起码能不拉后腿了不是!

    掐指一算,主子和爷成亲都七个月了,主子的手就是攥的再紧,指缝里也该漏一些下来了,起码也要顾及外头的言论么,善妒的女人可不会招男人喜欢!

    冬芮将碗盏收回乌木托盘上,手指不着痕迹擦过晴云的手背,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爷最近有些奇怪?”

    晴云回头看了眼,只看了夫妇二人的衣摆自月门处逶迤了一道雅致温和的影子,然后消失:“哪里奇怪?”

    冬芮四下看了看,似乎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凑近晴云耳边道:“从前一个月多频繁啊,过了国丧期之后你没发现么,就、就少了很多。”

    晴云面色一红,不着痕迹撇了眼偷听的盛烟,十分配合的惊呼了一声:“还真是!可瞧着爷同咱们姑娘还是很亲近的样子啊!那日雯姑奶奶大婚,不还、不还在庭院里那什么!”

    冬芮皱了皱鼻:“所以我才说奇怪呢!从前你何时见过爷出了屋子还同奶奶这么亲近的?”眼儿一眯,咬声道,“男人只有心虚的时候才会反常!”

    晴云将手中擦拭桌子的帕子递给身后的小丫头,拧眉问:“什么意思?”

    冬芮拿了一旁的秋华硕果的桌旗来铺上:“谁知道,男人的心思跟海似的深,谁晓得他们在想什么。瞧着吧,反常了总会有下文的。”

    盛烟细细听了一耳朵的窃窃私语,眼珠儿一转,嘴角的纹路里有了几分窃喜,把小丫头送来的茶水摆上桌,等着二人出了门,一转身便去寻了阮妈妈拿主意。

    二人站在耳房的窗口缝隙前,淡漠的看着她面上难掩兴奋的朝着倒座房过去。

    冬芮微微一嗤:“就她这个样子能经得住考验就见鬼了。”

    晴云捋了捋衣袖上的折痕,淡淡道:“经不住,正好早点除掉。”

    碧云、月皎,新婚便借了太夫人的手送了把钝刀子过来,还不够明显么!

    冬芮瞥了瞥嘴:“真不懂老夫人在想什么,送个漏洞过来叫那些人钻么!”

    晴云垂了垂眸,伸手掩上了窗棂,淡金的光线自她面色消失,取而代之的一抹深沉:“有些时候关爱的不是点儿上,就是一把刀子坠在眼前。”

    深秋的风吹开了菊花盛开,红的、黄的、白的,落了满地清幽芬芳,尤带着昨夜深夜落下的雨水,在细长花瓣微动间闪动了一抹又一抹剔透的晶莹。

    盛烟进了倒座,见春苗从屋子出来,顺手又将门关上了,迎面过去客气笑问道:“好妹妹,可见着阮妈妈了么?”

    春苗睇着衣袖上萱草纹的眼神儿微微一闪,抬头时便是一副笑盈盈的单纯面孔道:“就在屋子里啊,和容妈妈说着话呢!”

    盛烟奇怪的看了紧闭的门扉一眼:“大白天的说什么还得关着门?”

    春苗摇头道:“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商量吧!我还要去厨房弄些茶水来。盛烟姐姐陪我一道去吧!”

    盛烟点头,正要转身走,便听到屋子里一声愠怒的低叱,听不真切,但那口气分明是容妈妈,隐约间的字眼儿是什么“脸面”、“地位”的。

    春苗面色微微一变,有些紧张地拉了盛烟往另一头走:“姐姐还是待会儿再来吧,别打扰了妈妈们们说话。”

    睇了眼春苗,盛烟抬手抚了抚发鬓,指尖挑动簪子上坠下的嫩色翡翠沥沥晃动,轻叹道:“阮妈妈好歹也是伺候了姑娘十多年的老人了,容妈妈说话怎么还是那么不客气。”

    春苗嘴角的弧度弯成了倒月的形状,手指在乌色的托盘上划拉了两下,温热的体温留下两个雾白的印子:“容妈妈是行云馆的大管事,又是慕家大管家的婆姨,自然不一样的。”

    樱桃红绣栀子花的衣裙在脚步间翩跹如蝶,盛烟试探道:“什么事能让容妈妈发这么大的火。”

    春苗连连摇头:“不知道,容妈妈一来就把我打发出来了。”

    盛烟显然是不信的,不过也没再追问,眼珠儿一转,笑吟吟与春苗一同出了倒座,走了几步便说累了,想回去歇一会儿,于是,一个往左去厨房,一个往右回后罩房大丫鬟住的屋子。

    而片刻后盛烟却出现在阮妈妈隔壁的屋子里,悄悄听了两人的话。

    容妈妈的声音轻而冷:“今儿一早我去外头替姑娘去千锦娘子那里拿衣裳,路过五少奶奶陪嫁的绣庄,倒是看到一桩稀奇事儿。”

    阮妈妈可不认为容妈妈是来跟她闲磕牙的:“我是少出去,外头什么新鲜事儿也不晓得。”

    容妈妈淡淡瞥了她一眼:“这都要入冬了,也没什么春困秋乏了,里头一绣娘却是慵懒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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