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氏慢条斯理的拨了拨茶叶:“她是她,慕繁漪进了姜家,她的奴婢也是姜家的奴婢,连坐也牵连不到盛烟在慕家的家人。何况只要事情办的好,谁能知道是她做的。”
文宣拿了一方软绸轻泣取南宫擦拭着一旁檀木盒里无比诡异的木雕:“府里有掌刑的嬷嬷,一旦事情闹起来,大奶奶身边的大丫头哪有跑得掉被用刑的,到时候盛烟只需装作顶不住说了自己看到的不就是了。那种眼儿高的丫头哪里看得上小厮,没了前程,这会子就她对大奶奶的恨意,怕是情愿拿自己的命让大奶奶也不得好死吧!”
文英似乎明白过来主子的姿态,面色微微一白:“要不要和爷商量一下,咱们对府中的情况毕竟不那么熟悉。万一是那边设的圈套可怎么好?”
半边窗纱挡住了清姣的日光,留下了淡漠的影子。
当初侯爷带着家里回京任职,蓝氏在鸿雁楼的偶尔不经意的一暼便对骑在马上笑意俊朗的姜元靖一见钟情。
待听着身旁的闺友说起他的身份,侯府的公子,与她正二品大员侄女的身份正相配。
又说侯府的世子已经病逝,且再无嫡子,便想着若是能嫁给他,有她父亲尚书的身份,必定能帮他拿下世子的位子,届时除了嫁作亲王妃的嫡出二姐,那些个姐姐妹妹哪个都比不上她高贵!
是以当下便起了心思。
后来她使计和他成了好事,连父亲也私下与生母说过,她或有大前程!
谁知刚定下亲事便听说侯爷已经说服了文氏让姜琰华要回侯府!
还是以嫡长子的身份!
这让她心里极是不舒服,但好歹丈夫是他满意的,温和也俊秀,身上还有正经的职儿,也不必那些纨绔子弟不过领个虚职吃皇粮,是无所事事的废物。
而姜琰华左不过就是个外头长大的贱种,与府中谁也没感情,宗族耆老都瞧不上他,光是生母未婚生子就足够他被人戳脊梁骨了,不比元靖是太夫人和侯爷跟前长大的。
谁知那姜琰华好本事巴结了魏首辅,成了他的得意门生,有首辅和侯爷处处为他铺路,竟让他一个小小翰林给当时还是小殿下的太子、皇子们讲经!
还入了先帝和皇帝的眼,时时召见了询问小殿下们的功课。
更可恨的慕繁漪竟也没死,姜琰华一下子多了个正二品大员的岳父,整个御史台的官员看见了他都十分亲近。
连楚家和沈家都将慕繁漪当做自家亲女疼爱,事事帮着。
偏偏自己丈夫因为文氏的死只能放下一切,在家守孝,眼看着姜琰华步步高升,如今又巴结上了太子爷!
若她再不出手,他们以后便只能仰人鼻息而过了!
到时候她这个侯府旁支的娘子,还如何在众姐妹面前扬眉吐气!
想到这些蓝氏心肺里便憋了一股子气:“夫君若是在教武场上的姿态用在争世子位上,还有什么不能成事的。可他就是不肯冒头去挣的,口口声声的兄友弟恭。如今他姜琰华得了太子的青眼,再这么下去,若太子横插一手来干涉侯府请封世子的事情,往后还有咱们什么事儿。”
文宣似乎感同身受,切齿道:“姑娘说的不错,只要大奶奶死在这东西手里,大公子的名声也便全臭了,管他什么文华殿的讲经学士还是什么翰林大人,都没办法与咱们爷儿相提并论了!来日姑娘就是这座百年府邸的女主人了!蓝家的人哪个不得巴结这您啊!咱们姨娘与五公子的日子也能更舒心了。”
这话叫蓝氏听了舒心,郁结的神色与紧绷的身子一同慢慢舒展开,扬了扬脸道:“来年文氏丧期一过,夫君能在衙门走动了。若是元靖能做了侯府的世子,于蓝家也有好处,到时候父亲也定然会帮着元靖的。有了底气,夫君一定会想一挣的!”
文宣点头道:“姑娘既说咱们爷把兄弟情看的重,那不说才是正经儿,万一爷儿不肯,计划了这么就的事儿岂不是什么都做不成了!一旦事成,爷儿稍稍努力一把便什么都成了。”
文英似乎想说什么,但文宣重重一哼便盖过了她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还是你觉得咱们姑娘和爷真的比不过那两个人么!”
蓝氏扬起的眉凛然一拧,狠狠瞪了文英一眼。
文英吓了一跳,忙跪下道:“奴婢自然希望姑娘能更顺利的成为世子夫人,只是担心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设下陷阱而已……”
文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那倒是误会你对姑娘的一片忠心了。”
蓝氏瞧她一脸惶恐的样子,心里舒服了些,挥了挥手:“行了,起来吧!”
文英小心翼翼的退去一边,只以狐疑的眼神看了文宣一眼。
不明白这个往日里说话还算谨慎的丫头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张扬起来,还处处针对了自己?
而那样的张扬,似曾相识……
但她还来不及多想什么,便听文宣又开始说起她今日打听到的消息。
文宣捻了一颗橙子在手里慢慢揉搓着道:“这些日子咱们打听到的也不少了。哪有正妻能容忍丈夫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若是大奶奶真的不知道不介意,还能坠崖后没死也不会慕家么?我可是从沈家小厮的嘴里打听到,那姚家大姑娘还曾追到法音寺去跟大奶奶抢人呢!”
蓝氏起身走到檀木盒前,眼底映出一抹诡异的朱红,似一团火焰要将她的眸底吞没。
鄙夷地弯了弯唇道:“这么说那姚意浓可还真够贱的,自己定了亲还巴巴追着旁人的男人。堂堂阁老府,清贵门第,竟养出这么个下贱东西。真是可笑。”
文宣立马赔笑道:“谁说不是呢,那日奴婢去街上给您采买胭脂,就听六老太爷府上的两护卫说起,大公子受伤那日,姚意浓也跟着去了玄武湖,还跟大奶奶起了冲突呢!”
“哦?”蓝氏眉梢与兴奋的语调一同高高扬起,“六老太爷,姜怀家的小厮说的?他们怎么知道?”
文宣微垂的长睫下眼珠儿一转,神神秘秘道:“听说是冯家太太做媒,给沐家公子和六太爷的长孙女牵线,正巧也去了玄武湖,亲眼看到的。那两护卫赶巧那日是护着她们姜万氏和小姜氏出府的。”
那一房的人都精明的很,若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不到侯爷或大公子那里去闹好处,如何会不声不响?
但见蓝氏满目的胜券在握,文英便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她是听不进去的。
能做的不过是吧每一个细节都想好了,别把自己在栽进去才是要紧。
天边炫目的光亮落在蓝氏的眼底,似乎要燃起来一般:“那便假不了了!”
繁漪站在廊下眯着眼,遥望着深秋白茫茫的温暖日光。
干燥的风卷起尘埃飞扬,其实,她是羡慕的,这样尘埃与无根的浮萍,一阵风,一流水,便能想去哪儿便能去哪儿了。
到底也是伤寒刚好,陪着说了一上午的话,繁漪也觉得乏力的很,回事处的叶妈妈送东西来的时候,繁漪已经歇下了。
盛烟瞧着都是份例里的东西,便叫春苗送去库房记档,自己送了人出去。
那叶妈妈生的一双细长的眼儿,笑起来眼尾的细纹便蔓延出去,见着盛烟便上前拉了她的手,亲近道:“正好要寻你呢!”
盛烟微笑道:“要寻我,妈妈叫小幺儿来叫唤一声便是了。我送妈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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