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就是坐地有些猛了。”繁漪掐了掐眉心,流云似的水袖在丈夫的大手上甩了甩:“怎么才叫我,还得去给太夫人请安呢!”

    琰华瞧她除了有些疲累并无什么难受神色,才稍稍舒了口气。

    没伸手将方才搁在床沿的衣裳拿来,一件件给她穿上,修长的十指在习字练剑时总是十分灵活轻巧,但系起女子裙带时动作便显得有些笨笨的。

    每一个动作都在疑惑为何女子的衣裳与男子的差别那么大。

    却也十分得趣,这样亲近相依总叫他觉得心底柔软。

    好容易才把上裳穿好,方道:“福妈妈传了话来,太夫人要静养,过年前就不必去请安了。得空了去陪着说说话也就是了。”

    繁漪似乎被这一阵子的防备累着了,稍许放松之后便觉思绪有些散慢,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旋身自他怀中起来,跪在床沿找鞋子:“今日休沐?那还得去给父亲请安啊!”

    琰华瞧着她,慢慢发现她那温柔的姿态里有了几许清俏,不再那么谨慎小心,唇线里不由多了几分欢喜的宠溺,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兵部有事,父亲出门了。”

    繁漪一软,伏在了他肩头,细细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放松道:“为人媳,居然无处请安?”

    可惜这样的日子待明年文家女一进门就得结束咯!

    “还想再睡一会儿。”

    然而肚子却咕噜了起来。

    琰华失笑,摸摸她的小肚子:“先起来吃些东西再睡,饿坏了脾胃往后可要难受了。”

    繁漪耍赖不动,由着丈夫伺候着下了床。

    听着屋子里有了动静,晴云轻扣了门扉,询问是否进来伺候洗漱。

    琰华扶着妻子在梳妆台前坐下方应了进。

    伺候了洗漱,晴云拿了只浮雕莲花纹的匣子,打开了递到她手中:“这是清瑶居方才送来的,说是二奶奶又怀上了。”

    繁漪一瞧,竟是一把指节大小的白玉花生,一颗颗雕的若非颜色有偏差,还真是逼真极了:“这都叫我说中了?谢我铁口直断?”拿了一颗在掌心把玩,“还是有什么说头?”

    晴云笑眯眯道:“二奶奶说给姑娘安枕。奴婢倒是听说有些地方管这个叫送胎气。”

    琰华坐在窗边看着《菜根谭》,眼神偷偷瞄了一眼妆台上的青玉瓶。

    默默怀疑,是否是自己还不够努力。

    繁漪看了丈夫一眼,瞧他瞄着那逼子丸瞧,不由挑了挑眉。

    被她换回来了,再瞧也无用。

    默默盘算着,待开了春便停了,若是顺利来年春和景明时或许行云馆也该有孩儿啼哭声了。

    夫妇两各怀心思,倒是在同一个频率上的。

    晴云的手十分利落,很快便梳好了发髻。

    因为繁漪不喜那种繁琐的发髻,便只是挽了个家常的圆髻,簪上几朵小巧的红玉髓石榴花的簪花,绯红的流光轻轻摇曳,似花瓣泠泠而落,人面桃花便是如此了。

    琰华头一回觉得自己有风流公子的潜质,瞧的心里痒,直想过去摸一摸妻子的脸才好。

    然而待他回过神的时候便瞧妻子拿那清媚的眼神嗔他。

    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半跪在了妻子身侧,正亲吻着她的额。

    丫头们微微侧过身拿衣袖遮着眼,偏又来偷瞧,轻轻的笑着,姜大人不自觉面上一红,轻咳了一声又坐了回去,倚着窗台看书。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日头太好,面上竟是晒得越发的红起来。

    繁漪睨了他一眼,沉幽的眸底有星光闪烁,转而问道:“盛烟如何了?”

    冬芮收拾好了床铺,将换下的寝衣装进竹篮,从枕屏后绕出来交给守在内室门口的丫头,打发了人都去廊下站着。

    回到内室才回道:“早起时我去瞧了一眼,一双手全肿起来了。脊骨上上全是细如牛毛的伤口。上回县主给的伤药用着,怕也要用几日才能消肿下去。”

    晴云从镇抚司的关青那里学了不少手段,但都是大招,动辄伤筋动骨,并不似崔嬷嬷她们动用的都是些精细功夫,一分一毫慢慢摧毁人的驻防。

    边想着如何从中吸取点经验,边道:“崔嬷嬷的手段委实厉害,盛烟那脊骨和十根手指乍一眼瞧着什么伤口也没有,掌了灯细细瞧就发现全是针眼,有几根儿直接是贴着指甲戳进去的,一早起来指甲盖儿里都结了血痂。十指连心,可见这些细碎折磨多催人精神了。”

    冬芮想起盛烟身上那些几不可查的细密伤口,抖了抖又道:“光是瞧着就觉得疼死人了。也亏得她那娇滴滴的样子,竟也能忍得下来。还算她有那么点忠心了。”

    繁漪看着镜中的粉红唇瓣慢慢弯了一抹邈远的笑色。

    晴云慢慢收拾着妆台上,忽想起一处顶要紧的细节,眉心轻蹙:“我们一直盯着盛烟,她去埋木偶、挖木偶咱们都知道,可那木偶是怎么到的她手里?我们却谁也没察觉到。”

    冬芮也拧起了眉:“看来咱们这儿还有小鬼在游窜呢!”

    繁漪抬手轻轻揉了揉额角,也不只是睡久了,还是没睡够,总觉着脑袋里闷闷的昏沉,微微一闭目仿佛就能立时再睡过去:“最近谁与她接触过?”

    晴云摇头道:“到底一个院子里伺候,总有接触,也不能个个都盯住,很难说是谁给传的话、谁夹带的东西。”

    琰华瞧她不适意,放了书册到她身后盘腿坐下,替了她的指轻轻揉着:“那就慢慢查,一个一个查。这样力道还行么?”

    冬芮忙应下:“是,奴婢知道。”

    瞧着两人之间的动作更多了几分无隔阂的亲近,两丫头相视一笑。

    冬芮拿了巾子绞了水开始擦拭枕屏的金丝楠木框,疑惑道:“为什么七姑娘会被扯进来呢?而且云倾是自小伺候她的,怎会来指认她?”

    繁漪“恩”了一声,闭目享受丈夫指腹下力道带来的舒缓,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姜沁韵收买平云是事实,而云倾只说姜沁月有让她和平云联系,窥探行云馆和二房动静,字条和玉佩她可没承认。”

    晴云一笑:“难怪爷当时等云倾说完就让人把她扔出去了。”收拾好了妆台,识趣的赶紧离两人远一些:“听云海说爷前段时间一直在练字,该不会是爷写的吧?”

    琰华修眉一挑,颇有几分得色:“毫无破绽。”

    繁漪轻笑着在铜镜中乜了他一眼:“是,你厉害。”

    中指给她揉着,拇指与手指不甘寂寞地悄悄在她如玉的耳垂上捏了一下。

    繁漪反手钻过他自她肩头垂下的宽大袍袖,素手自他膝头缓缓上游,在他大腿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记,温柔而清媚的眸漫漫然暼了镜中那双狭长的眼。

    过了电一般,琰华一阵头皮发麻,轮廓清冷的面上不由又是一红。

    繁漪咬唇,憋了个笑色,引来那人的满目柔情。

    晴云侧首看着两人相依的背影,衣袖轻曳,默默感慨,三更半夜飞檐走壁来与姑娘交流感情果然不是白交流了的,可真是默契的很呢!

    含笑着撇开了视线:“难怪爷当时叫赶紧扔出去,原是怕七姑娘回过神来追问呢!可姑娘什么时候与九姑娘达成一致的呢?昨晚能把七姑娘和五少奶奶逼上绝境可说九姑娘出了大力气的,若是她不配合可怎么办?”

    琰华虽笃定她的计划一定会成,却也免不了有些疑惑:“九丫头年岁虽小,但她的心思一向不好猜,你如何确定她肯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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