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号人物上场了!

    李孙氏本是庶房媳妇,在厉害的郡王妃手里自来小心谨慎,这样的场合更是只管装哑巴听看好戏便是了。

    闻言,微微一皱眉:“可别胡说!”

    繁漪回头看了一眼上官氏。

    而把她带来的元郡王妃,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独剩了上官氏和三房夫人李孙氏在一旁坐着。

    而元郡王似乎也还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只冷笑着斜倚在交椅里。

    上官氏与元郡王府二公子婚期将近,郡王妃也一向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十分喜欢这个未来儿媳,毕竟是嫡次子的第三任未婚妻了,倒也时常待在身边参加宗室宴席。

    今日见得上官氏在,旁人自然也不会奇怪。

    但清楚这桩“挂羊头卖狗肉”婚事的繁漪几人又如何不清楚,郡王妃这“喜爱”恐怕没有几分是真实的。

    想来对于沁雯如何在她的算计下抢走上官氏婚事的“真相”,已经顺利到了她的耳中吧?

    瞧瞧那眼神,恨不得这会子就把她和沁雯四城碎片才好呢!

    来猜猜,接下来又是哪位开始展现自己的“无知”了。

    果不然。

    那位王夫人又疑惑了:“先发制人?什么意思?”

    众人的目光在元郡王的面孔上掠过,却只见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这未来的儿媳妇此刻多么的失礼。

    于是心里皆是默默道: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上官氏一扬下颚:“施太太到底怎么想的,不过是旁人怎么说咱们怎么听而已。可为什么这些人一说你们就觉得有道理?”

    眼眸一眯,讥讽之词自细白贝齿切切而出,仿佛极细的丝线,一圈一圈,企图勒住敌人的咽喉,一击致命,“还不是因为她们就是这么做的!她们心里自然清楚了!”

    坐在屏风后的李夫人眼神一凛,到了此刻自是瞧得清楚,上蹿下跳的究竟是哪些个人了!

    而一旁大红吉服的新郎依然处在懵懵然的状态里:“……”换老婆了?换老婆了!

    大约是给文蕖灵下下去的药太重了些,刘太医施完了针织看她微微嘤咛了一声,却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

    刘太医取下最后一针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在她手腕上搭了一下,那花白的眉微微挑动了一下,口中只道:“再多喂两口水。”

    绕出屏风,便退去了一边。

    听戏啊,老头子最喜欢了,从宫里听到了宫外,从旧一辈的风云变色听到了新一辈的风云人物诞生时,精彩啊精彩。

    众人瞧着还不能从正主儿那里问出个什么来,便又把目光投向了神色几可说是刻薄的上官氏。

    海夫人轻轻一侧首,朝着王夫人一笑,那笑色绵长如初融的江水,有薄薄的凉意:“瞧,唱戏的这不是出来了么!”

    王夫人怯怯而认真地一笑:“海夫人说的是。”

    正月里天光依然短暂,不过须臾里,天际便只剩了一抹清辉。

    女使们迈着碎步,手脚利落的将廊下的灯盏一一点亮。

    琰华的语调便若被琉璃盏摇碎的斑驳光影:“上官姑娘倒是比谁都清楚。”

    说他们这么做的才清楚,那她上官氏这么清楚,难道不也是因为做过什么才这么清楚?

    众人往元郡王那处瞧了一眼,却只见他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拇指上的扳指。

    那姿态于上官氏而言便是最大的纵容了。

    屋子里红烛的火光在她眼底跳跃着,森然之意几乎迸裂:“分明她慕繁漪的嫌疑最大!你们再狡辩也没用!”

    新一轮的茶水上来。

    繁漪微歪臻首,不解的看着她。

    茶烟袅袅,将她温柔的眉目拢得越发润泽可亲,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那也有可能不知何时我曾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为了报复,故意算计栽赃我呢!”

    上官氏蹭的站了起来,激烈的惊叫了一声,那一声仓促而激烈,有琉璃碰撞的尖锐:“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心思歹毒拿人前程来算计,哪来的脸反咬我!”

    王夫人看看一脸淡然的繁漪,又看看一脸愤愤的上官氏,皱眉奇怪道:“上官姑娘的神色委实有些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琰大奶奶挖了你家祖坟呢!就没听说过流言能拿来当证据说嘴的!”

    上官氏自以为聪明,却永远不清楚自己的那点子本事在这人人心肠就挂十八弯的京中,便如一只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奶猫儿一般了。

    瞧,随便一个人的话她都接不住!

    怀熙的眸光与繁漪碰了碰,伸手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轻笑了一声道:“瞧你怯生生的,说话倒是颇有些意思。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上官姑娘若是有真凭实据,尽管拿出来,要杀要罚,侯爷总会给镇国个将军府一个说法。”

    旋即明艳的眉目一沉,“若只拿个闲话流言在这样的场合瞎嚷嚷,就没意思了。栽赃,也是要负责任的!”

    繁漪仿佛是个局外人,顺着丈夫的搀扶在凤梧搬来的杌子上做好。

    琰华的臂膀很自觉揽上去,充当起了靠背。

    她饶有趣味的听着,觉得这位王夫人还真是有趣极了。

    这样咄咄逼人的话,年纪稍长些的便不好说,毕竟上官氏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可王夫人虽嫁了人,到底年岁小,又是跟着丈夫从外放地刚回来的,可说她尚且还是小姑娘心性,不懂事儿了些。

    而就是如此“不懂事”的新来者,仿佛是为了亲近其中一方而“仗义执言”,每一句不轻不重的话都将上官氏架在了骑虎难下的位置。

    若上官氏不把手里捏住的东西亮出来,反倒是让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比之当初钱冯氏的语意凌厉,油滑如鳝,这位王夫人怯生生的公道话,还真是能得人好感呢!说不定还能以“朋友”的身份接近到她身边,以期来日一击致命!

    能做布政使参政的继室夫人,想来也是家族里挑出来的个中好手了。

    果然不简单啊!

    繁漪顺势地投去一抹真诚的感激,懂得且领受了她的好意。

    王夫人清秀的眉目一亮,仿佛是受到了激励,轻轻扬了扬手中的锦帕,语调颇是推心置腹的天真与诚挚。

    轻哼道:“当初散播流言的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凭上官姑娘一张巧嘴就想判刑不成!若是人人都这样凡事靠揣测,还如何能真诚相交?上官姑娘待字闺中,自该晓得名声之事无小事,如何能轻易口出恶语。伯夫人,您说是不是?”

    上官家入京时间不长,却也不短,整有五年了。

    寻常藏得好的人,品行未必叫人轻易窥探了去。

    可当初为着苏九卿与上官氏的婚事,闹得也不轻,苏九卿摆明了是不肯的,可郑上官老太君哪里管他愿不愿意,姿态如何的强硬,瞧见过的人也不少。

    即便平意伯府怕丢丑总是关起门来解决,却也架不住门它有缝儿啊!

    伯夫人面有难堪。

    本是不打算管上官氏的,为了儿子的婚事,她对娘家人已经寒心至极,可人家都点到她这个姑母面前来了,少不得还得说几句。

    便招了招手,示意上官氏不要再说话了,到她身边来:“好了,知道你也是好心,想弄清楚事情真相,但这样的事儿镇国将军会自己处理,你就不要掺和了。”

    上官氏又如何肯轻易罢休,何况那处还坐着个沁雯。

    便只撇过脸,死死盯着手中轻轻垂下的湘绣锦帕。

    那锦帕的面料光滑如少女的肌肤,轻柔的几乎吹弹可破,针脚细密,鲜艳的配色在窗口投进的一缕光线下晕起短而锐的短芒,一下一下、全都扎进了眼底,绽开一星又一星血腥的点子。

    “姑母又怎知我说的不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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