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到了午夜子时时分,楚天舒悄悄起床,他运其内功来,待得确认四周一片寂静之时,轻轻地打开了窗户,翻身跃出,尔后那窗户又自己轻轻关上,,竟无半点响动,显见他力道拿捏之精准,出得院中,楚天舒提起运功,施展开踏雪无痕,一纵便跃到了街上,尔后也不停下,一路向北奔去,快似奔马,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岳阳城北的江边。

    那艘巨船依旧停在那里。楚天舒确定四下无人后,看准了一扇窗子便跳了上去,尔后轻启窗户,跃了进去。那扇窗户所在的房间不是别人的,正是刘威名的房间。楚天舒此番夜入此屋,到底所为何事?

    西边天上的一弯银钩将淡淡的月辉洒向了人间,洒到了船上,洒到了刘威名的房间里,虽然不是那么的明亮,但是已经足够了。楚天舒轻轻扣着房中地板的每一寸,细细地听,慢慢地挪动,也不知他扣了几百次,突然,面上一喜,用左掌压住那块地板,猛地运功提气,只见那块地板便被他的掌力吸了起来,地板下,赫然躺着一把蒙古弯刀,这蒙古弯刀在淡淡的月辉下更下的寒气逼人。楚天舒将先前的那柄被掉了包的假刀抽了出来,原模原样地又放到了地板下,盖上地板,将这柄真的蒙古弯刀插入刀鞘之中,尔后悄悄走到窗前,手起之处窗户被轻轻打开,随后便快似闪电般跃了出去,那两扇对开的窗户便又在他余力的催动下,轻轻合住,关严。

    楚天舒宝刀失而复得,心下自是万分开心,他深为自己的判断而得意不止。刘威名,你果然是深藏不露呀,虽然你费尽心思用荒唐的举动来掩饰自己,然而你终有打盹的时候。

    原来,就在昨夜子亥相交的时分,楚天舒正运功聆听船上的动静,准备下船静候那位送刀之人,却听得刘威名房间里一声清晰而短暂的“噌”一声,尔后便再无动静,楚天舒当时也来不及细想,便翻身出了窗户下了船。这本是过去的事,然而今天楚天舒却发现刘威名在石洞中大声标榜自己师父武功高强之时,竟用了上乘内力发出了声音,将大家纷乱嘈杂之声一应压了下来,虽然只有一声,然而早被楚天舒听在耳里,记在心上。从这开始方知刘威名是在装腔作势,此人内力之深厚不在楚天舒之下,因何深藏不露呢?唯一的解释便是刘威名有阴谋,他在谋什么?是那柄刀吗?还是另有所谋?楚天舒在出洞的时候,努力回忆这昨晚的情形,当他又想到那声从刘威名房中发出的清晰而短暂的“噌”声时,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噌的一声正是宝刀削木板的声音。楚天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将刀掉包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刘威名!故而他乘今夜刘威名和石秋林均在鹰爪门总部,便悄然折回,让刘威名吃个大大的哑巴亏。之前故意高声取笑刘威名脓包便是为了稳重刘威名,让他以为楚天舒依旧没有识破他的面具。

    楚天舒疾速向鹰爪门奔去,不多时便到达,跃进前院后,他轻轻来到苏舒屋前,听得苏舒依旧在均匀舒畅地呼吸着,他才放下心来,悄悄从窗户跃入自己房中。

    翌日清晨,东方刚刚泛白,刘威名便大声嚷嚷着说要会船上,昨晚上梦见好多小鬼夜叉来找他,要他请客吃饭,把他吓得灵魂出窍了,好不容易盼的天稍稍掠过一丝曙光,便吵着要回去。

    众人被他这一吵,都起来了。就在大家洗漱之时,刘威名依旧在院子里嚷嚷,嫌大家动作慢,好容易等得大伙都收拾好了,刘威名便率先上马,扬鞭飞奔出门,向江北巨船而去。

    等楚天舒躺在船上自己的房间中,红日才慢悠悠地从江面上探出了脑袋。楚天舒心里别无其他牵挂,着实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回笼觉。直到正午时分,才被苏舒敲响门叫起来吃饭。

    苏舒进的房来,楚天舒便道:“舒妹,收拾好东西了,咱们下午便离开此地,启程背上,向苏州进发。”苏舒道:“今天就走?为何这么突然?东西倒是没什么可收拾的,随时走随时便宜。”楚天舒微笑着点头道:“那最好。至于其他的,路上再细说与你。”说罢,两人便出了门。

    刚出房门,楚天舒便看见刘威名坐在那里,满面肃然,见楚天舒和苏舒出了门,登时将方才脸上的肃然隐去,换了一副呆呆的模样,似乎昨晚的惊吓依旧在袭扰着他。楚天舒心里暗笑道:“还在装,还在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坐下后,苏舒微笑着对刘威名道:“威名啊,你说一个没了耳鼻的活人竟能将你吓成这般模样,你说你是不是大大地丢了你两位师父的脸面了?”

    刘威名摇摇头道:“不然,我是心生恻隐,见一个人被折磨成那般模样,心下好生怜悯,故而才会这般失态,唉,让师娘见笑了!真是难为情死了。”

    苏舒道:“哎呦,哎呦,原来刘大公子是菩萨心肠啊,照这么说,你不仅没有给你两位师父丢了颜面,倒是给他们长了不少脸,有这么一个徒弟,那当真是天大的幸事啊,等下次见了方公子,必要为他有这么个好徒弟而祝贺一番。”

    只听得船下有人说:“那该如何祝贺才好?”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方唯存。

    楚天舒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方公子来的可正是时候呀。”

    方唯存面露微笑,儒雅地走到桌前,早有侍女又搬来一把椅子。坐定后方唯存凝视了刘威名片刻道:“刘公子因何目光呆滞,神情涣散,莫不是受了惊吓?”

    楚天舒哈哈大笑道:“方公子果然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于是便将昨晚上在鹰爪门所发生的之时简略地个方唯存讲述了一番。方唯存听后,也哈哈大笑道:“刘公子果然是佛祖心肠啊!有徒弟如此,当真是可喜可贺。”说罢,便一把抓过刘威名的手道:“让为师给你诊断一番,看要不要紧。”说着便将右手中间三指搭在刘威名的左手腕上,尔后便大为惊讶地“咦”了一声,过不多时,又是“咦”的一声。楚天舒忙问道:“如何?”方唯存道:“这脉象奇怪的很,楚兄也来把上一把。”楚天舒本对医学无甚研究,但见方唯存两次惊讶地“咦”了起来,好奇心陡升,也将左手三指搭在刘威名的右手腕上,这样两位师父各把徒弟的一只手,楚天舒只觉得刘威名脉象平稳,强劲,其他的竟无有察觉,不知方唯存应和惊讶。见楚天舒并无惊讶之感,方唯存道:“楚兄不妨辅之以少许内力试试。”楚天舒心想着方唯存到底存的什么心,难道他也发现了刘威名隐藏武功一事了?如果真的在刘威名脉上输以真气,那么刘威名竟体内的内力必会反扑过来,,虽然他极力将内力隐去,然而一旦受到外部内力的激发,便会不由自主地反弹。楚天舒正暗自思忖道:“这方唯存为何将刘威名隐藏内力之事这般揭露出来?他这居心何在?我还是不要凑热闹的好。”想到这,楚天舒摇摇头道:“楚某对这把脉之理点滴都不知晓,还是不要装模作样的好,免得贻笑大方。方唯存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暗骂了一声老奸巨猾,转过脸来道:“刘公子,你当真是位武学奇才,天生体内便蕴藏着极为深厚的内力,只是尚未被开发出来,这等潜能一旦被开发出来,必成一代宗师,到那时,我和楚兄只怕难以望你项背了吧!”说罢,便盯着刘威名,手依然搭在他的脉门上。

    楚天舒大惊,虽然方唯存只是有意无意地将手搭在刘威名的脉门上,然而这却是暗藏杀机,方唯存今日为何对刘威名如此咄咄相逼?难道是刘威名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方唯存了?这两人各自隐藏着身份,背后里却各行其事,只是为什么会有冲突呢?想必这两人背后定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刘威名此时却是面如止水,虽然被方唯存揭露了他隐藏武功一事,然而他却并不变色,神色之间甚是自然。他微微转过头来,看着楚天舒道:“师父,几次听你说有意结识我表哥黄羽然,如果你果真愿意,我随时都可以让你们相见。“又向方唯存转过头来道:“二师父,不知您有没有兴趣?”方唯存摇摇头道:“今天却是没有兴趣了,改天再劳烦刘公子吧。”说着竟将手从刘威名的手腕上移开。

    楚天舒知道刘威名和方唯存在打哑谜,两人只是在瞒着自己,而自己苦于不知道这两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方唯存似乎与刘威名的表哥黄羽然有什么关系,要不为什么说要见黄羽然,这方唯存却甚是避讳,就好似被刘威名抓住了把柄似的,讪讪地将手移开呢?难道是方唯存忌惮黄羽然而不敢对刘威名太过相逼。楚天舒一面暗自纳闷,一面又为黄羽然这个神秘而传奇人物倍感好奇。

    楚天舒见刘威名依旧以为他对刘威名隐藏武功之事尚不知情,心里正暗自欢喜,心道:“你们不知道最好,我正好也可以装聋作哑。省的和你们弄的尴尬!”他一边吃菜,一边想,见方唯存和刘威名都不说话,觉得场面颇为尴尬,忙端起酒杯道:“威名受昨日的惊吓甚大,如今都未缓过神来,来,我与你同饮一杯,算作是压惊之酒!”刘威名见楚天舒要同他喝酒压惊,正好可以一缓方才和方唯存剑拔弩张的尴尬,甚是开心,忙站起来道:“还是师父关心小徒,小徒当真是感激不尽啊!”说着便仰头饮尽杯中之酒。楚天舒并不落座,又执起酒壶斟满酒杯,和方唯存道:“我与方兄已是旧友,大同是一见,太原是二见,岳阳是三见,今后必会有四见五见乃至千百见,缘分使然也好,事务使然也罢,总之是常思常见,来方兄,楚某也与你同饮一杯,如何?”方唯存哈哈大笑道:“当今世上,豪杰从生,英雄辈出,然而如方某之眼的却也寥寥可数,不过你楚兄虽然年纪尚幼,倒却令我刮目相看,青年俊杰之魁首,非楚兄莫属!”说着亦是一仰头,喝干杯中酒。楚天舒第二次斟满杯中酒,转身向石秋林道:“石兄智勇双全,计谋过人,然而却能谨慎内敛,不喜张扬,令楚某好生佩服。石兄如若不嫌弃,就同楚某饮了这杯酒吧!”石秋林颇显惶恐地说道:“楚公子厚爱,令石某受宠若惊,惶恐不安,在下武艺平庸,智谋浅陋,何干奢求公子启齿?方公子所言极是:楚公子必是青年俊杰之魁首,在下有幸结识与公子,当真是三生有幸,不枉此生!”说罢亦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天舒第三次斟满酒朗声道:“在下不才,能结交诸位,当真是荣幸之至。此番来岳阳,承蒙威名及各位的照应,在下得以尽兴。我与威名虽名为师徒,实则义比兄弟,我知威名并无心尚武,亦不强求于他。数日间,细细想来,除了丢刀一事,诸事皆颇为顺利,让我倍感甚觉惬意。然而家父家母屡次托人捎信,述说思念,故而在下不敢在外就呆,恐废了孝道。便决定今日奔赴苏州,以尽早解却二老思念之苦,此杯算作是楚某敬大家的,以谢连日来诸位的照顾。”此时苏舒也端起了酒杯道:“我与舒哥同谢于诸位。”说完,两人都喝尽了酒。

    刘威名听得楚天舒要走,便道:“师父回苏州,可乘小徒之船走水路,这样便可省些时日。”楚天舒听他这么一说,心道:“还是离你们越远越好,个个心怀鬼胎,却百般遮掩,与其倒时候揭露这真相尴尬,倒不如现在见好就收,尽早离去。想到这儿便和刘威名说道:“威名厚意,楚某心领。然而乘船虽然快些,却是沉闷的很,不比马行旱路自在。”刘威名见楚天舒执意要走旱路,便吩咐下人去牵楚天舒和苏舒的马,尔后对楚天舒和苏舒道:“师父师娘既然决计要走,小徒再留也是枉然,然而师父的宝刀未找到,小徒甚觉对不起师父,还请师父见谅!说着走到楚天舒面前,竟要跪拜下去。楚天舒见状,忙起身相扶,双手托住刘威名的左右上臂,刘威名便跪不下去了,只好顺势蹬腿,两手在楚天舒腰间轻轻一碰便站了起来。楚天舒觉察到了刘威名这有意无意地一碰,心里明镜一般,知道刘威名疑心自己取走了宝刀,这一碰其实就是乘机看看到底是不是楚天舒拿去了。楚天舒心中窃喜道:“多亏我将刀绑在了腿上,否则真让他摸个正着不可。”刘威名心中一片茫然:“看来这刀不是楚天舒拿去,难道真的是这方唯存下的手?如若是那样的话,便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了!”想着,竟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楚天舒拱手向大家道:“诸位兄弟,暂且别过,后会有期。”此时马儿已经牵到船下,楚天舒和苏舒下了船,翻身上马,在马上向船上诸人又是一抱拳,转身便向城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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