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林中却亮着许多火把。
督鉴司的人一向训练有素，他们奉命炸开入口之后守在这里，甚至将整个镌玉坊周围都严密布防，除了守着，便再没有一句话，不多一个动作。
颜折风与林绝弦并肩立在那已经被炸开的石门之前，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隆隆声响。
“他们进去已经多久了？”颜折风的指腹摩擦着长箫，恨不得自己也冲进去，可又记着梁远州交代的话，怕一时冲动反而破坏计划。
林绝弦没有回答他，就像没听见他说话一般。
那位浣音门门主宽大的袖袍在夜风之中缓缓扬起一角，分明是直直站着，却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石门的出口处，不知是想要看到什么。
没有回应，颜折风终是忍不住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从方才到了这个地方开始，他就觉得林绝弦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这会瞧见林绝弦的表情，这种感觉就更为浓烈了。
只是梁远州一心在救叶卓言这件事上，他心里也免不了为自己的好兄弟担忧，是以倒是找不到机会多问一句关于林绝弦的事。
颜折风垂下眼帘，看着林绝弦腰上系着的一块白玉，那是他们浣音门的东西，历届的浣音门掌门都戴着一块，只是颜折风总觉得，林绝弦的这一块，像是缺了点什么。
正在这时，原本如雕塑般站着的林绝弦忽然向前了一步。
颜折风赫然一惊抬头看了过去。与此同时，他耳边响起利刃出鞘的声音。
“江之涌！”颜折风脱口而出，完全不敢相信江之涌真的从那烟尘之中跑了出来。
梁远州在命督鉴司的人炸开密道入口时就曾说，狡兔三窟，江之涌必定会给自己留有退路，所以让他们务必要将这整个镌玉坊周边都严防死守，颜折风那时还有几分怀疑，没想到他跟着林绝弦选在这个地方守着，竟真把人给等到了！
江之涌只以为自己逃出生天，还在恶狠狠地想着把那些人都一道埋在里头，猝不及防出来竟是冲进了人堆里，一下愣住了。
“江大人这是从哪来啊？没伤着吧？”颜折风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攥紧了手中的长箫。
周围督鉴司的侍卫簇拥上来，视线都集中在江之涌身上，显然是梁远州早有交代，不能让这个罪魁祸首跑了。
江之涌倒也不愧是朝中老臣，面对这般场面，不过须臾就调整了状态。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负手而立：“这不是歧衡山的颜掌门和浣音门的林门主吗？怎的不在御剑山庄？可是钟勤招待不周，惹了两位不痛快？”
林绝弦眼眶微红，却是看着江之涌一言不发，颜折风见状，只得自己开口：“都什么时候了，江大人还说这些话，是不是太假了些？江大人可别说，自己连督鉴司的人都不认得。”
江之涌的笑有几分僵在脸上，只是他自信地底下的人必是爬不上来，是以自然而然张狂几分：“哦？督鉴司的人？老朽正还奇怪，难道是颜掌门和林门主开罪了督鉴司，这才被人堵在此处吗？”
颜折风与朝中人往来并不多，压根没想到这老头子能不要脸到如此地步，他皱了眉，梁远州不在，前因后果他都不清楚，哪里知道该如何将这话接下去？
况且密室里的梁远州和叶卓言都没出来，他又不敢动手，更不敢请督鉴司那些人动手，是以面对江之涌这般颠倒黑白，他倒有些无力了。
这时候，始终沉默未语的林绝弦终于开了口。
“江大人真是一如既往舌灿莲花。”
江之涌闻声，视线落在了林绝弦的身上。
他其实也多年未见林绝弦了，不过似乎天生的好皮囊总是能停留得更久一些，叶卓言是这样，林绝弦也是这样。纵使已经过去了有些岁月，可那好看的人照旧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的。
做了浣音门的门主，他似乎更成熟了些，倘若品尝起来，当与那时的味道不同吧……
江之涌的目光不加任何的掩饰，似乎压根不把这里督鉴司的人放在眼里。
而颜折风，更在他看向林绝弦的目光中，看出了许多不和谐的、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欲望。
是欲望。
颜折风忽然想起林绝弦在请求梁远州去救叶卓言时，曾说那江大人豢养外宠多年……
“江之涌！你已是穷途末路，还不赶紧将绑架端王一事如实招来！”颜折风赫然挡在林绝弦身前，厉声质问。
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因何如此愤怒，只是恨不能现在就出手了结了这什么狗屁太师。
江之涌却是在听见他的话之后哈哈大笑：“颜掌门，你歧衡山虽然势大，可到底不过江湖门派，老朽可是朝中重臣，不知颜掌门想以什么身份来审呢？”
“梁远州和叶卓言呢？”林绝弦根本不理他的狡辩，冷冷的声音响在这林中，像是深秋的夜风。
江之涌复又看向被颜折风拦在身后的林绝弦，视线到底还是被阻隔了一些，他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林门主如何有此一问？那梁司长和端王何其尊贵的身份，老朽怎会知道他们在哪呢？”
“卑鄙！”颜折风破口大骂。
他倒是总听人说朝中有些人一张嘴最是厉害，惯会颠倒黑白，却不想能到这种不要脸面的境界。
江之涌整整自己的衣裳，算着人也该来了，益发平心静气起来：“时候也不早了，林门主和颜掌门还不回城去吗？怕是要入不了城门了吧？老朽年纪大了，可熬不得了。”
他脚步动了一动，还不待走出去，那一圈督鉴司的人便提着刀围了上来。
督鉴司的人当然不会放他走，可梁远州没有出来，他们也显得十分被动，只得防守却无法进攻。
江之涌自然看出来了，他的人如今都埋在地底下了，一个人抵抗督鉴司的那么些人当然不现实，所以他看了那阵仗，也便在原地不动了，转而又看向了林绝弦。
“林门主近来身体可好些了？瞧着这些人围着不让老朽离开，不若林门主与老朽叙叙旧，也好等这督鉴司的人来了，误会解开，好让老朽赶紧回去。”
江之涌倒是乐呵呵地同林绝弦说话，只是他越是那副表情，林绝弦就觉得越是恶心，他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像是要将自己掐出血来似的，整个身子也紧绷着，仿若被人禁锢了一般，只是死死地盯着江之涌。
颜折风察觉到了身后人的异样，他便又靠得更近了些，想要阻隔开江之涌的目光。
“江大人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吧。”
“颜掌门此言差矣。”江之涌摇摇头，抬头不知看见了什么，瞬间就变得气定神闲起来，“该是颜掌门想想，要如何应对眼下的状况才是。”
颜折风自然看到了江之涌的动作，他随着江之涌的目光转头看过去，见那山林间的小道上，竟是一连串火把映出一条光带，而那些“火把”正是朝他们行来！
*
“卓言，卓言……”
叶卓言在一片黑暗中，听见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已有七八分能确认，江之涌给他用的是逍遥散，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全身脱力，只靠那两条锁链吊着勉强站立。
逍遥散用得多了，又或是久没有解药，人就会昏死过去，而他也早预料到了，是以那密室“山崩地裂”之时，他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活过来。
黑暗之中，听觉和触觉都变得更加灵敏，他能听见那个声音一直喊他的名字，也能觉出那个人就在他附近，可他却过了良久，才终于能用力发出一个声音来。
“咳……”
积压在胸腔里的浊气好像被咳出来了，他终于像是浮出水面了似的，可以大口呼吸空气。
“你醒了？”近在咫尺的人有些小心地问道。
叶卓言这才感觉清楚，他靠在了一个人身上。
“还能动吗？有没有什么地方很疼？”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他在最初的茫然过后，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谁。
于是一股奇怪的感觉便在那一刻一下子涌了上来，就像是两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一边是离那个人远点，一边是那个人还是可以信的。
“卓言？”良久不见回复，梁远州的声音里多少有些焦急。
叶卓言也不知自己在黑暗中抓到了什么，反正终于可以勉强保持平衡了，才开口：“逍遥散……”
他的声音很小，但梁远州听得清楚。
逍遥散，不需要更多解释他也明白，叶卓言目今只怕状况算不得好，他能醒来，已是托了曾经习武的福了。
“这地方久留不得，我带你出去。”梁远州不再问他，一边说，一边在黑暗中悉悉索索地动作。
叶卓言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他很快就想清楚了，他现在根本没有选择，他能随着梁远州的动作感受到周围已被碎石团团围住，自然也就清楚了，若不跟着梁远州，只怕过不了一个时辰，他就得死在这。
“他敢将你带到这，十之八九是下了死手，既是逍遥散，怕是没少对你用。这里如今没有路，得从这些碎石里想办法出去，若感觉到有风进来，我便点火折子照明，在此之前……”
他顿了一下，方继续说下去：“在此之前，便委屈你离我近些。”
叶卓言的心好像很重地跳了一下，下一瞬，他就好像被一个力道带着，靠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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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鉴司的人一向训练有素，他们奉命炸开入口之后守在这里，甚至将整个镌玉坊周围都严密布防，除了守着，便再没有一句话，不多一个动作。
颜折风与林绝弦并肩立在那已经被炸开的石门之前，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隆隆声响。
“他们进去已经多久了？”颜折风的指腹摩擦着长箫，恨不得自己也冲进去，可又记着梁远州交代的话，怕一时冲动反而破坏计划。
林绝弦没有回答他，就像没听见他说话一般。
那位浣音门门主宽大的袖袍在夜风之中缓缓扬起一角，分明是直直站着，却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那石门的出口处，不知是想要看到什么。
没有回应，颜折风终是忍不住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从方才到了这个地方开始，他就觉得林绝弦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这会瞧见林绝弦的表情，这种感觉就更为浓烈了。
只是梁远州一心在救叶卓言这件事上，他心里也免不了为自己的好兄弟担忧，是以倒是找不到机会多问一句关于林绝弦的事。
颜折风垂下眼帘，看着林绝弦腰上系着的一块白玉，那是他们浣音门的东西，历届的浣音门掌门都戴着一块，只是颜折风总觉得，林绝弦的这一块，像是缺了点什么。
正在这时，原本如雕塑般站着的林绝弦忽然向前了一步。
颜折风赫然一惊抬头看了过去。与此同时，他耳边响起利刃出鞘的声音。
“江之涌！”颜折风脱口而出，完全不敢相信江之涌真的从那烟尘之中跑了出来。
梁远州在命督鉴司的人炸开密道入口时就曾说，狡兔三窟，江之涌必定会给自己留有退路，所以让他们务必要将这整个镌玉坊周边都严防死守，颜折风那时还有几分怀疑，没想到他跟着林绝弦选在这个地方守着，竟真把人给等到了！
江之涌只以为自己逃出生天，还在恶狠狠地想着把那些人都一道埋在里头，猝不及防出来竟是冲进了人堆里，一下愣住了。
“江大人这是从哪来啊？没伤着吧？”颜折风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攥紧了手中的长箫。
周围督鉴司的侍卫簇拥上来，视线都集中在江之涌身上，显然是梁远州早有交代，不能让这个罪魁祸首跑了。
江之涌倒也不愧是朝中老臣，面对这般场面，不过须臾就调整了状态。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负手而立：“这不是歧衡山的颜掌门和浣音门的林门主吗？怎的不在御剑山庄？可是钟勤招待不周，惹了两位不痛快？”
林绝弦眼眶微红，却是看着江之涌一言不发，颜折风见状，只得自己开口：“都什么时候了，江大人还说这些话，是不是太假了些？江大人可别说，自己连督鉴司的人都不认得。”
江之涌的笑有几分僵在脸上，只是他自信地底下的人必是爬不上来，是以自然而然张狂几分：“哦？督鉴司的人？老朽正还奇怪，难道是颜掌门和林门主开罪了督鉴司，这才被人堵在此处吗？”
颜折风与朝中人往来并不多，压根没想到这老头子能不要脸到如此地步，他皱了眉，梁远州不在，前因后果他都不清楚，哪里知道该如何将这话接下去？
况且密室里的梁远州和叶卓言都没出来，他又不敢动手，更不敢请督鉴司那些人动手，是以面对江之涌这般颠倒黑白，他倒有些无力了。
这时候，始终沉默未语的林绝弦终于开了口。
“江大人真是一如既往舌灿莲花。”
江之涌闻声，视线落在了林绝弦的身上。
他其实也多年未见林绝弦了，不过似乎天生的好皮囊总是能停留得更久一些，叶卓言是这样，林绝弦也是这样。纵使已经过去了有些岁月，可那好看的人照旧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的。
做了浣音门的门主，他似乎更成熟了些，倘若品尝起来，当与那时的味道不同吧……
江之涌的目光不加任何的掩饰，似乎压根不把这里督鉴司的人放在眼里。
而颜折风，更在他看向林绝弦的目光中，看出了许多不和谐的、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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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折风忽然想起林绝弦在请求梁远州去救叶卓言时，曾说那江大人豢养外宠多年……
“江之涌！你已是穷途末路，还不赶紧将绑架端王一事如实招来！”颜折风赫然挡在林绝弦身前，厉声质问。
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因何如此愤怒，只是恨不能现在就出手了结了这什么狗屁太师。
江之涌却是在听见他的话之后哈哈大笑：“颜掌门，你歧衡山虽然势大，可到底不过江湖门派，老朽可是朝中重臣，不知颜掌门想以什么身份来审呢？”
“梁远州和叶卓言呢？”林绝弦根本不理他的狡辩，冷冷的声音响在这林中，像是深秋的夜风。
江之涌复又看向被颜折风拦在身后的林绝弦，视线到底还是被阻隔了一些，他脸上闪过一抹不悦：“林门主如何有此一问？那梁司长和端王何其尊贵的身份，老朽怎会知道他们在哪呢？”
“卑鄙！”颜折风破口大骂。
他倒是总听人说朝中有些人一张嘴最是厉害，惯会颠倒黑白，却不想能到这种不要脸面的境界。
江之涌整整自己的衣裳，算着人也该来了，益发平心静气起来：“时候也不早了，林门主和颜掌门还不回城去吗？怕是要入不了城门了吧？老朽年纪大了，可熬不得了。”
他脚步动了一动，还不待走出去，那一圈督鉴司的人便提着刀围了上来。
督鉴司的人当然不会放他走，可梁远州没有出来，他们也显得十分被动，只得防守却无法进攻。
江之涌自然看出来了，他的人如今都埋在地底下了，一个人抵抗督鉴司的那么些人当然不现实，所以他看了那阵仗，也便在原地不动了，转而又看向了林绝弦。
“林门主近来身体可好些了？瞧着这些人围着不让老朽离开，不若林门主与老朽叙叙旧，也好等这督鉴司的人来了，误会解开，好让老朽赶紧回去。”
江之涌倒是乐呵呵地同林绝弦说话，只是他越是那副表情，林绝弦就觉得越是恶心，他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像是要将自己掐出血来似的，整个身子也紧绷着，仿若被人禁锢了一般，只是死死地盯着江之涌。
颜折风察觉到了身后人的异样，他便又靠得更近了些，想要阻隔开江之涌的目光。
“江大人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吧。”
“颜掌门此言差矣。”江之涌摇摇头，抬头不知看见了什么，瞬间就变得气定神闲起来，“该是颜掌门想想，要如何应对眼下的状况才是。”
颜折风自然看到了江之涌的动作，他随着江之涌的目光转头看过去，见那山林间的小道上，竟是一连串火把映出一条光带，而那些“火把”正是朝他们行来！
*
“卓言，卓言……”
叶卓言在一片黑暗中，听见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已有七八分能确认，江之涌给他用的是逍遥散，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全身脱力，只靠那两条锁链吊着勉强站立。
逍遥散用得多了，又或是久没有解药，人就会昏死过去，而他也早预料到了，是以那密室“山崩地裂”之时，他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活过来。
黑暗之中，听觉和触觉都变得更加灵敏，他能听见那个声音一直喊他的名字，也能觉出那个人就在他附近，可他却过了良久，才终于能用力发出一个声音来。
“咳……”
积压在胸腔里的浊气好像被咳出来了，他终于像是浮出水面了似的，可以大口呼吸空气。
“你醒了？”近在咫尺的人有些小心地问道。
叶卓言这才感觉清楚，他靠在了一个人身上。
“还能动吗？有没有什么地方很疼？”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他在最初的茫然过后，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谁。
于是一股奇怪的感觉便在那一刻一下子涌了上来，就像是两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一边是离那个人远点，一边是那个人还是可以信的。
“卓言？”良久不见回复，梁远州的声音里多少有些焦急。
叶卓言也不知自己在黑暗中抓到了什么，反正终于可以勉强保持平衡了，才开口：“逍遥散……”
他的声音很小，但梁远州听得清楚。
逍遥散，不需要更多解释他也明白，叶卓言目今只怕状况算不得好，他能醒来，已是托了曾经习武的福了。
“这地方久留不得，我带你出去。”梁远州不再问他，一边说，一边在黑暗中悉悉索索地动作。
叶卓言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可他很快就想清楚了，他现在根本没有选择，他能随着梁远州的动作感受到周围已被碎石团团围住，自然也就清楚了，若不跟着梁远州，只怕过不了一个时辰，他就得死在这。
“他敢将你带到这，十之八九是下了死手，既是逍遥散，怕是没少对你用。这里如今没有路，得从这些碎石里想办法出去，若感觉到有风进来，我便点火折子照明，在此之前……”
他顿了一下，方继续说下去：“在此之前，便委屈你离我近些。”
叶卓言的心好像很重地跳了一下，下一瞬，他就好像被一个力道带着，靠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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