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风高。

    季家父子两吃完了饭,季承刷完碗筷,两人就着饭桌对坐。

    “既然你正式踏入修行之路了,也该与你说说功法之类的事了。”季洵对季承说到,“古时圣人观日月,观星辰,观万物,有所顿悟,天人合一。他们悟到深处,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便嗟叹之,嗟叹不足便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乃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其间所获,便唤作‘功法’。”

    “功法是人族之所以异于只会吐纳的精怪的重要一点,是‘道’的重要表现形式。神周还强盛的时候,曾派出众多礼乐官巡游洪荒,收录各类有价值的优秀功法,总计三千有余,汇编成一书,这便是《诗经》。”

    “据说记录在神周前都镐京的《诗经》原本,原原本本地记载着各种功法的修行方式,可惜骊山烽火,犬戎南下,镐京失陷,天下大乱,《诗经》原本也随之不知所踪。我们现在还能看到的《诗经》,乃是孔圣人抢救的结果,有些诗篇,修行方法还流传着,但是更多的诗篇,已经只剩歌颂价值了。”

    季承听着,暗自惊讶:“《诗经》竟然是各类功法的汇总!”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诗经》隐,礼乐崩,百家诸圣就此出,一饮一啄,莫非天定耶?”季洵侃侃而谈,“近古时代,墨儒道法,杂农医兵,阴阳纵横,轻重刑名,还有天演,周期,物理,杨朱等等诸多学派,这些学派都纷纷创造出了可比肩甚至是超越《诗经》的功法,我们现在流传的功法,大都出自那时。”

    说完,季洵战术喝水。

    “那爹,你的功法是什么?”季承问到。

    季洵放下水碗,说到:“我的功法啊,你爹我一开始练的是墨家经典《大同》里的‘批判’篇,不过后来转修《天文》了。”

    “墨家经典?不是说墨家不立经典么?”

    “那是旧墨家,自墨家从吴越传到晋,也就是当今的赵魏韩三国后,便有了经典,此后墨家又自晋入秦,如此便有了晋墨,秦墨这两支最强劲的墨家分支,不过三家分晋后,晋墨...”

    季洵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下,发觉自己扯远了,又回过头接着说到:“其实功法对个人而言没有高低,只有合不合适,所谓圣人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修炼不到合适自己的功法,明天或者后天我带你去县城的县学,县学里有传功石,能给你挑出好几种合适你的功法,要是都不满意你还可以自己去县立藏经阁自己找,而且功法要换的话虽然会费一番周折,但是也不是不能换,所以放宽心,你总能找到合适自己的功法的。”

    季洵又接着说到:“这些都是当今朝廷的仁政啊,放以前,百家对待自己的功法可都是敝帚自珍的。”

    话题告一段落,季承回味了一下,想起自己右眼,有心想要再问问季洵,然而正要开口,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季兄,季兄,睡了吗?”

    来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季洵季承两人一听便知道是何未平。

    季洵起身,开门,门外果然是何未平。

    “何兄?我们还没睡呢。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么?”

    “还能是什么事。”何未平带着点焦急地回答到,“真被承子说中了,他们那群人确实有去找咱村的族谱。”

    “进来说。”

    “好。”

    季洵将何未平引入屋内,将门一关。

    砰!

    一声硬物撞在门上的声音响起,随后就是一句“啊呀”。

    季洵愣了下,把门打开,却见何未平儿子何耽捂着头坐在地上。

    “季叔,你把我关门外了。”

    季洵嘴角抽了抽,他发誓他真没看见何耽,这真是个误会:“啊,黑蛋儿啊,叔的错,天色有点黑,没注意到你在门外,你头怎么样,要紧么?”

    “叔,我没事。”何耽从地上起来,进到房中。

    季承看何耽的样子,找来热毛巾,递给何耽让他敷敷。

    “谢了,橙子哥。”

    季洵看向何未平:“好吧,何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了?”

    何未平见何耽没事了,点点头,回答到:“是这样的,你和季承回家后,我又折返回去想看看,结果没想到我回去的时候体检已经结束了,然后我找了人问问,你猜那群人去哪了?”

    “哪里?”

    “去了余家祖祠。”何未平说到,“这下我算是肯定他们的目的了。”

    “那他们拿到了吗?”

    “说来也是万幸,现在已经不是宗法森严,祖祠不让随便进出的以前了,也因为这个原因,族老们怕族谱会丢,早就把族谱放到合适的人手里了,也就四时祭祀之时会摆出来。那群人去余家祖祠找族谱,自然是无功而返了。”

    “这样啊,那还好,我也还担心着这事呢。”季洵听了也是松了口气,“现在余家的族谱他们没拿到,那就太好了。退一步,这群人有了余家的族谱,就算没你们何家的族谱,他们也能拿着咱村里人的基因搞搞研究了。”

    说完,季洵浮起一丝微笑:“不过,何兄你这会来,怕是不只是这一件事吧?毕竟,这事儿你明天和我说效果也是一样的。”

    何未平黑脸一下子红了,端正身子,向季洵行了一礼:“还是没瞒过老兄你啊,今天我俩不是买下了夫子那两颗炼气丹么,我想着黑蛋这练体开蒙的事也差不多了,所以就拉他过来老兄你这边,想他服下丹药的时候,麻烦老兄你照看着点。”

    何耽也从身后拿出一包东西,恭敬地对季洵说到:“麻烦季叔了。”

    季洵忙拦住何未平行礼的动作,道:“何兄,这是何意,我也是看着黑蛋这孩子长大的,他突破练气这事,我责无旁贷,你又何须如此,我答应你便是。”

    “好孩子,这东西叔不能收,收了你我两家便生分了,这不行。”

    何耽询问似的看向自己老爹。

    何未平想要再说点什么,季洵又开口到:“只是,何兄,这事我看来急不得,这丹药何耽服了突破几率是很高不错,但是还是不太稳,依我看啊,要不等等。”

    何未平听了季洵的话,眨眨眼,这一点他没想到,他还以为这叫炼气丹的丹药,吃了就直接能练气呢。

    “那行,听……”

    “爹,我突然想起个事。”季承这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开口说到,“你说,余家的族谱,会不会在夫子那?。”

    季洵何未平两人闻言,对视一眼。

    何未平觉得季承说的有道理:“确实有这种可能。”

    “不好,夫子一个人住在学塾里,那伙人若是找上门去,夫子怕是势单力孤矣!”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何未平一脸严肃,“季兄,你我快去学塾!”

    季承又说到:“我觉得还要小心那伙人已经得手准备开溜,黑蛋,你知道他们人住哪吗?”

    何耽道:“知道,在村长家。”

    “这样,我和黑蛋去往他们住的地方,看看他们的动向,若他们果真要开溜,那我和黑蛋便叫醒乡亲们,激活护村大阵,将他们擒住,爹,何叔你们觉得如何。”

    “也好。”季洵点点头,“但愿是我们多想了,事不宜迟,何兄我们出发。”

    “好!”

    “黑蛋,我们也走。”

    “嗯,承子哥,跟我走。”

    “等等。”季洵突然叫住两人,去到书房中,找出毛笔朱砂黄纸。

    “起!”

    黄纸飞起,季洵笔走龙蛇,只须臾,两张符箓便初具雏形。

    “没时间画道纹,蕴真灵了。”季洵一咬手指,吮出几滴精血,接着含住用清水荡掉朱砂后的毛笔,再次提笔,补全了符箓剩余的部分。

    这几笔画完,血纹光芒大绽,随后血纹的光芒顺着朱砂纹路亮起,直到最后光芒覆盖住了整张符箓。

    一旁的三人看着季洵这番操作,瞠目结舌。

    “承子哥,季叔原来这么吊的吗?”何耽呆呆地说道。

    “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季承说到。

    两张符画完,季洵啪啪两下,在季承何耽一人脑袋上贴上一张,说道:“最简单的匿声符,可以降低你们的脚步声,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小心,这符不是隐身符。”

    “知道了。”

    “那好,何兄,我们走。”

    “啊?”何未平回过神来,想了想,将背上背着的劲弩交给季承,“我记得你会用这个吧?”

    季承接过劲弩,道:“记得,这东西叔你借我打过野物的。”

    何未平也不多废话,转身奔跑起来,赶上了夺门而出的季洵。

    。。。。。。

    四人兵分两路,单说背着劲弩,贴着匿声符的季承何耽去往村长家的两人。

    “村长家在那边吧?”

    “是了。”

    “黑蛋,记住了,我们这不是去找麻烦的,如果那群人还在,我们就远远地看着,监视着那群人,只要他们保证不跑就行。”

    季承说完,看向边上,却没看见人。

    右手边传来何耽的声音:“我晓得,承子哥。”

    季承扶额,道:“黑蛋,有机会你还是找找看有没有美白的东西吧。”

    “……”

    两人走着,季承突然示意停下来,然后两人上到了一个土坡。

    “这么远,看不清村长家啊。”

    “嘘!”季承作了噤声的手势,“传闻金丹强者能听十里外之针落,虽然不知道他们那些人中有没有这种强者,但离远点总是好的。”

    何耽点点头,不再多做动作。

    季承心道该是自己右眼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土坡之上,季承半蹲着,静心运气,重瞳显现,锁定住远处的村长家,开始将画面放大。

    “嘶!”

    “咋了哥?”

    季承甩甩头,他忘了他左眼还是正常的视角,一时间左右眼两幅完全不同的画面在脑海中重叠,差点把他看晕过去。

    季承思考了一下,伸出手遮住左眼,单就只用右眼,这样果然没有了眩晕感。

    看着远处的村长家在自己眼中慢慢变大,季承赫然:“竟然能如此清晰!”

    只见村长家二楼上,晏吉和他的几个师弟吊儿郎当地坐着高脚椅在阳台上赏着月,晏吉袒胸露乳,一只脚搭在栏杆上,甚是嚣张。

    再往最靠边的房间上看看,那诗经博士田衡却在挑灯夜读。

    “他们那伙人都在。”季承小声对何耽说到,“一个不少。”

    “看来他们去了祖祠却无功而返之后,便是直接找了住处住下了。”季承又推测说到,“夫子那边应该是没事了,”

    何耽看着季承遮住左眼的动作,联想到季承的右眼,一下明了了:“原来重瞳异象能远视啊!”

    季承看着那伙人嘴唇上下砸吧着,想要搞懂他们到底在说啥,便又运了一股更大的灵气进入到右眼中,再次打开一个功能——唇语翻译。

    眼中画面的底端顿时有了字幕,这一下季承舒服了。

    果然,有字幕的电影和没字幕的电影,真的是两种东西。

    阳台上,一人饮了口酒,放下碗,道:“t,这乡下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一点寻欢作乐的地方没有,蛋都快孵出鸟来了。”

    “这就忍不住了?”晏吉抖着腿,好笑道。

    “你不用干活自然轻松了,我今天写了一天字,面前泥腿子走来走去,可累坏了。”

    晏吉一挑眉:“汤大斌,你胆子见长啊,要不我给你干活?”

    那叫汤大斌的人一个激灵,赔笑到:“别,别,哪能呢,我猫尿喝多了,师兄你别介意,给你干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晏吉没说话,就干瞪着汤大斌。

    汤大斌被瞪得直发冷,四处看了看,提起一坛酒,道:“师兄,我错了,我认罚。”

    说完,咕噜咕噜对着酒坛子一顿狂饮。

    另外几个人见了,一阵鬼叫。

    “哦~~”

    “喝!干了这坛!”

    “别停!哦~~”

    最靠边房间里的田衡嫌吵闹,恨恨地将窗户关上了。

    一坛喝完,那汤大斌已是晕晕乎乎。

    “哟,挺能喝啊。”晏吉来了兴致,又提起一坛子酒,塞到汤大斌怀里。

    汤大斌这时笑得比哭还难看,但看了眼晏吉,只好一拍封泥,再次喝了起来。

    “啪!”

    汤大斌这坛子喝完,已经不省人事了,坛子没拿稳,直接就砸在了地上,直接就碎了,想运气将酒力逼出来,结果刚运气,一根手指便抵在了他丹田上。

    “诶,老汤,你这可不老实了啊。”

    汤大斌看着晏吉,散去功力,结果酒气涌动,最后竟化作一个嗝,对着面对着他的晏吉,涌动而出,直接将酒气喷了晏吉一身,随后便不胜酒力,倒了下去。

    “哈,他醉了,他醉了!”

    “哦吼~~~干趴了一个,哥几个再战,再战!”

    “哈哈,这个彬彬就是逊啦~”

    “来,师兄,咱走一个。”

    而这时,被酒气冲了一身的晏吉,却突然歇斯底里了:“吗的,全都是王八蛋,这个汤大斌是,那个小孩也是,还有那个村夫,rn!我艹!”

    晏吉气得跺脚,躁狂不已,气到深处,竟然扯起自己头发来。

    “坏了,师兄发作了。”

    “快,快,去拿五石散!”

    “来了来了,快,师兄,师兄,给!”

    晏吉一把抓住递过来的五石散,一口气全部吞下,药石下肚,晏吉立马换了一张陶醉满足的脸,随后深深吸一口气,屏住,过了好久才将气长长吐出,事后,还意犹未满地舔舔那装药石的纸。

    “哈哈~啊,哈哈!”晏吉好似看见自己将所有人踩在了脚下,喉咙中有东西不吐不快,便作猿猴长啸,声音凄厉,如同狼嚎鬼哭。

    音波传开,趴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啥的何耽听得一阵鸡皮疙瘩:“这是何方的精怪又乱作祟?也不怕引得朝廷捕杀么?”

    而远处观察着晏吉等人的季承看得毛骨悚然,恍惚间竟觉得那灯火映照下那群人的影子,简直就如邪魔妖孽。

    这时,季承发觉身后一阵响动,却是去寻夫子的季洵何未平两人找过来了。

    季洵看见季承发现自己和何未平了,比了个手势,季承会意,拉扯了下何耽,两人从小土坡上走下来。

    “回去说。”季洵沉声说到。

章节目录

战国狂想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哇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5 “鬼”-战国狂想曲动漫,战国狂想,笔趣阁并收藏战国狂想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