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开封府,北风呼啸,烛光摇曳,屋里的火盆子烧得极旺,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一手持着案牍,一手拨着火盆中的炭火,正是当今开封府少尹张叔夜。
随着一声叩门声,进来一位少年,他打开门,来人是欧阳慕,张叔夜的下属,但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又有征战沙场的出生入死的情谊,交情极好。
外面极冷,欧阳慕进门后,直接奔到火盆子旁和张叔夜挤在一起,举起他用过的杯子端起来就喝,“叔夜,我查过了,那姑娘叫做赵珺,开封府户籍上有记录,是个孤儿,被慈幼局收养。”
张叔夜见他把茶盏里的茶喝完,又给他倒了一杯热,“孤儿?那她又为何得罪丽春院?”
见有了新茶,欧阳慕自是照饮不误,“你刚回到京城,不了解情况,这两年丽春院仗着太尉府的势力,强抢民女、霸占宅地的事可没少干,这句话应该这么说,东水门附近的居民商铺,哪一个没有被丽春院的无赖地痞骚扰过。”
张叔夜沉思不语,“这几日,盯着丽春院,该抓抓,该杀杀。”
欧阳慕端起茶碗的手一怔:“叔夜,你可想好了,你此番回京,定少不了和太尉府打交道。”
张叔夜神色一凛:“除暴安民,本就是我职责所在。如今我朝四十六年不识兵也,我既插手不了边境的安定,难道我还治不了几个地痞无赖?”
张叔夜原本是边疆戍守大将,却因和朝中那几个老家伙对辽国政见不合,被调回京当什么劳什子的开封府少尹,他心中已是极为不爽。
欧阳慕自然懂得张叔夜,应下了也不再言语,这就要退下。
“还有,那姑娘,你也盯着点……”张叔夜突然道。
“你是说,监视?”欧阳慕疑惑道。
张叔夜拨动火盆子的手一怔,淡淡道:“保护。”
今日一事过后,丽春院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欧阳慕嘿嘿一笑,“兄弟我懂了!”
赵珺,赵珺,张叔夜回想起那个清澈的眼神,狠辣、果决,他为官这么多年,即使在行伍之中,也极少见到如此果决的眼神,更何况是一个姑娘……
若是大宋男儿,都有这般风采,也不会连年吃败仗了……
张叔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己都想哪里去了。
正如张叔夜所料,此时,鸡儿巷的丽春院,已经翻了个底朝天。
老鸨气得□□乱抖,双手叉着腰,一脸横肉乱颤:“你们几个是废物吗?!”
又吼道:“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都他娘的进宫伺候李公公去吧!”
此时,大金牙废了一只胳膊,并白日里闹事的几个无赖跪在地上,垂头丧气,不敢言语,内心想,宁愿进攻伺候李公公,他们也不想再见那个女魔头了。
正当老鸨吐沫星子乱飞、口吐芬芳之际,一个衣袍华丽的少年郎在众美艳姬妾的簇拥下走来,这位少年郎面容阴柔秀丽,只是眼下有些纵欲过度的乌青,他扬眉道:“何人惹妈妈生气?”
丽春院老鸨一听到个声音,吓得浑身一颤,转身回头立刻换了张脸,笑嘻嘻道:“太尉大人,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原来这位柔弱的少年郎,竟是当朝官家最宠信的权臣,高太尉。
“我刚来,就见妈妈大发雷霆,所为何事?”
“无事,无事……”老鸨满脸堆笑,要是让太尉知晓自己连一个小丫头都搞不定,自己也就别混了,她连忙打着哈哈混过去,“太尉大人,今晚上是不是要飞飞姑娘前来伺候?”
高太尉不语,他在老鸨和众姬妾的簇拥下上了楼,来到了丽春院最豪华的房间,也是他专属房间。
老鸨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唤飞飞姑娘。”
不消多时,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身着轻薄衣衫出现在房中,她是丽春院的头牌,名动京城的娼妓柳飞飞,至今还流传着拍卖出一万银子天价初夜的传说。
“见过大人。”柳飞飞低头道。
见到柳飞飞来了,高太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们都退下吧。”
房间里无人,此时只剩下柳飞飞、高太尉、还有一名陌生男子。
“飞飞,为这位先生更衣。”高太尉笑道。
柳飞飞先是一怔,但依旧照做了,她一直低着头,为那位陌生男子宽衣解带。
等到那男子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高太尉道:“继续脱。”
那名男子脱得一干二净,此时他再也忍不住,顾不得房间中还有高太尉,他抓起柳飞飞的头发,强硬地让她抬起头来,粗声嘎气道:“飞飞,飞飞,看我,我是谁呀?”
柳飞飞原本是低着头,此时被那名陌生男子强生生地拽着头发抬起头,原本听到那个声音,她本就大惊,此刻抬头见到那张脸,果然是他!
她的仇人,她柳家一府三十二口人灭族帮凶之一,也是她父亲原本的同窗好友,杨玮。
受仇人羞辱,她知道自己不该哭,可她又回想起那一夜的惨案,一滴清泪划过她的脸庞,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哈哈,哈哈。”杨玮见美人落泪,更加兽性大发,肆意□□着曾是山间高士晶莹雪的美人。
“睁开眼。”高太尉出声道,亲眼见着自己曾经的女神被糟蹋,他此时心情愉悦极了,他还要她睁开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杀父仇人屈辱玩弄。
柳飞飞浑身颤抖,已经紧闭着眼。
“睁开眼。”高太尉又重复了一次,这一次,他的声音严厉了许多。
柳飞飞屈辱地睁开了眼。
杨玮见到柳飞飞楚楚可怜的眼神,似烈火烹油般,再也不顾得,扑了上去。
柳飞飞的眼神黯淡下来,再没有了光,这个世界没有神,只有恶魔。
翌日一大早,赵珺慌慌张张地起床,昨日因神力耗费过多,有些睡过头了。
她起床后,匆匆忙忙洗漱,床上的小韭迷迷糊糊地张开了眼,“姐姐,困。”
赵珺笑道:“你再多睡会,姐姐要去出摊了。”
赵珺时间有限,她要抓紧时间升级。
她用神识查看,灶君早点铺开张后,她获得了将近200点声望,酒楼排名提升了30名,虽微不足道,但也看到了努力的成果。
此时去青鱼集市采买,怕已来不及了,她决定今日只做煎饼果子。
这院中原本有个破旧石磨,上面的木把手早已断了,早就不能用了。
好在赵珺是个神仙,她捏了个诀,用神力牵引着石磨转动,不消一会,绿豆面就全都磨好了。
赵珺十分得意地想想,这神仙真好用,比驴子还好用。
等她用素油炸完馃篦,准备停当,已经是辰时。
她心中有几分疑虑,经过昨日那么一闹,今天还有客人上门买自己的煎饼果子吗?
可等她一推开皂君庙的大门,疑虑就打消了。
乌泱泱的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七大姑八大姨姑舅老爷大小伙子大姑娘街坊邻居全都堵在门口,你一言我一句地叫嚷道:“姑娘,给我来三套煎饼果子!”
“我五套!”
“我十套!”
原来这些居民,或是眼见、或是耳闻昨日赵珺拳打大金牙、脚踢臭流氓的英雄事迹,不由得拍手称快,大大地帮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又担心她一个姑娘家会被大金牙伺机报复,生意惨淡,因而特意来捧场。
赵珺心头暖洋洋的,为了报答大家的热情,她要做出最好吃的煎饼!
“姑娘,我要五十套煎饼果子!”一个人豪迈地说,来人正是刘武,今日他老老实实地排队,排了一上午,终于到他了。
“五十套?!兵哥,你吃得了吗!”一位老爷子惊呼道。
刘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给我们弟兄们都买一个煎饼果子尝尝。天天闻着你们吃,怪香咧。”
众人哈哈大笑,氛围极为融洽。
50个煎饼果子,不能让后面的食客等太久,赵珺气沉丹田,为了加快速度做煎饼果子,她甚至用上了神力。
她速度之快,翻手之间甚至出现了幻影,众人揉揉眼,竟有五六个赵珺正在同时做煎饼果子?!
众人不由得感叹,绝!太绝了!
赵珺既要做煎饼,又要收钱,有些手忙脚乱,正当此时,她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大哥哥,一个煎饼30文钱,50个煎饼,嗯……”小韭掰着手指头算。
赵珺笑了,这道算术题对一个6岁的小女孩,超纲了,“小韭,要收1500文钱哦,也就是,一贯钱加500文钱。”
正在掰手指的小韭用力地点头,从箩筐中一个一个数铜板,刘武等众人见小韭的可爱模样,都笑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赵珺结束了早点营业,准备的绿豆面一手而空,不少食客排了许久的队,没买到煎饼果子,倒也不生气。
但是赵珺却认为,让食客们空手而归是她的失责,看起来明日要准备更多的绿豆面才是。
那刘武兴冲冲地拎着五十个煎饼果子,跑回东水门挨个分与守城门的弟兄们。
队长赵大勇自然是得了头一份,他咬了一大口,“真香啊。”
刘武道:“就是就是,我最爱吃里面的馃篦,又香又脆。”
一个人好奇地问:“你们吃什么呢,这么香?”
赵大勇脸上笑容僵住了,竟然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欧阳慕,他吓得差点噎住,连忙把煎饼果子藏在身后。
欧阳慕笑道:“别藏了,我都看见了,是皂君庙买的煎饼果子吧?”
赵大勇嘿嘿一笑,正是。
“还有没有?分我两个。”
刘武:“啊???”
欧阳慕从下属手下抢了两套煎饼果子,心情极好,他吹着小曲,将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塞到张叔夜手中,“这可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他挤眉弄眼道:“你的小珺珺亲手做的煎饼果子。”
张叔夜处理了一早上的公案,此时肚中正有些饥饿,他踹给了欧阳慕一脚,“什么我家小珺珺,姑娘家的清誉,你可别乱说。”
“是——是——”欧阳慕笑嘻嘻地,这就开始心疼人了,这棵老铁树,恐怕是要开花了。
张叔夜也不推托,他咬下那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好香,似是见到了做煎饼之人,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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