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血腥气?”北城的商贩小刘问隔壁摊号称无所不知的徐烧饼。
“闻到了,听说是皇上把一万辽蛮子的精兵全都坑杀在了西郊。”徐烧饼眼神还在他的摊子上,动手翻了翻正在烙的饼子。
“所以圣上这次亲征是要开打?”小刘凑上来。
“不至于,听说前朝那个漠南将军造反了,皇上去平叛,估计平完就回来了。”徐烧饼继续头也不抬。
“哦。”这语气似乎有点失望。
但那徐伯手里冷青色的刀光一闪,这小刘便倒在了地上。
“辽蛮子,装的倒挺像,口音不蒙人啊。”徐烧饼的头抬起来了,鹰一样的盯着小刘。
“我是……漠北人。”
“漠北人身上有辽蛮子的斥候纹身?”他笑了笑。
小刘再没有辩解的机会了。他的血喷了一地,徐烧饼神色淡淡见怪不怪的处理完血迹,嘬了口茶。
“解决完了?”白晟冷冷的理着自己的铠甲。这铠甲闪着银光,一看就不是凡品。事实也如此,这是前朝宗师级别的铸甲师傅尘大师为白晟定做的。
“解决完了。”副将看着白晟。
白晟吸了吸鼻子,感觉西郊的血腥味已经浓厚的传到皇宫里来了,纵使皇宫里熏着香也难以掩掉。
“封锁消息,仗打完之前我不希望辽蛮子知道。”白晟摇了摇头,灭了桌前的烛火。
“是。”
副将退下去,隐没在黑暗之中。
大军开拔,压向漠南全境。
同时,宁武带领的西南驻军悄无声息的开动,直插漠南斜后方。
受辽夏合约影响由漠北往南迁的赤枫军刚刚到达驻地还未彻底适应便接到圣旨借道大辽向漠南急行。
“将军这是要收复江北失地的架势啊。”一个年纪不大但从小就在军营里混的小兵油子扒拉着祁中峰
“喊什么将军,喊皇上。”祁中峰把他拍开。
“祁将军你自己改过来了吗?”小兵油子才不怕他。
“……”祁中峰跳起来拿起搁在一旁的棍子就要揍他。
赤枫军的诸位在知道此战是去打江熠之前都很兴高采烈。
知道之后,第一个反应不过来的就是祁中峰祁大将军。他在一直在给白晟守大后方,消息闭塞的只知道江熠同白晟不是一路人以及在金陵城门前闹掰了。
但谁他娘的能想到这个江大将军居然在漠南留了后手,趁着白晟忙得焦头烂额管不过来漠南,先是换了身份花半年时间考了个连中三元出来,当堂挑衅了当今转头就带着漠南反了水。
看现在这个状况当今肯定能猜到江熠有这么一手,但他为什么不去管漠南,为什么不提前搞死江熠或者把他留在京中?
“害,不过自欺欺人,偏执狂妄的相信他不会……”白晟想到了一样的问题,在口中喃喃。
不会什么?
不会来挑衅他,不会造反,还是……
不会忘记那一点温存?
“我好天真呐,阿熠。”白晟自嘲。
古来将帅之才,无非就是会打仗或者会用人。
手段狠厉,心思颇深的才能活的好,没什么心思的都早早被有疑心病的皇上搞死了。
江熠和他既然能走到这一步,就都是有手段的人。
无论江熠看着如何天真可爱。
他不了解江熠,但江熠也绝不了解他。江熠连他的身世都不清楚,否则就不会偏执的相信他会将前朝皇室杀个干净。
江熠若是了解他,金陵城门前的恩断义绝就绝不会出现。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长风,去查查耶律家的人,看看江夫人被掳走后有没有生过孩子。”白晟闻着酒香,捋了一遍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明了了,只是差一点证据。
“是。”
大辽。
辰渊在烛台之前默默烧掉了白晟的来信。
信里说,他准备出兵平叛,再绕道大辽去和他过个年,让他一定记得把大辽皇帝一群人带到边界来。
这话说的隐秘,但也没有三纸无驴的东拉西扯,是白晟的风格。
大辽的气数尽了啊。
辰渊默默的推着轮椅的轮子,往前走了没两步,有个披金银绮秀的人走过来,推着他走。
“你哥说啥?”耶律鹄凑上来。
“他要平叛,得借道大辽。”辰渊没看他。
“借呗,都是好兄弟。”
“那我怎么没见你不要江北土地和岁贡?”辰渊一句话就把耶律鹄堵的死死的。
“……”
此人正是辽王耶律鹄,单纯的要死傻得可爱。
也不知道辽是怎么在他手上再次成为睥睨四野的庞然巨兽的。
也许辽蛮子的官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身边有个辰渊才是关键。
耶律鹄这个傻帽他扎扎实实的把白晟当了好兄弟,毕竟打不过他脑子也绕不过他。也确实知道江北那点地不该他的,但不知道白晟在套他,把他当了个靶子。
这样才能使得大夏全朝群情激奋,人人都把收复失地挂在嘴上,而收复失地,最可靠的就是白晟。
白晟借着大辽聚拢人心,这点耶律鹄默许了。
白晟各种作死触犯大辽底线,耶律鹄也许了。
因为耶律鹄这个不争气的败家子在白晟把他哥送来的第一天,就毫无骨气的对辰渊一眼万年一见钟情一眼定情相见恨晚……
日后更是唯夫命是从。
耶律鹄实实在在的是一个没出息的
辰渊厉害,帮他治国。但辰渊是汉人,多少引得朝中权贵不满,嫌他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路也不能走的废人。
蛮子果然还是喜欢论体力和武功。
这点不满在辰渊在权贵和傻皇帝的撺掇下从轮椅上站起来,和“勇者”也就是大辽最勇武的人苏萨克将军打了一架并且赢了之后,烟消云散。
大夏能打赢大辽,说白了就是脑子先天不足的人不能太贪心。
辰渊天天看着这个二傻子皇帝都觉得自己亲弟弟太亏了。
一辈子干什么都猜得准,唯独这个二傻子皇帝是个例外。
他带着一身血去和二傻子谈判的那天二傻子都要吓疯了,偏偏又看着高深莫测。结果就是一场谈判下来,白晟心里疑心又重了一层,二傻子耶律鹄被吓得心惊胆战彻彻底底把白晟当了大哥。
白晟本来是想把他当大哥供着的,辟邪。
后来辰渊几次三番给白晟说耶律鹄是个二愣子傻帽一个,白晟才堪堪相信,试探几回后彻底相信。然后就把这帮子四肢发达大脑简单的蛮人当猴耍。
挺好玩的,如果没有江熠造反的话。
这个傻帽皇帝有个弟弟耶律科,精明得很,很清楚夏是在把大辽当猴耍但由于四肢不发达一直没人愿意理会他。
好歹这货手里还是有军队的,于是他放了几个斥候出去,结果都是死不见尸。
这个耶律科大有来头,是前朝皇帝给大辽送过去的美女中最漂亮的一个生的。但听说这个玩意一点没有继承自己娘的优良血统,生的和他那个粗狂的爹简直是一模一样。
更狠的是,这个最漂亮的美女正是白晟的妹妹肖梨。
那个时候还叫木离。
白晟骑在马上,心不在焉。这个人反叛也不按常理出牌,这么多天了,除了和靠近漠北的肖梨打了一仗算是造反的标志,就再没什么动静,只是往京城推进了一两座城池。
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哥……”肖梨戳了戳白晟。
“说。”白晟抬眼,满是不耐烦。
“你怎么看着心不在焉的。”
“没啥事,快到漠南的地界了吧……”他随口问了一句。
“再赶两天路,哥,这个路全军就你最熟了怎么还问我呢?”
您老闭着眼睛都能到的地方啊。
“忘了。”白晟不甚在意。
忘个鬼啊,全军是都是他、肖梨和副将长风在带路。
无非就是……不敢再看故人罢了。
此时故人在漠南第一道防线处静候着大夏皇帝白晟的到来。嘴里叼了根草茎。
“我等的好苦啊,这破皇帝怎么还不来。难不成拖家带口的把他后宫佳丽三千人全拉上了吗?”他把嘴里的草茎吐掉。
破皇帝的后宫里一个佳丽没有,别说女人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白晟打了个喷嚏,隐晦的瞪了眼后面磨磨唧唧的大军。
“让他们走快点。”
“是。”
其实白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急。
故人久未见,
再见已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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