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园的另一端,周清江正眉头紧锁、如坐针毡,他实在是怎么都想不明白,那本该已经死去多年的妖女为何会突然出现,当时多少人亲眼看着她落入那万虿洞中,难道还能活下来不成?
如今的周清江,是愈发相信当年那谶言必定是真的:
“彼岸花开血艳艳,长虹贯日巽向来。正邪相合酿恶果,此女不除必成害。”
周清江立即派出一行弟子开始搜查镜园以及周边各处,敢坏他娉婷好事,哪怕她真是鬼怪,他也要将她揪出来,亲手除之而后快1
两日后便是仙门盛会,可万万不能任由那妖女在仙门盛会上作乱!
南宫稷这边,几人畅谈到深夜,才各自回房。可这几个男人各自返回房中后,一个个都不禁心事重重,皆难以入眠。
南宫稷几度想要偷偷离开房间去那游舫上找她,可几度犹豫,几度起身,又几度放弃,最终只是瘫坐在塌上颓然叹息。
她今晚来时,甚至根本没瞥他一眼,又故意跟李归一独处而不给他说一句话的时间和机会,显然还在生他的气,纵是他去了,也必然要吃闭门羹。
但出于担心,后半夜时,南宫稷还是悄悄离开院子查看,发现对面那游舫已经不见了,想必她也是有自知之明,闹够了便离开了,南宫稷顿觉安心。
翌日一早,南宫稷刚出院子,便迎面撞上了凌枫。
他一见南宫稷便一脸激动地紧紧拉住他:“哎,南宫兄,昨夜那仙女究竟是谁呀?”
凌枫本不是周清江设宴招待的客人,但南宫稷想着他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跟着陆霄一路奔波而来实属不易,便也悄悄给他安排了个坐席,倒是没想到竟让他看到了这么一出大戏。
他这话却让南宫稷一愣,他竟然没认出来昨天晚上那“仙子”就是他前些日子在含香县的含香楼里见过的那位“彼岸花仙”?
考虑到她见客只是总以红色轻纱覆面,再加上那楼中灯影凌乱,貌似是不太容易认清人的真实相貌,南宫稷也暗暗松了口气。
南宫稷叹息道:“那人不是仙子,你也别胡思乱想。”
“啊?她不是仙子,是人吗?她、她她究竟是什么人?南宫兄可认得她?可否为小弟引荐一番?”
南宫稷眉头一皱,一脸疑惑地盯着凌枫。
之间凌枫登时脸颊泛红,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可说出来的话却相当直白:“不瞒南宫兄,我、我对那美人一见钟情了!若是不能趁早见到那美人,我怕是要害上相思病了!”
南宫稷一个白眼翻上天、一口气险些没过来直接背过去。他可真是气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这一出亮相不要紧,不光勾走了李归一的人,还勾走了凌枫的魂,这简直是……
南宫稷只好咬着牙对凌枫说:“我劝凌枫兄还是趁早断了这念想。”
“为何?”
“她早已许了人家。”
“啊?竟有此事?!那……那就算是让我再看她一眼也行……”这人变得倒是极快。
南宫稷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来压着声音对凌枫说:“你是不是忘了你此行所为何事?”
“啊……你说查案啊……那个,不耽误的!反正只是见美人一面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总之,若是南宫兄有法能见到那美人,可一定要知会我一声,我定不胜感激!”
“……”南宫稷无语至极,只是忍不住暗下决心:若是能找到她,定要将她关起来,这辈子不再让她出来见人!
以免再使他人无端为她着迷,又唤她“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只可他说,但他可听不得别人这么说她。
而之后的几日,虞嫣也果然没再出现,整个镜园之内外也找不见她的影子,周清江只好作罢,继续专心为周娉婷的婚事忙碌。实在是耐不住性子,周清江甚至私下找李归一谈了几次,可无论是委婉地劝还是直白地说,李归一态度自始至终都坚定如一毫不动摇,周清江这长辈简直就差和这位晚辈撕破脸了。
李归一看得出周清江心中的急躁,便好声好气地劝道:“周掌门,晚辈深知您爱女心切,但婚姻大事也不该只看个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应当为彼此终身幸福多想想才是。周掌门,我也不怕说的直白些,在您看来,晚辈我也许可算个不错的人选,但若是娉婷师妹真嫁于我,她未必会幸福。”
周清江眉毛一横,冷着脸问道:“归一此话怎讲?”
李归一淡淡一笑:“我心中有人,大家都知道,我也从不遮遮掩掩,周掌门和娉婷师妹也心知肚明,您觉得娉婷师妹嫁我还会幸福吗?”
“你——”周清江勃然大怒,脸上的胡子简直要被气得飞起,可他好歹是勉强压住了怒火,没直接对李归一发作。
李归一的心中之人是谁,简直已经写在了脸上,何况前天晚上才刚上演过那么一出大戏,就算是想假装不知道也根本就假装不出来。再说,当年李归一对“玄镜小师妹”的一顿热切追求那可是仙界相当有名的一桩奇闻,才不过几日的时间,便闹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以为归一派马上就要给玄镜派下聘、仙门又要成就一桩姻缘佳话了呢,结果竟然没有。
当年的周清江被弄得非常尴尬,面子上很是挂不住,他那“玄镜千金”还没出阁呢,凭什么一个末席的小师妹先许了人?得亏最终李归一没提亲,否则他家那“玄镜千金”可就要彻底成了笑话。
也正因此事,周清江更加讨厌那春桃,周娉婷心中也颇为介怀,她想嫁给李归一,也有跟春桃置气、一争高低的成分在。
岂料这李归一竟然到现在还不死心!
而李归一也全然没理会周清江的怒火,继续说道:“周掌门也别急着动怒,摆在娉婷师妹眼前的选择不还是有很多么?周掌门又何必盯着我这一棵朽木不放?再说,依晚辈只见,倒不如让娉婷师妹嫁给一个把她捧在心尖的那个人,定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周清江倒也冷静下来,眯起眸子问道:“你的意思是……”
李归一忽然起身,对周清江拱手道:“若周掌门应允,我这便替师弟粤华向娉婷师妹提亲。”
“这……”周清江皱起眉头愣住。
原本周清江心中最佳人选是李归一,退而求其次,其他几门的大弟子也都是当今仙门中出类拔萃的翘楚,柳清和褚凌峰也可,但这柳粤华……他虽是归一派二弟子,席次仅次于李归一,可归一派一辈中只有一个“归一”,二席可就差了太多……
看着周清江没当场拒绝,李归一当即心中一动,立马坐了下来,开始口惹悬河,将二师弟吹得天花乱坠:“周掌门,若是肯饶些时间给我,便听我对你细细道来:我这二师弟素来谦虚低调低调、不爱惹人注意,但他本是那人中龙凤、麒麟之才……”
李归一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昨夜方才跟南宫稷几个吐槽过师弟没骨气,喜欢人家还不敢表白,一丁点都不爷们儿,显得娘娘们们的,可今天分明是第一次操持起这保媒拉纤的活。那可是费了一番苦功。
李归一恨不得从柳粤华进山门前出身背景如何一直说道昨天晚上宴会之上他滴酒未沾,若真如他所言,那柳粤华简直是天上地下、三界内外难寻的以“绝世良婿”,且刚好此人还对周娉婷一往情深、痴心不已。
在此之前,周清江倒是还不知道李归一拥有这等口才,江湖上那些个说书的,怕也未必能比他说的更精彩。说的周清江几乎都快信了,但他还是在最后关头冷静下来,没轻易着了李归一的道,只道还得回去再仔细考虑考虑。
李归一送周清江出门之时,还连连叮嘱道:“周掌门,还请你仔细思量,我师门上下可都期盼着你我二门能成就这幢好姻缘!”
李归一自己是真心对周娉婷无意,可他也是真心想帮师弟柳粤华一把。
次日,便正是仙门盛会召开之日。虽说是“小年”之会,可玄镜派依然要尽足地主之谊。几大仙门个派出弟子十余人,再加上许多小仙们,一次“小年”的仙门盛会,也要招待百余人。
仙门盛会召开之初衷,乃是为仙门百家提供交流切磋的场合和机会,使各门各派不至于闭门造车,若有仇怨误会也好借此机会趁早化解,不至于积累仇怨,徒增隔阂。
因而,仙门盛会也并非只有论武切磋,还有品茶论道、下棋赏花以及一些兼备娱乐与竞技的项目,乐趣颇多,因而各仙门弟子均以能参与仙门盛会为荣,且每年都乐此不疲。
“小年”盛会只有七日,而这第一日,便是迎接各门派弟子,玄镜派整日设宴为众人接风洗尘,镜园之中迎来了六年一度的热闹之景。
临近傍晚,吃喝玩乐纵情享乐一日的众人,已醉的东倒西歪,却还有人不肯罢休,还纷纷三五相携,继续饮酒胡侃,好不热闹。南宫稷本就无心享乐,只是被李归一等人拉着,才与他们喝了几个时辰的酒,如今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都醉的差不多,他便与几个弟子将几个贵客一一安置好,自己早早回了房。
可他却一眼发现房中多了个东西——坐塌之上赫然放着一张彼岸花笺,上书几字:来游舫相会。
这娟秀的字迹,南宫稷一眼便认出。
他一刻未等,拿起那花笺,立即离开房间。虽然未见游舫,他还是朝着原本停靠游舫那方向走去。待他抵达原本的游舫停靠处时,还未等他四处眺望寻找,他便被那虚空之中探出来的红绫给缠住了腰,一把拉了进去。
南宫稷这才发现,原来这游舫一直在这儿,只是她设下了结界,外面看不到。
怪不得,方才走进之时,他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可南宫稷被拉入游舫之后,却并未被当做宾客招待,反而是被红绫五花大绑,吊起了双手。虽说也是坐着,可这坐姿属实怪异。
可纵使满心疑惑不满,可当那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之时,南宫稷那原本平静如镜的新湖,还是彻底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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