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的头冠被削掉,吓得他立马俯身磕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没有人去,没有人。”
萧清墨闭了闭眼睛,长时间的不合眼让他有些难受,“李太医,治不好王妃。第一个治罪的,便是你。”
方才还求饶的李太医愣住了。
萧清墨抬眼看他,冷漠道:“五年前,用王妃试药的时候,可有想过后果?”
李太医瞪大了眼睛,心头一个咯噔。
整个人跌倒在地。
那时候,他不过是看姜静姝小,而大将军权势正盛,他不过是……
看不过。
却也没办法对付大将军,得了那个机会,自然要过过瘾。
而那些名贵的药材,他们平日也没有少贪。
原以为无人知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被晋王知晓了。
萧清墨看着他惶恐的模样,“该怎么做,李太医心中清楚。”
“是、是!”
众人见德高望重的李太医忙到这王妃身边诊断施针,也纷纷进去了。
然而萧清墨的旧疾也愈发严重了。
他不是不明白姜静姝已经没有气息了,可他不愿意承认。
他从未如此失控过,一直以来的冷静自持,碎成一片又一片。
终于有人找来了太皇太妃。
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般痛苦的模样,太皇太妃愣住了。
迟疑着不敢向前,掩面哭泣,“……清墨?”
萧清墨抬头,看见了惊讶的母亲。
“母亲,您来了……”萧清墨面无表情,强忍着身体的疼痛。
太皇太妃向萧清墨走过去,却在即将靠近时,停了下来。
萧清墨一声嗤笑,“母亲随我去蜀南五年,我可有伤害过您?您在害怕什么?”
太皇太后面上一僵,又看了一眼满是太医忙碌身影的房屋。
“清墨,这里面是……”
“我的人,母亲若是敢进去阻止,今日,就恕儿子不孝吧。”
萧清墨语气平静,只是那威胁决绝的语气,只叫太皇太妃心中发寒。
萧清墨看着自己的母亲,就连靠近自己都一如既往地带着试探。
忍不住摇头嗤笑。
五年前,他命悬一线时,他的母亲和兄长站在一起,将他往悬崖往下逼。
如今兄长去了,他的母亲,还是不放心他。
她所害怕的,便是自己会夺走属于兄长的东西。
“母亲若是无事,就离开吧。”
太皇太妃愣了一下,走到萧清墨身边,或许终归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清墨,旧疾复发了,就不要强撑着。去治一治,好不好?”
完毕恳切,语气中是卑微的请求。
“不劳母亲担忧,儿子尚且死不了。”
“清墨,”太皇太妃老泪纵横,“我出来时,没有告诉慎远,他什么都不知道。”
萧清墨这才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是么,母亲看到了,就可以离开了。”
太皇太后心中郁结,她自知亏欠自己小儿子许多,可大儿子已经去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定,一个亲王足够他生活,也足够体面高贵。
如今不过是一个女人的问题。
甚至这女人如今也死了,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萧清墨更不会因为这个女人和自己作对,和自己的家人作对。
他可以回到蜀南,继续过从前的生活。
“清墨,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放过这可怜的姑娘,放过你自己吧。
这姑娘已经死了,你也可以轻松了。不用为了她做危险的事。
回到蜀南,慎远不会再对你出手。
你们两相作对,母亲看着甚是心痛。”
萧清墨猛地抬头,旧疾发作的痛苦让他的面容狰狞。
“母亲,我知道您来是劝我治病的,可我宁愿您不要来。
您关心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我还会不会觊觎兄长的东西。”萧清墨嗤笑道:
“您以为,我做的那些事,是受了静姝的蛊惑么?”
太皇太妃不语,眼神却写出了答案。
萧清墨头痛不已,摇摇晃晃站起身,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如果不是为了我,如果不是为了这萧家的江山!如果不是为了这满城的百姓!
母亲!
她根本不会躺在这里!她大可以安安分分平平安安地做将军府嫡女!
您的好孙儿,您的好儿子的儿子,为了一己私欲,为了能够坐稳江山,要对他的百姓子民做了什么!
母亲,您不知道!您从来都不知道!
您知道的,只是有人觊觎兄长的东西。
您若是真的有心,就该看看,京中出现的行尸走肉!
哪个不是如同太后那般痛苦。
母亲,您自封双目,蒙蔽双耳,便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如同您这般狭隘。
我爱的人,我在乎的人,为了凜朝的子民出生入死,可我的亲人,却将百姓往火坑推。
甚至如此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这究竟是什么荒唐道理!
苟活在皇宫的人,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指责这些真正有功绩的人?”
萧清墨字字珠玑,一番话让太皇太妃怔愣在原地。
萧清墨的控诉是那般包含着痛苦。
她是深宫中的妇人,自然是什么东西都要紧紧把在手中。
她不懂宫墙外的世界,只知道那些勾心斗角。
她在宫闱中,年轻时享受着先帝在时的安宁。
到了晚年,她依旧在这宫闱中。
所有的疾苦战乱,都被挡在了那厚重的宫墙外。
她这一生,最引以为豪的,便是长了一副好相貌,进了宫。
生下来一个皇上。
萧清墨所说的这些,她无法理解。
只是在看到儿子那般痛苦的神色之后,太皇太妃也感到了迷茫。
离开前,她派人找来了萧清墨时常用的药,盯着他服下后便离开了。
萧清墨不知她何时走的,自己旧疾缓解之后,他便来到了姜静姝身边。
守了整整一夜。
那一夜,晋王府上,灯火未灭。
天色泛白,太医已经是筋疲力尽。
看着床边一夜未合眼的晋王。
皆是心惊胆战。
太医你推我我推你,俱是不敢上前说话。
毕竟他们可以救死扶伤,所不能让人死而复生。
无论怎么诊治,死人都是过不过来的。
萧清墨看着面容平静的姜静姝,而后放开她冰冷的手,缓缓转过头,开口是无比的沙哑低沉,“如何?”
太医纷纷跪下,战战兢兢道:“王、王爷……王妃她……”
还未说完,太医便不住磕头。
萧清墨双眼无神,仰头闭上了眼睛,落下轻飘飘的一句:
“以死谢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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