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莎留下来照看梅隐,其余众人跟着苏菲亚出了殿门,随着她的脚步,往花园深处走去。
晨光已至,在草叶上散下微光,苏菲亚面容僵硬,眼神呆滞,朝着花园深处,一片小树林走去,树枝的叶子掉落不少,但因着本来的茂密,并不使花园看起来空荡。
苏菲亚径直向里面走去,苏纳紧紧跟在她身旁,他注意到,越往里面走,苏菲亚的身体便愈发颤抖,面无血色,他心里的坏预感愈发强烈,直到在到达一颗高大树木下,看到躺靠在树干上的一个人时,预感变为现实,悲怆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苏菲亚的情绪再次躁动不安起来,蹲在地上,不住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有声,苏纳一下子跑过去,抓起躺靠在树上的人的手,看着他胸口处的巨大空洞,眼眶干涩。
他轻声呢喃着,摸着对方的脸,查理的脸上有已经干涸的泪痕,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什么,眼睛也尚未闭上,那双温和的灰棕色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
查理的胸口处开了个口儿,是左胸,心脏的地方。苏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竭力扼制眼泪,惊恐地发现查理的心脏被挖走了,只剩下从心口流出沾染在衣服上的干涸血迹和失去活性的肌肉。
夏尔蹲下身子,饶是见过许多病患,但这般残忍地状况也是第一次见,他皱眉看着那伤口,没有人能在心脏被挖走或还活着,他按了下苏纳的肩膀,尽量放缓语气,避免造成对他的刺激,”这伤口不像是利器割开的,“,他看着伤口边缘的形状,”似乎是利爪之类“
洛斯特闻言皱了皱眉,看向身后的苏菲亚,她已然瘫坐在地上,一副已经崩溃的样子。
苏纳紧紧攥着衣角,耳中夏尔的话一个一个字的浮现,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伸手阖上查理的眼睛,突然站起身来,转身朝神志不清的苏菲亚走去。
苏菲亚的情绪看起来很不稳定,她捂着脸,直到苏纳来到她身边,慢慢蹲下身体,她的身体才停止抖动,抓挠头发的双手也逐渐放下来。
她抬起脸,看着苏纳的脸,脸上遍布泪痕,血泪交加,让她那张平日里优雅端庄的脸看起来竟增添了几分可怖,“孩子、孩子”,她急切地抓起苏纳的手,疯狂地摇动着,“他死了,他死了是吗?”
苏纳握住苏菲亚的手,尽力扬起一个笑,“妈妈,别害怕”
苏菲亚盯着他的眼睛,手上力道逐渐松弛,冰凉的手再次捂住了脸,抽泣起来,单薄的肩膀耸动,看起来令人心疼。
“她看起来不太对劲……“,洛斯特提醒道。
可苏纳此刻伤心欲绝,他一把将自己的母亲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他忍着几欲流下的眼泪,抱紧了怀里瘦削的女人。
苏菲亚紧紧抓着他的后背,哭泣声渐渐停止,突然一把掐住了苏纳的脖子,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眼里满是恨意,“杀了你,杀了你……”,她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和他一起去死吧!”
疯狂的苏菲亚的力气变得异常之大,苏纳并没有防备,此刻被扼住了脖子,他看着母亲面孔,觉得那么陌生,“妈妈,\",他哑着嗓子,艰难地发出几个音节,”是你,杀了父皇吗?“
苏菲亚加重了力气,洛斯特上前一步,要打晕他,却被苏纳用眼神制止,他的脖子被越勒越紧,脸呛的通红,“是有人对你做什么了吗?”
“杀了你,杀了你!”,苏菲亚显然听不进去任何人说的话,再这样下去,苏纳恐怕真要给她勒死了,洛斯特抬起手,在她脑后脖子上狠狠一掌,苏菲亚手上的力道骤然松开,卸了力般向后倒去,洛斯特一把捞住了她。
“夏尔”,他皱眉看着苏菲亚脖子后面冒出的黑线,“能检查一下吗?”
夏尔连忙弯下身子,帮他把人扶起来,点头道,”竭尽所能“,这种情况更有可能是如苏纳所说,被人操控了,恐怕单凭他的普通药物检查是查不出什么,但也只能尽力。
苏纳瘫倒在地上,目光呆滞,尚且未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洛斯特看不下去,毫不留情地把他提溜起来,“现在是颓废的时候吗?你的母亲等着救治,你的父皇……”,他抿了抿唇,“需要料理后事”
“嗯“,苏纳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灵魂,目光空洞,脖子上还带着刚才勒出来的红色痕迹,”我会去办的“
“啧”,洛斯特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来了一下,“醒醒!这样是给谁看?给害他们的人?”
一个自小生活在幸福环境下的孩子,有朝一日失去了这幸福,那么心中除了悲伤,那便是恨意。
苏纳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他握紧了拳头,看了眼还昏迷不醒的苏菲亚,跑过去将查理的尸体扶起来背在背上,咬着牙道,“走吧”
“嗯”,洛斯特叹口气,同夏尔一同搀扶着苏菲亚,往殿内走去。
殿内寂静无声,娜莎就站在梅隐床边不远的地方,时刻观察着,看到他们进来后,目光触及到苏纳背上的人,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惊诧,她挑了挑眉,走上前去。
“这是怎么了?”,她看着夏尔手中扶着的女人,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中蛊了?”
洛斯特闻言看向她,“你知道这是什么?”
“只是不幸曾经染上过这东西,”,娜莎走近了,看着他们将苏菲亚抬着放在另外一张床上,走上前撩了撩苏菲亚的眼皮,脸上神色稍变。
苏纳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他安置好查理,快步走过来,看着苏菲亚的脸,声音低沉,”怎么了?我母亲是中了你所说的蛊吗?“
娜莎抿着红唇,挑着眉看了眼苏纳,“小子,这只是猜测”
苏纳握紧了拳头,“哪怕只是猜测……”,他脸上带着祈求的表情,“拜托将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所谓的‘蛊’,是像东方古老传说中的虫子,由人巫师养殖,很多靠养蛊人的血液为生,当然”,娜莎靠着身旁柱子,“我刚刚所说的,并不是真正东方传说里的‘蛊’,它们也是虫子,但不以养蛊者的鲜血生存,而是力量,力量越强大,蛊就越强壮。”
洛斯特‘嘶’了一声,”我好像听说过,只是传言这种虫子百年前就已经尽数消亡了“,他摸着下巴,”就算再次活了过来,也要有人的引导和培养……“,他忽然瞪大了眼,”卡达西?“
娜莎点点头,继续道,”这里的‘强壮’是相对而言,这种虫子大部分是体型很小的类型,但是也不乏有不同的类型……“,她略微抬起身体,看了眼苏菲亚,“如果是蛊虫,一定是通过某种特殊的媒介进入她的身体”
夏尔听得很认真,他提议,“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是检测一遍”,不过很快就有些为难,“但只有割开皮肤,”,顿了顿,他看着苏纳,征求意见,“如何?”
苏纳犹豫的看着苏菲亚的脸,她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不舒服,伤害皮肉与比这更大的痛苦来说,已经是较轻的了,他咬牙点头,“可以,先生”
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可以用麻醉吗?“
“嗯,”,夏尔拿出药包,“不用担心”,他拿出一把小刀,娜莎很快便为他取过来一盏灯烛,小刀消过毒后,他俯下身子,将苏菲亚的袖子拉开,在小臂处切开一道口子,伤口处很快流出血来,夏尔却霎时怔住了。
苏纳注意到他的手停住了,忙急道,“怎么了?”
夏尔深吸口气,让开视线,勉强弯起唇角,“至少不必进行深度的切割了”,他示意苏纳上前来。
苏纳快步走到他身边,却在看向苏菲亚手臂时睁大了眼,声音微微颤抖,“这,这是什么?”,
苏菲亚的手臂伤口流出来的血迹并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黑色,浓稠的黑血里面还有东西在蠕动,看起来竟然有些恶心。
“这是……”,洛斯特走上前,那血液里的东西恰好从苏菲亚的手臂上流出的那一滩黑色血液里爬出来,身躯蠕动,竟是一条黑色的虫子!
夏尔也惊呆了,他勉强保持镇静,看着那黑虫还有要往苏菲亚好的皮肤里钻的架势,两三步上前,用刀子插在它肥硕的身体里,远离了苏菲亚的身体。
那虫子并没有死亡,身躯还在蠕动,尾部的一点红色尖刺甩出几点黑色液体,有许多复眼,夏尔拿出一个小玻璃容器,将虫子装进去,脱离了刀子,黑虫身上的伤口竟然很快愈合,头部撞击着玻璃壁,想要冲破屏障。
“是‘蛊’”,娜莎看着那虫子,皱了皱眉,沉声道,“这个种类……”,她叹口气,“恐怕她的身体里还有很多”
“我想应该检查一下她的日常住所和膳食,”,洛斯特被那虫子不断蠕动的身躯恶心地直皱眉,“这种东西,这么大,不可能在不知不觉地情况下钻进身体,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时间接的将它带了进来”
苏纳脸色很难看,死命咬着嘴唇,唇上出了血,他艰难地抬眼,”夏尔先生,可以包扎一下吗?“
只要一想到在他母亲的体内会有这样一堆恶心的虫子,他的心脏就像是被紧紧攥在一起。
他求助似的看向洛斯特,蓝眼睛里藏着巨大的悲伤,“这种……这种虫子,能取出来吗?”
洛斯特有些不忍,还没说话,娜莎先开口了,“有,”,看着苏纳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她续道,”但不容易“
“只要有办法,就有希望!”,苏纳坚定地看向她,引来娜莎一声叹息,“我想我们还是该先找到卡达西”
“对了”,洛斯特点点额头,“那个,那个教皇,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蹙起眉,“或许卡达西是通过他接近你的父亲母亲”
“说的不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洛斯特惊喜地转身,看到了面色疲惫的撒曼从殿外走进来。
撒曼冲他笑了笑,赤红的眼都暗淡了许多,“我们需要马上去城内,疏散民众”,他看向苏纳,“需要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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