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盘祭坛开始散发出无尽的黑雾,凸出的浮雕巨蛇盘起身子,张开了散发着恶臭的大嘴,尖牙闪着凌凌寒光,十二条长蛇全部从石雕变为活体,张着血盆大口,嘶嘶出声,发着红光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格外可怕。
那些蛇的口中不断冒出黑气,这些黑雾仿佛有生命一般,接触到外界的空气便开始有方向地延展,朝着撒曼的方向袭去,在快要接近他的四肢时,便化为藤蔓式样,发动凶猛的进攻,撒曼连忙后撤。
卡达西脸上的绷带已经尽数掉光了,露出一张英俊邪魅的脸,锋利的犬牙不加掩饰地露出来,红瞳浅浅眯着,他站起身,脚下踩在黑雾里,他手中拿着装着血的容器,冷笑着看着被雾气包围的撒曼,“你不去救你的儿子了吗?”
身后的菲尔曼下意识往船的那一头走去,尽力避开那些四处弥漫的黑气,卡达西挥了挥手,黑雾便有意识地离开了菲尔曼身边,全部聚集着朝撒曼的方向去了,他有些陶醉的张开手臂,享受着被黑暗气息包围的感觉,“你来的太晚了,那个孩子呢?你救到他了吗?”
这是明知故问,撒曼来到这里时,连那孩子的一片衣角也未曾看到,只有落满了祭坛的鲜血,灌满了石盘上的纹路。
他挥挥手,掌心的倾泻而出的风吹散了遮挡视线的黑雾,他看着卡达西的脸,这张面孔和几百年前一样熟悉,还是那样的面目可憎,撒曼后撤了一步,看着他手中的容器,那里面盛着的血的气味让他很熟悉,那是洛斯特的。
这足以说明洛斯特出了事,可他并未在这片水域找到洛斯特的踪迹,这样看,他至少是不在这湖附近。
“你到底要做什么?”,撒曼厌恶的看着卡达西,这个贪婪的、嗜血的恶魔,竟然和他同族,“你的族群已经全部覆灭了”
卡达西眼神凌厉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怒容变得很明显,他拿开容器的罐子,举起装着洛斯特鲜血的东西,炫耀一般,“那又怎么样呢?我会让他们重生,重新来到这个世界,再次来到我的面前”,他顿了顿,看着撒曼,“还有,我们之间就无需分族类了吧?”
他嘲讽地看着撒曼,“我们是一类啊,”,两片薄薄地、苍白的嘴唇开合间,用黏腻的语气说出一句话,“我的兄弟”
黑气愈加嚣张,好似在叫嚣着喝人血,吃人肉,开始狂躁地在空中胡乱碰撞,有的砸向水面,有的直朝着撒曼的面门袭去,撒曼手中幻化出长剑,劈开那些躁动不安的雾气,脸上也不禁染上怒容,“你既然知道这个,五百年前就不该做那些事情”
卡达西冷笑了两声,“哪些事?如果不是你的排挤,我不会,至少不至于去做那些事情,还记得吗?”,他看着撒曼无言的面孔,这张脸让人熟悉又憎恶,每每看到,便叫他想起小时候的噩梦,“亲爱的兄弟,我说过,我们本该是一族,不过上天总是偏心,给了那么优雅的身姿和强大的力量,却给了同为噩梦的我们甚至没有成形的身躯”
他捂着脸,泄出几声讽刺的笑,“你们厌恶我们的样子,却觊觎这力量,一边声讨我们的嗜血,却不加犹豫地吸取力量,”,卡达西抬起头,眼里一片猩红,“可真是虚伪啊”
撒曼的脸色变了变,他抿着唇,却无法解释。几百年来前,他们本来是要一起生存的,和谐共生了百年之久,只要在这个族群,便可参与一切政事的决策,当时因为各种各样的束缚,卡达西那一分支的恶魔并未作出扰乱人类世界的事情,本来相安无事,第一次发生矛盾却是因为撒曼这边的一个亲王擅自抓取了一个恶魔,并通过吸食对方的力量变得强大。
自那以后,他们便生出了嫌隙,在这之前本来就有很多人对卡达西这一分支的恶魔不瞒,并且因为他们未知的力量多加忌惮,这次事情后,更多的人在私下里吞噬作为同类的他们,在被发现后才制止,并受到惩罚。
但这件事也让本就不满的卡达西一族更加滋生了浓重的恨意,那时卡达西还很年轻,他比撒曼要小很多,但却是个手段狠辣、办事效率极高的人,不久后,他便带着族群反叛了。
实力相当的两派对起来,只会两败俱伤,但卡达西生来便具有更无尽的力量,他们可以不断通过‘吞噬’来达到提升实力的办法,于是再那次后,卡达西再次发起了战争,这次的伤亡更加惨重,撒曼和卡达西都陷入了休眠,才让这场不眠不休的争斗停歇了好几百年。
撒曼看着卡达西满是憎恨的脸,叹了口气,“卡达西,自那以后,我已经禁止了那种行径,再也没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了……你已经报了仇,为什么要让仇恨延续百年呢?”,他的红眼睛带着无奈与哀伤,“正如你所说,从本质上来说,我们是一个族类,是你口中的‘兄弟’”
卡达西没说话,他便续道,“更何况,不是所有的族民都这样,那个亲王以及在他之后的那些人,本就心术不正,做出那样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撒曼眉心带着疲惫,“只是这些年,你一直不断地挑起战争,这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卡达西冷哼了一声,苍白细长的手指摩挲着盛血的容器壁,”一切的原罪都是欲望,我现在不在意仇恨,“,他抬起脸,极轻地笑了一下,”我也有欲望,我要让我们的族群真正结合,再说“,他唇角挂上一抹戏谑的笑,嘲讽道,”有仇恨的不该是你吗?“
撒曼的脸在瞬间便僵硬起来,他下意识攥紧了手,胸口处那匕首所在的位置好似在发烫,烫的他心口直疼,他不再多言,朝卡达西飞身跃去,长剑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便被对方灵巧一躲。
他竭力想要避开这个让他悲痛的话题,卡达西偏偏不如他愿,“你仔细看那颗绿宝石了吗?”,他一边闪躲,一边称赞,脸上带着让人想要撕碎的冷笑,”可真漂亮,“,卡达西闪开最后一击,脚尖轻点,再次回到了祭坛上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多像你美丽的夫人“
“闭嘴!”,撒曼握着剑的手狠狠握紧,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卡达西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没时间和你玩儿了,”,盛血的白罐被倾倒过来,血液顺着掉落下来,落在祭坛上,瞬间便被黑气吞噬。
一瞬间,那些黑雾有如火焰,顷刻间便燃烧起来,腾起极高,湖面再次被雾气掩盖,看不清环境,辨不清方向,撒曼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剑上燃起火焰,包裹整个剑身,活生生在浓雾里劈开一条通路,雾气刚散,一道凌厉的鞭子就迎面而来。
他咬牙躲开,卡达西便冷笑着出现在眼前,手里握着长鞭,尾部被住在手里,雾气在一瞬间全都散开,一团团黑气出现在卡达西身后,即将到来的黎明再次被乌云遮蔽,卡达西抬起手,那些黑影开始变化,缓缓变成了黑袍的人形模样,宽大的袖子在空中飘荡,脸的部分却是虚空。
卡达西笑看着撒曼,显然心情非常好,“我是不是说过你来晚了?嗯?”,他拍拍手,四周的黑袍人便都四散,向四方飞去,“好啦,撒曼”,他轻笑着,摊开双手,”不去看看你的儿子吗?“
这些恶魔已经四散,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撒曼冷冷看了卡达西一眼,射出两团火焰,趁着时机,很快离开了。
此刻,殿中。
气氛有些凝滞,待看清那个满手血污的人后,苏纳推开洛斯特,蹲下身体,看着身上都沾满了血的苏菲亚,手足无措地想要去抓她的手,却在看到她瑟缩的颤抖的手指后不知从何处下手,生生停在了半空,“妈妈,妈妈?”,他轻声看着她,眼睛在她身上观察,生怕发现一些伤痕。
所幸苏菲亚并没有受伤的痕迹,但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惊恐,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手上、衣服上,就连他的脸颊上也沾染了鲜血,头发散乱,嘴里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听到苏纳叫她,她短暂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苏纳苏纳“,她低声地、语速很快地喊着苏纳的名字,苏纳握住她的手,扭头红着眼眶看着夏尔,”先生,看看她,看看她!“
夏尔蹲下身子,只是苏菲亚现在很怕生,夏尔一靠近,她就将自己缩成一团往后退,手抓挠着头发,眼神空洞,“杀人,我杀了……”,夏尔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
“什么?”,苏纳小心地抓着她的手,试探着问她,“妈妈,你手上为什么这么多血?”,他着急地凑近了,“父皇呢?嗯?他在哪里?”
苏菲亚不知听到了什么,身体僵硬,不再乱动,却抬起头,目光呆滞,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缓缓吐出一句话,“杀了他,我杀了他”
苏纳如遭雷击,他一把抓住苏菲亚的手,眼睛都红了,“你说什么?!他人呢?你骗我的对不对?”
苏菲亚呆愣着看他的脸,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她突然上前抓住苏纳的手,“孩子,孩子……你父皇呢?他在哪里?”
苏纳怔住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母亲满身是血,为什么不见他的父皇……
洛斯特却皱着眉上前,在苏菲亚眉间快速一点,苏菲亚瞬间恢复了平静,他蹲下身,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国王在哪里?”
苏菲亚愣愣地点头,慢慢站起身,往殿外走去,洛斯特起身,对着苏纳道,“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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