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给希希做家教,收入可观,林菱最近也寄了一些钱回家去。林菱很喜欢希希,混血宝宝,大大眼睛,小人精儿,一周以来总在电话里奶声奶气喊,林林老师,你快来和我看提提兔!
林林每次都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团子。可是,这么活泼的小孩,温柔美丽的妈妈,他的舅舅为何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日,她去给希希上课。
开门的竟然是他。他穿着黑色的裤子,随意穿了一件灰色的长袖t恤,没有戴墨镜。
李先生,你好,我是林菱,我来给希希上课。
请进。
男人侧身将她让进屋里。
希希闻声,扑过来。林林老师!
男人对希希说,希希你招呼一下老师。
他的语气,全然没有和小朋友说话的刻意幼稚,仿佛就是交代一个大人一般。
林老师,今日只有我和希希在。你自便就好。
声音没有什么波澜。仿佛就是说,反正我没办法招呼,你自己看着办。
林菱忙说,不要紧不要紧。
她看见男人慢慢走回房间,在自己家里,他的步伐很慢,但明显没有迟疑。
忽然希希大叫,舅舅,你跟我一起学好不好!
男人微微侧头,说,你学的,我不用学了。
声音还是毫无情绪波澜,像死水一般。
希希认真说,妈妈说了,舅舅你不识字!
说着就上前拉住他舅舅。
男人微微皱眉,说,你自己学,我不需要。
希希不依,你陪我学!说着就躺在他脚边大哭大闹。
男人不耐烦,慢慢蹲下来,摸索抱起他,狠狠说,让李述晴早点把你送回澳洲去!
希希哭得更大声。
林菱打圆场,也蹲下来,抱起希希,说,希希,让舅舅去休息好不好。
希希说,不行,他也不识字,凭什么只有我上课。
僵持着,男人头大如斗,终于让步,淡淡说,好。
正要站起来,他脚下不稳,下子又跌下去。
林菱连忙扶住他,关切问,李先生,你没事吧。
林菱看着眼前的男人,身形修长,线条分明,一双眼睛茫然无神,脸色有些白。
他摇摇头,说,没事。
终于,他和希希都在书房大书桌前坐定。
林菱开始上课,她声音甜美跳跃,说,那今天,我们来学习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希希的名字很好写,她握着希希的手,慢慢写好,希。说,希希,你的名字很好呀,希是希望的意思,希望就像太阳一样。
在她未察觉时,桌旁的男人,有些出神。
舅舅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林菱回头看着目盲的男人,问,李先生,可以请教您的名字吗?
李述言。叙述的述。言语的言。
原来他的名字是述言,这样一个平静冷静的名字,配上他这个人,多了几分不可探究的冷峻。
可林菱还是笑着说,希希呀,舅舅的名字意思也很可爱,舅舅的名字就是说故事,用好听的语言讲述故事。
男人闻言,淡淡勾起唇角。说,林老师,第一次听人解释我的名字
林菱每周去李家一次,差不多已经两个月有余。希希的妈妈由于工作关系经常往返澳洲和中国,大部分时候,只有希希和李家的佣人在。
当然,有时也会遇到希希的舅舅,那个双目失明,却让人觉得失明完全无损他魅力的男人。碰到三四次,他身旁总有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想必就是他的爱人了。
林菱和张逸简说,这小孩的舅舅是个盲人,蛮可怜的,不过他好像有女朋友诶。
张逸简笑着说,那女的肯定图他钱。不然干嘛要跟一个残疾人。
林菱轻轻打他一下,喂!别那么狭隘好不好,残疾人怎么啦……
不知怎的,她打心眼里觉得,李述言的残疾几乎可以忽略,虽然他们没有深交,但她看到过他的气质,眼盲未折损他的魅力。
这天,并不是周末,希希给她电话,她以为可能有什么事上课要改期,赶忙接起来:
可电话里却传来希希的哭声。
林林老师,舅舅忽然病了,哇……
林菱连忙说,别急希希,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舅舅买了新房,他们都去帮忙布置了。
她问,舅舅现在可以说话吗?
他好难受,说不出话来…
只听电话那边隐隐传出男人痛苦的声音,说,没事……老……毛病……没关系……
林菱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还是在和希希说,但还是很怕真的会出事,说,希希,不要紧张,老师马上来。
当她赶到时,希希一脸泪水给他开门。只见李述言满头大汗蜷缩在沙发上,眉头紧蹙。
李先生!我是林菱,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院?
李述言闭着眼睛,说,麻烦去我书房,书架顶上有个药箱拿给我。
林菱连忙跑去书房。药箱放的并不高,只是希希太小,根本不可能拿下来。她拿着药箱回到客厅,扶着李述言坐起来。
他摸索着打开药箱,里面很多不同形状的药瓶,他用手出触摸来辨认。摸到个小小的瓶子,胡乱打开,捏了两粒放在嘴里,咽下去。
林菱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待他拿稳才松手。
李述言喝了一点温水,明显舒缓些。
希希拖着哭腔说,舅舅,你没事吧。
李述言摸索找到他毛绒绒的脑袋,说,舅舅没事。
林菱担忧,问,李先生,你确保刚才吃下的药是对的啊…
她看到那么多瓶子,他又失明,单单凭借瓶子的形状辨认药物,她很怕他拿错药……
李述言脱力地陷在沙发里,苦笑说,没问题的,这只是一个瞎子的生存技能。
他眼睛空茫看向前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还有虚汗。
林菱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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