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的处理按照叔辈们预先的计划妥善进行着,在官方那里一切都只是因醉酒男子的个人行为导致了一场严重交通事故。那男人的母亲得知儿子车祸中死亡的消息,似是相通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在自己家里那些变化的原因,泪水从她那苍老的脸上划过,她将孙子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说,“小宝,一定要有出息,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做人,要对得起你爸爸。”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男孩儿一个劲儿地点头。
一切处理妥当后,日子如往常一样,没什么两样,简滋语这边闲来无事就会读书,婚礼的事准备的差不多了,没什么需要她继续盯着的流程,她索性将大部分时间用来读书,虽然表面上毫无波澜,但内心对那次事故依然心有余悸。事后,她曾试图宽慰自己,是上天选择让那个男人和穆哲在车祸中直接死去的,她原本更希望二人在车祸中受伤,但天意如此,她又能如何呢?她甚至感到有些后怕,如果当时在驾驶座位上的是苏易苒,如果苏易苒在车祸中死去,她总觉得自己难以承受那样的结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内心清晰无比的恐惧感,是那样真切。
邝青禾自事故发生后好几天没有回家,对此刘妈曾问过简滋语要不要主动询问一下,简滋语摇摇头,只说公司进来事务繁忙,不用去过问了。刘妈也就按照简滋语要求的,只在家里照顾好她便好。
一日,邝青禾回来了,看见一楼客厅沙发里坐着的简滋语,径直走过去,一边脱下风衣外套甩在一旁一边坐在简滋语对面,他仔细端详着面前的简滋语。事故当天他接到的消息与这几日他派人了解的信息之间稍做联系,便让他能大概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他对于其中的部分细节还是有些拿捏不准。
邝青禾在心里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想法,他不愿意接受简滋语会社是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尽管从小跟她在一起时也会看到她偶尔的任性与不讲理,但起码的善良与做人的底线她还是有的,更何况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种种迹象都不能把简滋语与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心里有些焦躁的邝青禾决定回家直接问简滋语到底怎么一回事,但走进房间里的那一刻,他在恍惚之间觉得简滋语变得有些陌生,不再是曾经一见到自己回来就会难掩喜色着迎上来的小尾巴,不再是一看到他面色难看就会立刻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反而变成了眼神有一些幽暗的女人。直到落座于简滋语对面,邝青禾才发现,面前的简滋语让他觉得有一些冷森森的,他在心里不免感到一丝惊讶,甚至是错愕。
“你做了什么?”邝青禾直接问出了这几天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的问题,他盯紧了简滋语的脸,剑眉星目之间满是半信半疑之色。
简滋语好像很有雅兴似的,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一口,带着一丝讥诮的口吻,回问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青禾,你指的是什么?”
从简滋语说话之间的神态里,邝青禾感受到了她的冷硬态度,与以往截然不同。
“好,我换一个问法,小语,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邝青禾问这问题时的表情有些复杂,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担忧,以及半分情深义重,还有那么一点点悲悯与惋惜。
这些表情被简滋语看在眼里,直入心底,简滋语有一些想笑,曾经她那么努力都没能换来邝青禾对自己哪怕多一点点的担忧与主动关心,而今在自己杀了人之后反而得到了,她在心里执拗地说了一句,“天意真的是调皮啊,可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心里这么想着,面色上却并未动容,简滋语在气势上毫不退让,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在精心准备着咱们二人的婚礼,虽然事情很多,我也很辛苦,但不得不说,心里还是很高兴,很期待的。”稍作停顿后,简滋语问,“青禾,我想,你也一样期待吧?”
邝青禾有一些错愕,他没想到简滋语在这个时候竟然如此嘴硬,面对自己的直接发问,她竟然能够视而不见地继续自说自话,在他看来,面前的这个女人与他认识十多年的简滋语好像并不是同一个人。
邝青禾的声音有些暗哑,他平缓了一下语气,缓缓地说道,“小语,有些事不能做的,你不明白吗?一旦迈出那一步,就没办法回头了。”
这话听进简滋语的耳朵里,让她觉得可笑,一个长期制造假象与之相处的人,如今竟然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模样对她进行劝诫,这场面实在太过诡异,简滋语这么想着。她带着笑意问邝青禾,“青禾,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竟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是不是最近公司的事情太多了让你累着了?要不你休息几天吧,不能太累了。”
邝青禾觉得心中一口闷气堵得不行,但他明白,如果一旦事情被他直接说开,会让局面难以收场,两个人也都必须陷入如何处理的尴尬境地之中。转念一想,邝青禾觉得,如简滋语一般打着哑谜倒也不失为一计良策,她既然不说,那么自己也便无须追问,省的一旦东窗事发他还得做个证人去亲手为简滋语犯的错增添证据负担。
这么一想,邝青禾反而觉得轻松,叫刘妈准备一杯咖啡,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重新与简滋语对视,说道,“你说得对,最近我确实是累着了,那我休息一个礼拜,好好陪陪你,忙婚礼的事情,你也太辛苦了。”
在厨房忙乎着的刘妈对眼下这两人之间没头没尾的交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现在的年轻人都习惯说话说半截吗?怎么我一把年纪反而听不懂了?刚刚还在问着什么,怎么直接变成休息休息了?”刘妈一边冲咖啡一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转而又看了一眼坐在客厅的两个人,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摇摇头。她觉得,可能是婚前恐惧症让这两人如今的对话和反应都有些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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