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在大惊之后,有人开始迟疑也有人干脆地开始向穆宁戈认错,但对这十几个率先站出来的人穆宁戈并没有容情,不管其中的几个如何“诚恳”认错都没有改口。而最终,在那最“突出”的两个人小声骂骂咧咧的带领之下,离开了这片属于穆宁戈的操练场。
不过多少让穆宁戈觉得有点儿意外的是,除了这最先站出来与张大力对峙争吵的十几个人,剩下的人里居然没有再出现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
也许……
穆宁戈又看了一眼宗镇。
这大概是宗镇在这个时候带人过来,又说了那么一番在极短时间内很能给人带来震撼和动摇的话的“功劳”。
穆小鸿眯着眼睛看着这几人离开的背影,一点儿都没有压低声音:“邵元,王柱,刘铁……呵,这可都是将军您亲手救过命的人呢!想当初哪个不是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一定记得将军的大恩,这辈子绝不会背叛将军,一定用命报答将军,这一生都会唯将军马首是瞻……呵,我也是今天才开了眼界啊,原来这些人指天指地拍着胸脯的发誓就是这么不值钱的东西。”
一旁的张大力狠狠地点头对穆小鸿表示赞同:“可不是嘛!这些个混账东西说话跟放屁一样,将军当初就不该救他们这些白眼狼!”
穆宁戈板着脸看了张大力一眼,一下子就让还义愤填膺想要说些什么的张大力熄了火。
倒是穆小鸿没忍住还是咬着牙把话说完了:“总不会是因为被男人救了就叫救命之恩,被女人救了就当无事发生吧?那他们这命还可以既贵重又轻贱的,都是一条命,却能分出这等不同来,还真是神奇。”
穆小鸿的话说完,在附近先前多少有些起哄,或者心里也跟着那站出来的十几个人一样不满过的士兵们不少都红了脸,很有些羞愧的模样。
在这里,穆宁戈曾经有恩的人不只走掉的那些,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受过穆宁戈这个主将的恩惠的,甚至就是穆小鸿所说的亲手的救命之恩的对象也有好些,那些指天发誓效忠报恩的话,他们也不是没有说过的……
……
尽管不少人心中仍不安定,穆宁戈也好歹是能够正常地练兵了。
但是在她回到军营的第二日,孟佑特地找了过来。
其实在孟佑之前,闫涛又一次赶在他前面过来给穆宁戈“撑腰”过,很是明确地表明了态度,也算是帮穆宁戈震慑住了一些仍然心中不稳的人。但孟佑这时候特地找过来却显然不是,或者说不只是跟闫涛一样来向其他人表明态度的。
果然,孟佑是“受人之托”走了这一趟。
“周将军?”穆宁戈这一回是真的完全没有想到。
“是。”孟佑仍是那副温润如玉的平和模样对着穆宁戈点头微笑:“是周文聪周将军特托我走这一趟,与宁戈解释分明,免得误会的。”
此时穆宁戈已带孟佑进了自己的营帐,两人单独说起这些,离了人前也好少些顾忌。
“可是周将军……我又有什么好误会的?”
孟佑仔细地打量着穆宁戈的神色,见她是的的确确在疑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宁戈虽为女子,胸襟却胜多少男儿。”
“嗯?”
“你亲自从代州带回来,先前也一直倾向于你的林渔,转去了周将军那里。”其实去了周文聪那里的不只是一个林渔,钱牧也跟着去了,这两人连同宗镇可以算得上是从代州带回来的人里面最早跟了穆宁戈的人。只是钱牧毕竟是“得罪”过穆宁戈的,来到燕州之后他一开始的投奔选择就不是穆宁戈,所以这意料之中的孟佑没有提。
“是,我知道,那是林渔自己改了主意,主公也允准了的。”穆宁戈说完后微微皱眉:“我并未因此对周将军有什么想法,就连林渔,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孟佑轻叹:“若只到这儿,周将军倒也不会特地托我走这一趟做这个说客。”
“那……”
“昨日被你赶走的那些人,主动去找了周将军想要投在他帐下。”
穆宁戈眉头一挑,顿了顿点了点头:“倒是……不奇怪。周将军本来就是主公帐下性子最好的一个,董将军还在南边就算此时在以他的脾性也断不会接纳其他人不要的兵,赵将军也是如此。老闫……态度都那么明显了,他们才不会赶去他那边,那也就只有周将军一个选择了。”
孟佑看着穆宁戈摇摇头:“不只。”
“哦?”
“他们还知道了林渔转投周将军的事。”
穆宁戈皱眉:“……这件事我们这些人都清楚,可他们这样的普通兵卒不应该能听到消息。”
毕竟林渔起先要投穆宁戈的消息还未来得及公布出来就出了穆宁戈自承女子之身的事,紧接着林渔改了主意跟钱牧一起去了周文聪那里,这些他们这样的谋士武将心知肚明,可毕竟是从来没有公布出来的消息,这其中的那点儿变化不应该,或者说至少不应该这么快地就被算得上底层的兵卒知晓的。
孟佑微微勾唇:“所以,周将军才会托我这一趟。他并未收下那十几个人,也并无与宁戈你作对的想法,希望你不会多想。”
穆宁戈眨了眨眼:“我倒确实没有,可你既特地走这一趟……周将军不只是不想要我多想吧?”
孟佑:“有人特地让被你赶走的十几人,不,不只是那十几个,你手里这些兵卒应该有不少都知道林渔转投周将军的事了,晓得被你‘排挤’对你‘不满’的人是可以去周将军那里谋出路的。”
穆宁戈一怔:“要挑拨我与周将军的关系?”虽然她跟周文聪是真真的只有一层浅浅的同僚关系,根本算不上熟。但这显然,就是干脆向挑两人对立了。
孟佑:“原本周将军确实并未将收人当做什么大事,宁戈赶走的那十几个不能说身经百战,但也是很有资历的了,收下了不一定是坏事,而周将军在之前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跟那十几个人说了什么,若不是有人特地去提醒了周将军,这些人他一旦点了头要收下过后再如何发觉不妥也不能反悔了。”
而要是那十几个被穆宁戈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赶走的人,能够顺顺利利地转投周文聪,如有人先前跟他们说的那样毫无影响地谋到出路,穆宁戈这边才将将压下来的那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怕要更活起来了。这不是寻常的穆宁戈赶了人投到别人帐下的情况,是有人在暗中一边鼓动试图放大他们对于“女子”身份的不满情绪的同时,一边不断地“保证”他们爆发后的出路,是有人不断地挑动情绪的情况。到时候穆宁戈这边还能留住多少人,会走多少人,军心如何散乱,可就不好预测了。而在那种情况下,作为发生这一切的“导火索”的周文聪收人的举动,可就要被放大不知多少倍了。
毕竟从结果看,是周文聪抢走了穆宁戈的人,壮大了自己的实力。
穆宁戈也在孟佑的提示下把这些想明白了:“所以难怪,周将军急着找你来特特跟我说这些,表明这事儿与他无关。话说,提醒他的人……”
孟佑轻叹:“不是我,是个……本来看起来应该比我更适合来做这个说客的人。”
穆宁戈一点就透:“是必清。”
孟佑微微抿了抿唇。他在察觉到不妥之后也想去找周文聪的,只是晚了一步,毕竟比不上对燕州内外的风吹草动了解更快些的谢必清。若不是谢必清浅浅提醒了一下周文聪就走了没有多留,而他正好在那之后找过去,他还真未必能成为周文聪的“信使”。
顿了一顿,孟佑看着穆宁戈继续道:“不过周将军只是托了我来,而非亲自找上你说清这个误会,也便是说……他的确不想与你交恶,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不想被人利用挑拨,但……”
“但也没有想跟我交好的诚意就是了。”穆宁戈想得很明白也很豁达:“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老闫那样的,如今这般,至少周将军没有顺势打压我与我为敌,只是想要置身事外而已,合情合理。”
周文聪虽然不想被挑拨得跟穆宁戈完全对立起来,可也并没有亲自上门来见穆宁戈表明态度的想法,尤其是在闫涛特地来寻穆宁戈给她撑腰之后,周文聪要是真亲自过来了很容易被人理解为跟闫涛一样对穆宁戈这个女将表示支持了。
显然,就算有李珉的点头有闫涛表率在前,周文聪也并不愿意。
甚至他这次拒绝接收那十几个人之后愿意找人来与穆宁戈解释,都只是因为发觉自己被算计不满不愿而已。
孟佑见穆宁戈既没有愤慨也没有失落,心中难免又是一叹,而后转而问出口:“周将军的态度此时倒已不甚重要,关键是那有意挑拨之人……宁戈心中可有数?”
穆宁戈闻言笑道:“猜都不必猜吧?动作这么快这么心急的……应该就是他了。”
那日在李珉面前就已与她撕破了脸的人。
庄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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