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迟了!要迟了!

    了尘嘴里叼着从斋堂搜刮来的最后一个素包子,边跑边在心里默念,终于赶在早课正式开始之前迈进了宝殿。他找了个最后一排的角落盘腿坐下,嘴巴被包子塞的鼓鼓囊囊,脸上还挂着洗完脸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

    “早上好~”身边的人忽然转过头打了个招呼。

    “嗯嗯,找。”了尘看都不看,含糊不清的敷衍道,低头理了理体衣服,拿出佛珠,这就要开始修行。

    等等?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了尘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坐在他身边打坐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怜君。

    “你怎么在这里?!”了尘用气声压低音量差异的问道。

    “我来给我爹祈福啊,元智住持同意了的。”李怜君一歪脑袋,笑弯了眼。

    “你的位子。”了尘说着挑了挑下巴,示意李怜君朝旁边看。

    整齐的人形方阵右边,单独隔开了一列蒲草团子,这才是给前来礼佛的外人准备的地方,而不是同他们混在一起。

    李怜君不清楚规矩,以为了尘是怪他占了自己的位子,要将自己赶到旁边去,便不服气的回话:“是我先来的。”

    了尘还想开口,前头的和尚被二人扰了清净,回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了尘连忙点头,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禅修念经的声音密密麻麻漂浮在空中,了尘日日如此,自然早已经习惯。可李怜君是头一回,加上清晨起得早,闭着眼不到半刻,就迷迷糊糊去见了周公,身子摇摇欲坠。

    一阵阵淡香从李怜君身上飘过来,闻得了尘心猿意马,满脑子都是昨日两人在藏经阁的暧昧,所幸念经的声音又多又杂,盖过了他的声音,否则凭着他错漏百出的诵经定会被元智揪出去。

    “砰——”

    半醒半梦之间,李怜君一个没坐稳,身子猛地一仰栽了下去,吓得瞬间清醒,但还是弄出了点声响。

    众人并无一人回头,仍是自顾自的诵经。

    李怜君抿了抿嘴,重新调整好坐姿,再次打起了坐,这回比方才坚持的久一些,足足清醒了一刻钟,又跌进了梦中的漩涡。

    了尘悄悄睨视,见李怜君又摇晃起来,脑袋一点一点犹如小鸡啄米,禁不住觉得可爱。

    忽的一闪,李怜君的身体又作势要倒,了尘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伸手托住后脑勺,稳稳接住。

    朝最前头看一眼,元智闭着双目,无人发现这角落的动静。

    悄悄把自己的蒲团朝李怜君挪了挪,肩头挨着肩头,再把李怜君身子扶正,让他的头正好能斜靠在自己肩上。

    李怜君似是梦里舒服极了,在了尘颈窝蹭了蹭,嘴角含着笑,睡的安心。

    胸膛里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了尘嗅着李怜君的发香,只要他稍稍偏头,他的唇就能吻上李怜君的额头。

    他哪里还有心思诵经。

    李怜君睡的不老实,在梦里与人动拳脚一般,忽然抬手对着空气就是一拳,险些打到旁人,把了尘惊的连忙按住李怜君手腕。

    也不知究竟是真睡还是装睡,了尘的手刚一放下,李怜君另一只手就举了起来,在空气中胡乱挥舞。

    慌乱之中,了尘伸手去抓,严丝合缝的就扣上了十指。

    了尘一愣,正要把手抽出来,对方却暗暗握的更紧,交叉的手指嵌得更深,干燥柔软的手贴着他手心,如胶似漆。

    “今日早课到此为止,散。”

    头顶忽然传来元智的声音,将了尘吓了一跳,心虚着猛地一把推开李怜君,与众人一道起身,红着脸出去,留下李怜君一脸茫然,睡眼惺忪。

    ……

    “啪——”

    一副碗筷放在了了尘对面。

    “之瑜兄去做什么啦?我寻了你一上午,真叫人好找。”李怜君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开始抢了尘面前的菜。

    “咳咳……”了慧顿时不知该往哪儿看,局促的紧,连忙清了清嗓子,“你们二人同吃这点儿肯定不够,若不嫌弃,我这份也可先拿去,我去再端几碗来。”说罢便连筷子带碗一起挪去了另一桌,还将周围的几个小师弟一起带走了。

    了尘不大自在,稍稍与李怜君错开一些,低头扒饭,忽然想起什么,头也不抬道:“在这儿我是了尘,莫用俗名唤我。”

    “允了,”李怜君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却又开口,“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容我跟着你,你去何处我便去何处,好是不好?”

    “……”

    不知李怜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只是让他跟着,倒也没什么,就怕他又盘算着如何戏弄自己。

    “你若不应,那我就整日围在你身旁,不出一日,定要叫所有踏入青鸿寺之人,都能听见你的俗名。”

    李怜君用轻飘飘的语气,轻描淡写威胁。

    “……”

    轻叹一口气,他何来选择的余地,只得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那什么,”了慧用完餐,收拾起碗筷,站在了尘身后戳了戳他的背,自知是上前讨嫌,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昨日经书还没晒完,莫忘了,我先去藏经阁了。”

    “好,二师兄先去,我随后便到。”了尘回头朝了慧笑了笑,也飞快扒拉起饭食。

    片刻,了尘放下碗筷,抹了抹嘴,见李怜君碗中还有大半,知他定是吃惯了精米细糠,咽不下这等粗茶淡饭,便端过来呼哧呼哧吃了起来。

    “哎!你做什么?!”李怜君连忙阻止,却慢了一步,“这是吃剩的,脏。”

    了尘扒得飞快,艰难咽下最后一口,说:“寺里不得浪费餐食,你不吃,自得有人吃。”

    “可你连同我的口津一道吃下去了。”李怜君舔了舔唇,直勾勾盯着碗。

    “……”了尘脸一红,他没想这么多,打了个饱嗝连忙站起身,“我、我去藏经阁。”

    李怜君低头宠溺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

    了慧已经晒开了一摞经书,怀里还抱着一摞,累的直不起腰。

    “二师兄。”了尘匆匆赶来,连忙接过了慧手里的经书。

    “你怎么才来,再磨蹭太阳都该落了。”了慧不客气,抬手呼噜呼噜了尘的头顶,一侧身才看见跟在了尘身后的李怜君,顿觉失态,忙收起动作行了个礼,“少王爷。”

    “二师兄见外了,咱们早几年就见过,好歹也是熟人,之瑜兄长我两岁,二师兄也将我当师弟便可。”李怜君说着从走廊下来,挽起袖子,拿过了尘手中一半经书,道:“若再不赶紧晒一晒,太阳真要落了。”

    夏日太阳落得慢,可真正能晒经书的日头就那么几个时辰,时间一过就得停了,否则白日晒的经书又要返潮,一天功夫全白费。

    了慧看着藏经阁里还剩约三分之一的经书,叹气道:“看来还需一两日才能晒得完。”

    “无妨,明日我还来帮忙。”李怜君笑道。

    “多谢少王爷,”了慧低头扫了一眼李怜君挂在腰间的香囊,思索片刻,问:“少王爷可否将香囊借我一看?”

    “香囊?”李怜君有些疑惑,解下来递给了慧,“这香囊可有什么问题?”

    “哦,那倒不是,只不过……”了慧摸了摸下巴,微微皱眉,转而问了尘:“师弟你看这香囊,是不是与你那个十分相似?”

    ——!

    了尘呼吸一滞,顿时握紧了拳头,连忙否认道:“没有,天下香囊大多相似,许是师兄记岔了。”

    李怜君可不信。

    “可我这香囊,是找绣娘特意缝的,纹样花色皆是天下独一对,再难找出第三只。”

    了慧一看这情形,心下暗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小心把了尘捅出去了,谁叫他自打从誉王府回来之后就把那香囊当个宝贝似的供着,他想不记得都难。看见李怜君这儿也有一只,还以为是青鸿城时兴的什么玩意儿,光盘算着给玉歌也送一只,哪儿成想竟是一对!

    “呃……我突然觉得尿急,你们聊着,我去出恭。”了慧飞快逃离,生怕多留一刻。

    李怜君脸上堆满了笑,压下嘴角又从眼睛里跑出来,朝了尘挪了挪,轻声问道:“那香囊……你不是不要么?难怪我后来折回去没找到,原来有人悄悄捡走了。”

    “不知你在说什么,”了尘心虚的视线乱转,飘忽不定,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李怜君,“府上东西丢了,可能是誉王府的婢子拿了,你自当回去寻,问我做什么。”

    “是吗?”李怜君调笑着反问。

    树上知了忽然叫了起来,可能是被落日余温烤的生气了,叫嚣着要让太阳快快消失。

    了尘不答话,只要他不承认,能奈他何。

    李怜君见状,莞尔一笑,忽然话锋一转,问:“尔之惘极,二三其德,之瑜可晓得上一句是什么?”

    了尘思索片刻,若问经书他倒是知道,突然考他诗词,当真不知一二,便摇了摇头。

    日落月升,清风乍起,丝丝体香,缕缕勾魂。

    李怜君忽然踮起脚,凑到了尘耳边,声线如魅,道:

    “尔之无诚,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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