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苏琏从马车上下来,娇滴滴的呼唤,执着李怜君的手飞快迈着步子,将丫鬟小厮甩在身后,直奔大堂,大堂内却空无一人。苏琏前后环顾一周未见誉王,便问:“王爷人呢?不是说他回来了吗?”

    孟岑听闻苏琏带着李怜君回来了,马不停蹄的前来迎接,一路小跑着刚到大堂,气还没捋顺,断断续续的回答:“回夫人,王爷前脚刚、刚到,官家就派、派人来递话,传王、王爷进宫去了,走了有一会儿了。”

    “官家?”苏琏提起裙摆,上座,捏着白绢的手紧了紧,“可说了是何事?”

    “并未,只是老奴瞧着那宫人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恐生变数。”孟岑双手拱于身前,弓腰低头,卑顺得很。

    苏琏思忖片刻,担心是出使一事出了什么变故,反复思量,决定让李怜君进宫一趟打探打探消息,若是真有什么事,也好跟誉王有个照应。

    “君儿。”

    李怜君未应声,回来这一路寡言少语,总盯着马车外头,时不时发呆。这会儿也是灵魂出了窍,人虽在房里,心却不在,两眼无神的站在苏琏身旁候着。

    “君儿!”

    苏琏拔尖声音又喊了一句,李怜君这才醒了神,抿了抿嘴,蹲下身卧在苏琏膝头,道:“娘勿忧心,孩儿这就进宫去,只说是去面见太子的。”

    “嗯,快些去,小心行事。”

    “娘放心,孩儿自会见机而行。”

    李怜君行礼退了下去,径直出了大门,王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只待他一上驾,马夫便扬鞭疾驰而去。

    ……

    黄昏西晒,烤得地面炽烫,热气扭着腰从人的脚底攀附上来。杜西晟眯着眼睛两手揣着拂尘站在鸿旗殿外,殿内凉气从门缝漏出来,熏着他的腰背。

    李怜君轻手轻脚走近,叫身旁传话的小太监也噤了声,将腰间的香囊悬在杜西晟鼻侧,用折扇给杜西晟送了几扇带香的凉风。

    “嗯……”杜西晟享受的挑起了眉,面上浮出笑意,迷瞪瞪的半睁开眼看清来人,连忙收起姿态颔首躬身,道:“呦,是慧渊伯来了!奴婢就说何处飘来一缕馨香,这样叫人魂牵梦萦。”

    杜西晟侧头,眉间笑意一扫而光,小声训斥旁边的小太监:“你们干什么吃的!慧渊伯来了也不知道通报!”

    李怜君忙替小太监解释:“杜公莫怪,是我叫他们不要通报的,没想到还是搅了您的清梦。”

    杜西晟捋了捋拂尘,问:“慧渊伯今日进宫可是有事?”

    “倒也无大事,只是今日才从青鸿寺祈福回来,已有半月余不曾伴读,特来向太子问安的。”李怜君不急着问,他心知鸿帝和誉王就在鸿旗殿内,必是有要紧事商谈,否则不会将贴身太监杜西晟都差出来守门。

    “是了是了,日前您已告了假的,人老了不中用了,加上天儿热,暑气一熏就糊涂,记性也不行了。”杜西晟一拍脑袋,只接茬不引话,面上虽笑着,却叫人心里发寒。

    李怜君收起扇,将香囊的抽绳挽了个髻,盘作一团,放上杜西晟的手心,“这香囊里头装的是我娘亲自调的香,可清心安神驱蚊蝇,炎炎夏日用着舒爽,杜公侍奉鸿帝辛苦,此等陋礼奉上,还请杜公笑纳。”

    杜西晟一怔,颠了颠,手中的香囊可不像是寻常香囊的分量,拇指摸上去探了个大概的形儿,眼中笑意真切许多,道:“虽是立秋,这火炎天儿还得有些日子,奴婢还当真需要这么个好东西,那……奴婢却之不恭,就收下了,多谢慧渊伯和誉王夫人。”

    “杜公客气,若您喜欢,下回我叫人给您送来。”李怜君见把杜西晟哄的开心了,这才旁敲侧击的问:“殿中是何人啊?还要将您差出殿外来。”

    杜西晟笑容一敛,眼珠打转,就知道李怜君在这等着呢,方才收了李怜君的银元,不好不言语,便模棱两可道:“还能是谁,当然是誉王,鸿帝无聊,又将誉王请进宫陪他下棋吧。”

    “下的什么棋啊?这么要紧?我爹不是今日上午才下朝回府么。”李怜君手中折扇又起,侧身替杜西晟挡了挡日晒,似随口一问。

    “嗐,还不是天山城又……”杜西晟轻轻拍在李怜君手背上,话一脱口顿时刹了车,忙错开话题:“奴婢也不知,许是誉王从天山城学回来什么新奇的棋路下法,引得鸿帝他老人家兴致大好吧。”

    李怜君附和的点了点头,另有思虑。他猜的八九不离十,天山城的瑱帝素来行事诡异,朝令夕改的事屡见不鲜,此番应当是誉王前脚回宫述职,后脚瑱帝就派了信使来传话反悔。

    两城相互掣肘已久,议和一事当前,此事若不成,定不能怪在瑱帝头上,但又需捉个人降罪,誉王乃出使天山城之人,必是首当其冲。

    李怜君心有一计,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搭话。

    “杜西晟,何人在殿外喧闹?”鸿旗殿内传来浑厚的嗓音。

    “呃,回鸿帝话,慧渊伯来了。”杜西晟毕恭毕敬对着紧闭的殿门行礼,他自然不知李怜君打的什么主意,可他要揽事上身他也拦不住。

    “鸿帝爷爷,是君儿。”李怜君接着杜西晟的话音问候。

    “咳咳……咳……是君儿啊,杜西晟,让他进来吧。”

    “是。”杜西晟推开殿门,殿内凉气扑面而出,侧身将李怜君请入大殿。

    鸿帝刚与李怜君寒暄了几句,见鸿帝有留下李怜君的意思,誉王便话里话外暗示李怜君退下。

    “誉王,孤可不傻,你老这么明示暗示君儿回去,是何用意啊?难不成还怕孤吃了君儿不成?”鸿帝懒洋洋的卧在龙椅上,曲起胳膊肘撑着头,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金镶玉扳指。

    “臣不敢。”誉王连忙低下头,目光垂落在自己足尖,额头上的汗眨眼就沁了出来。

    鸿帝合上眼,轻飘飘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句,当作是应了。大殿里静了许久,鸿帝才再次开口,道:“君儿。”

    “臣在。”李怜君上前一步,鸿帝年事已高,耳朵背,上前说话免得让他费力气。

    “君儿今年十六七了吧?”

    “回帝上,十六余四月,帝上好记性,多谢帝上挂怀。”

    鸿帝笑了笑,捋着胡子,将话题一转:“天山城瑱帝说,非和亲不休战,不日便要送辛郡主来青鸿城,”鸿帝换了个姿势,从眼皮缝里看着李怜君,静了片刻,方问:“这事儿你怎么看?”

    李怜君头皮一紧,鸿帝这问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问他看法是假,有意让他与辛郡主和亲是真,便说:“臣惶恐,微臣目光短浅如鼠,必定没有您考虑得周到,加之臣年纪尚小,还未考虑过自己的婚姻大事,何况和亲一事关系重大,夫妻之约并非寻常夫妻,乃牵制着两国关系,若有做的不妥当的,势必会影响两国朝局。”

    “嗯,君儿说的在理,”鸿帝抬手揉了揉眉头,显然李怜君给出的回答不是他想听到的,“既然还未考虑过,那便趁此机会考虑考虑,也是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李怜君的婚事一直是苏琏的心头要事,已经收了不少家有千金的官员拜帖,可苏琏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全给拒了,誓要给君儿仔仔细细挑一个配得上的千金。

    誉王一听鸿帝这意思,要是真把李怜君的婚事定在一个从未谋面的邻国郡主身上,回府苏琏非要把他扒了一层皮不可,忙替李怜君回绝道:“帝上,君儿心性还似顽童,恐难当此重任,齐王、鄞王膝下皆有比君儿成熟稳重的适龄少王爷,还请帝上三思。”

    “嗯?”鸿帝顿时吊起了嗓子,冷出一声气,似是叫誉王父子接连反对惹了不快,“那依誉王你的意思来定和亲驸马如何?”

    誉王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叩三个响头,颤声道:“微臣不敢!”

    李怜君与誉王一道跪了下来,拱手端平,附声道:“帝上息怒,臣父绝不敢僭越!”

    鸿帝挑了挑眉,坐起身松动松动筋骨,又重新陷进龙椅里,道:“君儿,孤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亲王众多子弟中,孤最信任最看重的就是你。”

    “多谢帝上器重。”

    “若与天山城谈和失败,两城必要开战,此事孤必须给天下百姓、给文武百官、给上阵杀敌的将士们一个交代。你,可懂孤的良苦用心?”

    李怜君眉头紧锁,他这是被架在了火上烤。鸿帝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若同意娶辛郡主,此事便就此翻篇,他若不同意,便要追究誉王出使谈和不力的罪。

    不光誉王,整个誉王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全在他手里捏着。

    他别无选择。

    鸿帝留二人在鸿武宫用过膳,李怜君和誉王心不在焉,各自心里装满了事,便寻了个由头离了宫。

    马车走在路上,李怜君全身无力的斜靠在车厢里,身体跟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他的心被晃得更乱。

    “去青鸿寺。”李怜君吩咐道,他想见了尘,他必须见了尘,他要立刻见到了尘。

    “少王爷,天已经晚了,现在去青鸿寺吗?”

    李怜君一怔,颓下身,眼中雾色顿起,是啊,他去见了了尘又能如何,索性两眼一闭,仰起头靠在木架上,对着空气摆了摆手,又想起隔着马车帘车夫看不见,轻声叹道:“罢了,不去了,直接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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