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已经知道事情缘由,应当明白你与他是不可能的事。”苏琏娓娓道来,好似真心实意在替他二人谋划。

    李怜君怎会不知苏琏打的什么算盘,这事说大也不大,总好过血海深仇,说小也不小,到底是他对了尘有所亏欠。一个无心之举叫了尘蒙冤受苦这么些年,如今真相大白,定要寻个时机弥补回来,到时不管了尘对他有何埋怨惩罚,他都心甘情愿受着,哪怕叫他剃了这三千青丝陪了尘上山去当和尚,他李怜君也是甘之如饴的。

    “娘,您不用说了,这婚我是不会成的。”李怜君闭上眼,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

    “胡闹!”苏琏一拍茶案,终于压制不住怒气,“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做主!这婚事你不成也得成!”

    “来人!严加看管少王爷!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斓云轩一步!”

    十几个彪形大汉应声将斓云轩团团围住,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插翅难逃。

    李怜君依旧跪在地上,烛火映照着他,在地上投出一双重叠的影子。微风骤起,吹得烛火摇曳,地上的一双影子也跟着飘摇,一深一浅,浅的那只忽隐忽现。

    苏琏摆摆手,斓云轩的大门在她身后合上,脸上这才浮现出不忍的神色,紧闭起双眼叹息,再睁眼时长睫上已然挂上了细碎的晶珠。

    “君儿,就当是为了誉王府,这婚你也是非成不可。”

    李怜君呼吸一窒,苏琏说的没错。他生在誉王府,长在誉王府,别说是人,这府邸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有着深厚的感情,而他要做的事将会让整个王府受他牵连而付之一炬,无论如何他都狠不了这个心。

    ……

    “他还是不吃不喝吗?”苏琏瞥了一眼婢女从斓云轩端出来的饭食,又是纹丝未动,“他这样有几日了?”

    “回夫人,整整三日。”

    “下去吧,叫小厨房重新做一份新的候着,我叫你再端上来。”

    “是。”

    苏琏朝斓云轩门口一站,守门的两位大汉立刻识眼色地让到一旁。李怜君正对着门席地而坐,还是三日前的位置,不曾挪动过。

    “你要跟为娘怄气到什么时候?”苏琏瞧着李怜君苍白的脸色,着实心疼,“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你是成心想叫我和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李怜君当没听见似的,一声不吭,眼皮都不抬。

    “你为何就不能服个软?”苏琏眼中含泪,说话带着颤声,“你此番先低个头,待到我和你爹去了,再把那和尚接到府里来当个金丝雀养着,到时还有谁能管得了你,反正我跟你爹眼不见为净。”

    什么话到了李怜君这,就像往大河里撒纸钱,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苏琏有些气急,往日都是她被宠着娇惯着,谁敢给她气受。这几日看似是李怜君被关了禁闭,实则是她净在这里吃闭门羹。千金小姐的性子又起来了,顿觉委屈,鼻子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就开始往下掉。

    “我苦口婆心劝你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誉王府!到头来在你这儿得不到一句好话,老太太那边还怪我不给你吃喝。我还跟着你操心饿瘦了,谁又来体谅体谅我啊?”苏琏越说越委屈,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坐在一旁小声啜泣起来。

    时隔半晌,李怜君才徐徐睁开双眼,干得发皱的嘴唇上下开合,咬了咬牙,道:“我答应成亲。”

    苏琏一听李怜君这话,顿时将眼泪憋了回去,喜笑颜开,再次确认道:“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怜君点点头,又合上眼,道:“我饿了。”

    苏琏得意的朝门外招了招手,小厨房连忙端上一直在炉灶里温着的菜。见李怜君吃的狼吞虎咽,苏琏背过手,悄悄把藏在袖袋里的小半块洋葱扔给婢女,让它跟着小厨房的人一道离开了斓云轩。

    ……

    青鸿寺。

    前院里香客来来往往,有心之人总能从他们口中探听到消息。了尘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前院,魂不守舍。

    远处走来两个前来祈求金榜题名的书生,边走边议论。

    “听说了吗,誉王府家的独子不知突然得了什么病,性情大变!”

    “怎么了?前几日他不还好好的吗?听说马上就要娶邻国郡主了呢。”

    “什么呀,邻国郡主要知道他干的这事儿,还不一定愿嫁他呢!”

    “哦?此话怎讲?”

    “刘员外和誉王两家可是相交多年,刘员外的儿子邀了慧渊伯出去吃酒,也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了,惹的慧渊伯大怒,不仅砸了人家酒楼,还把刘员外的儿子当街一顿暴揍,打的那叫一个鼻青脸肿,缺胳膊断腿的,命都没了半条!现在正躺在家养伤呢!”

    了尘将这话听了进去,眉头一皱,将手中扫帚扔下,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那书生的领子,逼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书生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懵了,舌头直打结,道:“汝、汝、汝乃何许人也?可否先松手?有、有话好说!”

    了尘不喜文绉绉的,又是用力一勒,凶神恶煞,问:“我问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书生生怕挨揍,连忙哆哆嗦嗦的回答:“我骗你做什么,街上好些人都看见了,不信你去问!”

    了尘并不全然相信书生的话,他认识的李怜君手无缚鸡之力,温顺的很,怎么会突然变得性情暴戾,还生出一身神力,其中定有隐情,便追问道:“那后来呢?他怎么样了?!”

    “后来……后、后来刘员外隔天上朝之时,一纸奏折告到了鸿帝他老人家跟前,非要讨个说法。誉王就那一个儿子,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肯定舍不得呀,不顾两家多年的交情,朝堂之上当着鸿帝的面说翻脸就翻脸,惹的鸿帝不耐烦,当即下令将慧渊伯拿下,关进了大牢,改日再审。”

    “关进了大牢?!”了尘顿时心急如焚,这消息是真是假旁人都是道听途说,且不知有几分添油加醋,他必须亲眼见到李怜君,否则叫他如何放得下心。

    了慧拿着新香刚从库房里出来,看见了尘这边的架势,暗呼一声不好,疾步冲上前去。

    “了尘!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

    了尘如梦中人被唤醒一般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失了分寸,连连道歉。

    “施主,对不住,我师弟这儿有点儿问题,”了慧将书生拉到一旁,指了指脑袋,悄声解释:“他听不得‘慧渊伯’这几个字,一听见就容易受刺激,还请施主别跟他一般见识。”

    了慧从新香里抽出几根塞到书生手里,紧接着又说:“今日两位施主的香火钱算小僧的,烦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书生也是个识趣的,拿了香便不与了尘计较,连忙拽着同伴走了。

    “可是慧渊伯不是很受鸿帝器重么?大红人啊!说抓就抓了?”同伴小声嘀咕着问。

    “此一时彼一时,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鸿帝身边伺候的人,那脑袋时时刻刻都是借来放在脖子上的,一不留神就可能把小命交代了。”

    “嗯,兄台说的有理,日后若高中状元,小弟还望兄台多多指点。”

    了尘的眼神依旧锁定在书生身上,盯得书生心里直发毛,闭上嘴催促着同伴飞快逃离。

    “今日你当真是过分了,”了慧硬生生掰过了尘的脑袋,不让他继续盯着书生的背影,“这几日交代你干的活,你没有一样干好了。叫你劈柴烧火,你倒好,把斧柄给扔进灶里烧了,叫你浇菜园子,那旁边的野草长得比田里的大白菜还水灵。二师兄也知道你心情不好,这些都不与你追究,可也没叫你得寸进尺啊!”

    了尘心不在焉,了慧说的话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都没听进去,满心满脑想的都是李怜君。

    大牢里阴暗潮湿,李怜君从小养尊处优,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全都细皮嫩肉的,哪经得住这折磨。当初他在竹院住时,了尘就特意给他悄悄多垫了一层被褥,这还硌得他浑身酸痛满口抱怨,更别说大牢里垫草席睡石板了。

    越想,了尘就越发揪心,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到李怜君身边。

    “二师兄,我得下山一趟。”了尘抬起头,央求似的看着了慧。

    了慧叹了声,无奈,道:“我知道你想下山去救他,可你拿什么去救他。誉王都没能把他带出来,就凭你一人,单枪匹马去闯鸿武宫的大牢,孟婆已经开始给你备着汤药了。”

    “我知道,”了尘吸了吸鼻子,按着自己心口,胸闷得喘不上气,两道眉拧成了麻花,“我没想去救他,只是想见他一面,他揍了人,自己应当也有伤的。”

    了慧摇摇头,心知了尘这匹野马他是拉不回来了,倒不如随了他,帮他好生从长计议。

    “我让你去,不过你得听我的安排。”

    了尘眼睛唰的一下亮了,不住的点头,道:“我听你的,全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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