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鸿寺,柴房门口。

    了尘了慧二人鬼鬼祟祟将了觉拉到一旁,三人缩在墙角围成一个圆形,悄声说了好半天的话。

    “什么?!你要去闯大牢?”了觉惊呼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嘘——!大师兄你小点声儿!”了慧惊恐地直摆手,抬起头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师兄你再大点声儿,让师父听见了,咱们三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胡闹!”了觉怒色顿起,扬手一甩袖子,厉声呵斥道:“你们当鸿武宫的大牢是那么好进的吗?还万全之策!简直就是拿性命当儿戏!”

    了尘嘴一瘪,耷拉下脑袋,低着头偷偷的给了慧使眼色:早跟你说了大师兄不会同意的,这下好了!

    了慧咬了咬唇,略有几分歉疚:别着急,这才刚开始,大师兄心肠最软你还不知道么。

    二人在了觉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被了觉逮了个正着,怒气更盛,越发严厉呵止:“看什么看!”

    了慧闻言飞快仰起脸,无辜的眨着眼睛,听着了觉训话,时不时偷偷冲了尘扮个鬼脸。

    “还有你,了尘不懂事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懂事吗?不劝阻他也就罢了,竟还跟着他一块儿瞎折腾!”

    了觉生起气来,一改往日的寡言少语,嘴皮子突突突的,堪比年节时噼里啪啦放的鞭炮,从清晨训到日上三竿,要不是被师父叫走了,指定要啰嗦到午后去。

    了尘垂头丧气,问:“现在怎么办?”

    了慧双臂环胸,邪魅一笑:“一哭二闹三上吊!”

    接下来几日,了觉走到哪,了尘就跟到哪。眼窝底下抹上两道乌青乌青的墙灰,鼻头用红岩磨成的粉染成通红通红的,手指再往切完辣椒的砧板上一摸,只要了觉一回头,辣椒味的手指就朝眼睛一熏,顷刻便红了眼眶,眼泪哗哗直流。

    了慧与了尘相互配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日日说的那叫一个口干舌燥,终于让了觉点了头。

    “先说好,若非十足的把握,我还是不会帮忙,那样只会害了你们。”了觉目光沉重,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帮?”

    “多谢大师兄!”了慧拱手作揖,“咱们给他来个里应外合!”

    “少卖关子,快说!当心我改了主意。”

    “师兄莫急,实际上并不是要你出力,而是要宫里的那位。”

    “你是说……”了觉看了一眼了尘,清了清嗓子。

    了慧郑重地点了点头,将办法和盘托出。

    ……

    三日后,到了计划原定的日子。

    了尘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纸包,格外珍惜的抹了抹上面的灰,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分量,小心翼翼的揣进贴身衣物里。

    了慧跟在了觉身后,手里拿着两个斗笠走了进来,小声询问:“准备好了吗?”

    “嗯。”

    “若有什么不对,什么都别管,只肖朝前跑。”

    “知道了,大师兄。”

    了慧拍了拍他的肩,了尘感受到肩膀上载的是了慧和了觉沉重的担忧。

    “行了,咱们走吧。”

    “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回来。”了觉呢喃着,这一面,极有可能是见到了尘的最后一面。

    “放心吧。”了尘嘴角扯开一个笑容,不自然的微笑在此时看起来更加生硬,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哭丧着脸。

    刚要迈出侧门,了慧便叫住他,亲手帮他把斗笠系好,理了又理,“我们是出家人,光头出去太过招摇,戴上这个掩人耳目。”

    “此去千万小心,须得在宫门落下之前出来,知道了吗?”了觉不放心的叮嘱,“师父这边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了尘重重点了点头,跟在了慧身后抄小路快步下了山。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逐渐隐没在山林中,了觉忧从心中起,凝眉久久立于门前,忐忑不安。

    刚到山脚,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马夫从草丛里出来,抖了抖裤腰,嘴里叼了根草,斜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不像是要赶路。

    了慧上前去搭话,刚一开口,马车里的人听见声音执扇撩起车帘。

    “怎么这么慢?可叫我好等。”玉歌探出半个身子,似有些疲乏。

    了尘并不完全清楚了慧是如何安排的,看见前来接应的人是玉歌略微有些惊讶,想不到一个酒楼掌柜竟然能买通守宫门的官兵。

    “见过玉施主。”了尘驻足,行的是非日常的大礼。得了玉歌的帮助,便是受了玉歌的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番行的礼大一些才显得他知恩。

    玉歌一愣,脱口而出:“我不姓玉,小师父也不必如此挂怀,帮你只因你是了慧的师弟,”转而上下扫视了一眼了慧,语气分外暧昧,“了慧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分你我。”

    了慧脸上顿生红晕,叉起腰就要反驳,只听玉歌又道:“先上马车,路上边走边说,莫耽误了正事。”

    车夫一鞭子接一鞭子抽打在马屁股上,把马车拉的飞快。石子路颠簸不平,了尘坐在玉歌身旁,拼了命地撑住身体才没往玉歌身上靠过去。

    了慧赌气坐在玉歌对面,方才被他把话呛了回去,许久都不知该如何再开口。

    “想不到小师父小小年纪,倒真有几分男子汉的血性。”玉歌抖开扇子,端坐在马车当中,似乎颠簸的路途丝毫影响不到他。

    “施主过奖了,今日之事我只是逞一逞莽夫之勇,出谋划策都是二师兄大师兄的功劳,我只用照着计划做便是。”了尘又将身体朝后挪了挪,紧紧贴在马车内壁,给身体以支撑。

    玉歌两眼锁定在了慧脸上,却伸手勾住了尘的肩,一把将他揽了过来,调笑道:“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想吃的人……啧啧……不好下口,脾气烈得很。”

    了慧被气的七窍生烟,翻了个白眼瞪回去,“说谁脾气差呢!”

    “呦呦呦!谁急了说谁!除非你跟我下山,我就任凭你摆布!”

    两人这么三来四去的绊了几句嘴,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词,听得了尘耳朵都起了茧。这俩人每次见面都有吵不完的架,幼稚得很,了慧总把他当成小孩儿,真不知道谁才是孩子。

    “不跟你吵了,歇会儿,”玉歌瘫下身子,正色道:“小师父,你可想好了?擅闯鸿武宫可是要掉脑袋的,趁现在还没进去,还有后悔的余地,你若是怕了我便送你们回去,否则待会儿你进了鸿武宫,再想打退堂鼓,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能否全须全尾的出来全凭你自己。”

    了尘想也不想,只管点头。李怜君离他越来越近,想见李怜君的念头超过了一切。

    “好样的!”玉歌虚掩着面,坏笑着勾起了嘴角,正经不过片刻,问:“你跟你那小王爷,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共赴巫山了还是颠鸾倒凤了?”

    “玉歌!”了慧耳朵竖了起来,作势又要开腔。

    玉歌连忙举起双手投降,求饶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少把你那些弯弯绕的花花肠子教给了尘!”

    “不知谁喜欢我这花花肠子喜欢的紧呢,”玉歌一边求饶,一边小声跟了尘比口型,“以后你若有什么不会的,欢迎来醉玉阁讨教,好东西我那儿多的是!包教包会!童叟无欺!”

    “你还教他!”了慧一把夺过扇子,敲在了玉歌头顶。

    车夫吁了一声,将马车停稳。再掀开帘子看,外面已经换了一幅风景。赤红色的城墙另一边就是鸿武宫。

    车马停的这个地方不是正宫门,而是西南边一道侧门,宫里采买运输走的便是这道门,平日不走人,因此守卫也比正宫门松懈许多。

    玉歌戴上狐狸面具,从座位下面掏出来一套太监服递给了尘,嘱咐道:“换上衣服,帽子也戴上,等会不必开口说话,问你什么你都点头,进去了就低头直走,不要四处张望,第二个岔道口往左拐,连续左拐两个弯就能看见一个湖,湖边有个亭子,等在亭子里的人就是宫里接应你的。我已给了他你的画像,亭子里的人如果没认出你那便不是他,你须找借口离开,藏在附近等等。”

    了尘听得微微皱眉,原本不紧张,听玉歌这么一说,这才发觉自己要单枪匹马进鸿武宫大牢是件多么荒谬的事。他没有那么机灵,一旦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被抓个正着,若不反抗便是进得去大牢出不来,若反抗便极有可能血溅当场,再也见不到李怜君。

    玉歌拍了拍他的膝盖,掀起帘子下车去。

    只听车外守卫盘问了几句,玉歌说是新送来的余桃佳人[1]供大人赏玩,那守卫便不再多问,收了玉歌给的银钱便唤了了尘下车。

    了慧握住他的手背,用力捏了捏,似是给他力量,叫他安心。

    依照玉歌所言,了尘一字不发,低着头垂视地面,听着守卫问话。

    “印公公招你来的?”

    了尘点头。

    “身上没带兵刃?”

    了尘再点头。

    “抬起头来。”

    了尘迟疑了半晌,这跟玉歌说的不一样。

    “叫你抬起头来!”

    守卫抬高了音调,不耐烦的摸了摸鼻子。

    了尘只得照做。

    一看见了尘的脸,守卫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色心骤起,“口说无凭,本官要亲自检查检查你身上有没有兵刃。”说着,手就摸了上来。

    了尘头皮一阵麻,咬紧牙关极力克制想要一拳打倒守卫的冲动,全身紧绷到微微发抖。

    一双手贴着他的上半身摸了个遍,还想朝下身摸去的时候,玉歌在一旁出声提醒:“官爷,这是献给印公公的人,您也知道印公公不喜旁人动他的东西,若是叫他发现了,你我二人可都要被问责。您要是喜欢这型的,赶明儿我再给您送一个新的来,保管让您满意。您看如何?”

    守卫一听玉歌的话,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半晌,还是不甘心的缩了回去。

    “罢了罢了,快走!”

    玉歌悄悄给了尘打了个手势,一边又恭维道:“多谢官爷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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