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一进入粤省境内,就明显感觉到温度高了不少。
列车上有乘务员推着小车,售卖各种零食小吃,瑛瑛跑去买了一排津威,小脸热得红扑扑的,一回来就说:“妈妈,热!”
两只手抬高,要妈妈给她脱毛衣,但新买的外套还舍不得脱掉,说什么都要穿着下火车。
陈郁文擦掉瑛瑛鼻尖上的汗珠,笑道:“这么舍不得呀?以后妈妈给你买好多好多漂亮衣服好不好呀?”
瑛瑛小身子扭来扭去的不好意思,车厢里还有其他人呢!
但小姑娘还是红着脸点点头,谁会不喜欢穿新衣服呢?
傍晚时分,行驶了一天的火车终于放低速度,缓缓停靠在深市东站。
听见乘务员大喇叭里的播报,陈郁文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催还在小桌旁吃八宝粥的瑛瑛,“快,擦擦嘴咱们得下车了。”
“来了来了!”看了一路的农田和高山,此时窗外的场景成了电视里才能看到的高楼大厦,瑛瑛兴奋不已,飞快收拾好行李。
“跟着妈妈,别走丢了。”
见下车的人摩肩擦踵,一个接着一个,陈郁文生怕小不点瑛瑛淹没在人群中,她索性把瑛瑛抱起来坐在行李箱上,她就推着行李箱往前走。
这年头人们外出打工用的都是尿素口袋,行李一卷就背在身上,用行李箱的还比较少见,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从百货公司买的。
行李箱下有小轮,瑛瑛坐在上面也不重,周围都是从没见过的新场面,她一双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车站广场上,操着各方口音的人来来往往,母女俩还没走出广场,已经有小旅馆招揽顾客的凑了上来:
“住不住旅馆?单间三十,双间五十!走两步路就到了!”
陈郁文并没有像其他旅客那样避之不及,她带着瑛瑛,今晚确实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她放慢脚步,“有厕所吗?”
虽然要找便宜的住处,但如果是公用厕所也不行,又脏又不安全。
那中年妇女一听陈郁文开口就笑了。看她穿一身男装,头发又剪得这么短,还以为是个长得清秀点的小伙子,原来是个女人。
女人出门在外,还带着个小女孩,肯定不能在火车站凑合一晚上吧?生意这不就来了。
“有的有的!还能洗澡呢,跟着大姐这边来!”
“带厕所的多少钱?”
一路上,陈郁文熟练地和旅馆老板讨价还价,把一晚上价格砍到二十块钱,还打听周围有没有文具厂或者文具批发市场。
她上辈子是做文具生意起家的,但毕竟中间隔了六七年的时间,现在深市的文具市场如何,还得亲自去跑工厂和批发市场调研才知道。问本地人,消息当然来得快些。
这老板娘一听,“来打工的呀?时间晚了呀,工厂招工都招完了,恐怕不好找嚜。”
春节假后是招工潮,此时已经入了三月,工厂都招满了工,想找个流水线上的工作可不容易。
陈郁文笑了,她只说:“不晚,时间还早着呢。”
的确一点都不晚。
老板娘倒犯难了,傍晚的深市还带了点热气,她用手上的小名片一下一下扇着风,“文具厂……没有听说过呀。”
来打工的都是进什么服装厂、皮鞋厂、雨伞厂的,文具厂确实不多嘛!
陈郁文也跟着皱起眉头,九十年代的文具厂,的确不如服装厂之类的赚钱,她熟悉的那几个厂子没开到深市来也算正常。
不过这都不算大问题,车到山前必有路,上辈子她的生意里面,文具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在妈妈和老板娘说话的时候,瑛瑛小朋友乖巧地没有插嘴,她只一直抬头看着妈妈。
她印象中的妈妈,好像一直都很内向,跟别人说两句话就要脸红,爸爸就常常骂妈妈“上不得台面”。
可是今天的妈妈和陌生人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喜欢这样的妈妈!
小旅馆很快就到了,是居民楼里一套房子隔出来的好几个房间,狭小低矮,陈郁文个子挺高的,进屋还得低一下头,免得被门框撞到。
她没有太意外,火车站附近的家庭旅馆,几乎都是这个样子,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便宜。
老板娘交待几句就离开了,她还得去火车站拉客。
门一关上,瑛瑛就想蹦到床上去,这也是她第一次住旅馆呢!
但陈郁文立马制止了她,“这床单脏,等妈妈换了床单再上去。”
她把自己带来的床单铺好,等母女俩洗完澡换上睡衣,时针已经指向数字九。
瑛瑛虽然兴奋,但坐了一整天的火车没有休息好,这会已经困得哈欠连连。
陈郁文把房间内仅有的两把合成木板凳推到门后放好,虽然真要有人闯进来,这两把椅子根本拦不住,但也算聊胜于无。
她从床底下掏出两个啤酒瓶来,估计是以前的房客留下的。把啤酒瓶倒立着紧贴房门放好,这才把女儿搂到怀里,“睡吧,明天跟着妈妈出去逛一逛。”
还得去看看学校,瑛瑛在老家阳城的学前班只上了半个学期,现在离小学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她得给瑛瑛找个学前班上才能顺利衔接上小学。
这年头没有本地户口,还不能在公立小学读书。不过要户口也容易——买房就能落户,才出来没多久的新政策。政府造了商品房卖不出去,就用这个法子来刺激房地产市场。
要在九月之前买房,落户在本地……陈郁文想着未来的计划,瑛瑛打了两个小小的哈欠,窝在妈妈怀里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是又有新客人住了进来。陈郁文没睡熟,抬头看一眼床头柜上小闹钟的时间,已经三点半了,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走廊上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啪”的一声,对面那间房打开了灯,一线灯光透过窗户照到母女俩这间房来。
陈郁文彻底没了睡意,她微微皱眉,侧着身子轻轻替瑛瑛捂住小耳朵,免得女儿被吵醒。
等那群人终于安顿下来,时针已经快指到四点,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又是“啪”的一声,是酒瓶倒在地上摔出来的声音,没睡熟的陈郁文立马清醒过来,悄悄下床起身披好外套。
屋外推门的人似乎也被这声音吓一跳,安静了半分钟,又试着伸手推门,那老旧的门锁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正当这人费尽心思撬门时,房门突然被拉开,一个啤酒瓶“嘭”地一下砸在他脑袋上,砸得眼冒金星,两行温热的鼻血立马顺着鼻腔流了下来。
陈郁文脚上穿的是运动鞋,一脚下去没半点保留,看准了往这人两腿中间狠狠一踹,直接把人踹得窝在角落里,嘴里爆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她不给这人半点反应的时间,两手抓住他的衣服,把这瘦得跟鸡仔一样的男人抓起来顶在墙边,“你撬门干什么?”
这人原本是看准陈郁文单身带个小女孩,还推着行李箱,猜她肯定身上有点钱,才一路从火车站跟了进来,想把钱包摸走,谁想到这女人这么彪悍!
他急中生智,装成自己是喝醉了走错门的模样,“小芳,我是来找你的呀,你怎么还打人……”
“打的就是你!”陈郁文一巴掌就把这人扇得头都歪过去,他耳中嗡嗡作响,刚扭过头来,陈郁文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也是这小贼倒霉,正好撞在陈郁文的气头上——她重生回来没两天都把王志军弄去蹲局子,心里是爽快了,可没能把王志军揍一顿还是气不平。
上辈子,她偶尔回想起这段失败的婚姻,最生气的就是王志军家暴,而她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后来她坚持锻炼,还找私教指导她练习,就是为了出一口气——女人从来不是只能受委屈挨打的!
这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刚反应过来想掏出兜里的弹簧匕首,就被陈郁文一脚把刀踹飞,还踩住他的手背,“掏,你怎么不掏把枪出来?”
正当她暴打这人时,身后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哎哎哎,同志你适可而止啊,不要把人给打伤了!”
原来是老板娘听见刚才的动静,立马报了警,警察上门来,看见陈郁文这幅架势,当然要上前来制止。
看到警察的大盖帽,陈郁文这才松了手,把手里的钥匙放回兜里——指缝里夹着钥匙揍人,虽然痛得哭爹喊娘,但还不到伤人的地步,这是她上辈子跟女教练学的。
那警察一看这场景就乐了,片警对自己分管片区的小毛贼都清楚,他伸出脚碰了碰地上这人。
“喂,上个星期你给我怎么保证的?怎么又被人抓住了。”
见他脸上全是被揍出来的血,这警察伸手去拍陈郁文,“兄弟,下手挺狠的呀。”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恰巧瑛瑛被吵醒,瞧见房门开着,外面还站了好多人,她吓得立马跑出来抱住陈郁文的大腿。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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