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文开车把瑛瑛带回宾馆,给她洗澡擦干头发后,哄着睡下。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细仔才回来,她掩上门出去,“怎么现在才回来?处理得怎么样了?”

    昨天临走前,她给了细仔一个眼神,这孩子聪明,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细仔在外面再怎么混混样,在她面前绝对站得板正笔直,跟个学生一样一本正经的,“差不多了,再等个两三天,估计就得顶不住签字了。”

    昨天老板和张律师走之后,细仔故技重施,在大街小巷里逛几圈,花几百块钱和几条烟,“邀请”十来个闲得无聊的小青年上王家坐一坐。

    就跟上次张建那怂炮一样,王志军和牛素珍本来还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说一定要把瑛瑛抢回来。但等小青年们一上门,嘻嘻哈哈互相推搡挨着他俩坐下,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以为这是债主追上门来了。

    这年头对付欠债不还,手段简直层出不穷,只是上门唠嗑两句都算是最轻的,一看那些小青年腰里别的改锥、钢管,王志军毫不怀疑一旦还不上钱,他们就会卸掉自己一条胳膊。

    细仔机灵,顺水推舟演戏,让他们装成债主讨债的模样。

    要说报警,整个屋子的人都捧腹大笑起来,就算警察来了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难道法律还规定不允许上门讨债吗?

    翻出房产证来,上面户主可是写的陈郁文的名字,他们找不到陈郁文的人,就来她家里坐着,管你们离婚没离婚,反正一口咬定是来要钱的。

    细仔自己掏腰包,把老板过年发的红包拿来补贴这群小青年。一群人有钱拿更开心,也很讲江湖义气,晚上就在王家打地铺,十来个小青年七横八横睡一满地,看谁睡得着吧。

    牛素珍还倔,非要跟他们理论,反倒是王志军这个大男人先撑不住了。他死要面子,昨天被人揍一顿已经够丢脸,今天又怎么多人在家里进进出出,周围邻居看在眼里都知道这事,根本瞒不住。

    他怕再这么耽误下去,自己真要被卸掉一条胳膊,或者存折被抢去,要他拿钱去给陈郁文填资金的窟窿,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吓得屁滚尿流,终于同意去民政局办手续,连瑛瑛的抚养权都只字不提。

    办手续那天,牛素珍还劝他,“一个不值钱的臭丫头,赔钱货而已,不长眼要跟着她妈就让她去吧,反正你还年轻,以后多生几个儿子比她们强几倍!”

    王志军一张脸拉得老长,听到他妈还在唠唠叨叨,更是没好气:“说说说,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思!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还不嫌丢人吗!”

    牛素珍一心为了儿子好,哪想到儿子一转头埋怨上她,气得胸口疼,揉了好几下都消不下去。

    另一边的陈郁文则是松口气,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从这辈子睁开眼睛的第一天起,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拿到这本离婚证。

    如果重生再早几年,她绝不可能稀里糊涂就和任何一个人结婚,但现在结果也不算太坏,她已经很知足。

    还在深市时,她就电话联系上张律师,商量好佯装成她在外做生意负债破产的样子,以夫妻共同承担债务的名头,让王志军自己同意离婚。

    兵荒马乱这么些天,终于把离婚证拿在手里,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感到神清气爽。

    她把离婚证随手扔进包里,不管还在背后拉拉扯扯的相亲相爱母子俩,准备驾车离开。刚拉开车门,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这不是陈郁文吗?”

    “这么巧,还真是你呀,刚才看到一眼,我还怕认错了呢,转过来一看就知道我肯定没认错,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说话的人是她初中同学胡巧慧,手上还挎了个菜篮子,像是刚买菜过来的样子,笑道:“挺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在哪里发财呀?”

    一看她穿的这身衣服就知道她有钱,又自己开车,这年代在阳城这样的小地方,女人开车还是稀罕事,那是有钱人才坐得上小轿车的。

    陈郁文一手扶着车门,“在外面做点小生意。”

    胡巧慧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大概是急着回家做饭,“之前没联系上你,咱们班要搞同学聚会,过年这几天好不容易能凑起来,班长把李老师请过来了,你肯定也来吧?”

    毕业快二十年,陈郁文对同学聚会不感兴趣,但一听李老师也要去,她只好答应下来:“行,把地址日期告诉我吧,有时间肯定来。”

    她当年上初中时偏科严重,只有数学好,而李老师当年既是班主任又是数学老师,既喜欢她的数学成绩,又为她的偏科担心,对她帮助很多。于情于理,陈郁文都该去看看老师。

    回到宾馆,瑛瑛正坐在沙发前玩过家家的游戏,三个玩偶排排坐,她还用茶杯给玩偶倒水喝。

    看见妈妈回来,她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爬起来,扑进她怀里,“妈妈~”

    陈郁文摸摸女儿的头,她知道瑛瑛的意思,从包里摸出那本和结婚证差不多的离婚证,“你自己看吧。”

    这事瞒也瞒不住,尽早告诉孩子,了却她一桩心事也好。

    瑛瑛把离婚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她识字不多,但能猜到这个小本本是什么意思,她放心下来,又把小本本塞回妈妈包里。

    “妈妈,你看我的小熊会跳舞!”她手里拿着小熊,蹦蹦跳跳从沙发边挪动到陈郁文身上来,最后咯咯笑着倒在妈妈怀里。

    同学聚会定在第二天下午,陈郁文早上先和张律师咨询抚养权和改姓的事。

    她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让王家没有把瑛瑛抢回去的可能,其他的什么都可以让,甚至那套小房子也可以给不要,但瑛瑛必须跟在自己身边。

    如今离婚证顺利拿到手,她开始计划给瑛瑛改姓——就算法律不承认断绝亲子关系,但以后王志军几乎不会出现在她们母女的生活中,瑛瑛当然要跟着她姓。

    上辈子还是高考完之后,她才给两个女儿改姓。灵灵还好,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但瑛瑛已经成年,各种证件都得更新,手续相当繁琐,还跑回老家阳城好几趟。

    说来好笑,离婚这么些年,王志军一直跟个死人一样,绝不会主动去看两个女儿,也从没给过一分赡养费。

    但到改姓的时候,不知他从哪里得到消息,像突然诈尸一样钻了出来,死命阻拦不准改姓。

    牛素珍老而不死,也跳出来叫骂:“你轻轻松松就想把孩子带走?没门!”

    但陈郁文还是托了点关系,风驰电掣办好手续改姓。至于王志军威胁,以后两个女儿再也别想上他们王家的族谱,她只当个笑话,连瑛瑛一个半大姑娘听见这荒唐事,也只皱眉说一声:“简直脑子有病。”

    就算瑛瑛早就看透她爸爸有这世界上男人的所有劣根性,还是觉得难以理解,这样的人竟然会是她血缘上的父亲。

    张律师脸上被挠破皮,陈郁文为表歉意,特意在律师咨询费之外又包了一个红包,大过年的害得人家破相,应该的。

    商量完后,一看表快到同学聚会的时间,她赶紧开车前往定好的酒店。

    路过一家商场时,她想过要不要给李老师带一份礼物,她记得李老师的爱人身体不是很好。也不知道班长有没有准备,但转念一想,要是班上同学没有一起准备,她一个人带礼物过去,岂不是叫同学们难堪,只好打消念头。

    她在路边花店里买了束花。

    前面两个小轿车追尾,在十字路口堵了十来分钟,陈郁文到的时候,聚会已经开始了。

    包里的大哥大忽然响了起来,她一边关车门,顺手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爽朗而自然:“陈郁文你还没到吗?你不来李老师不准我们动筷子的噢。”

    她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听出这声音是谁,电话那头的人好像也感受她的迟疑,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宋子朗呀,老同学记性这么差啊?”

    陈郁文也笑了,隔了快二十年,班长的声音她是真没听出来。以前两人关系挺好的,她语文不行,班长数学不行,李老师就常说他俩得互相学习,加起来才算好成绩。

    “真不好意思,一下子接起电话没认出来,是我不对,你们先吃不用等我。在哪个包间来着?”

    “枫香小筑,转过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

    果然,陈郁文一转身,就看见临街包间的窗帘拉开,班长宋子朗就隔着一层玻璃朝她挥手,再往里一看,来的人还不少,包间都坐满了,起码有两桌人。

    让别人久等毕竟不好,陈郁文赶紧拎着包上前去。

    推开门,包间里空调开得很足,大家都已经围着坐成两桌,陈郁文笑着抱歉两句,把路上买的花送给坐在上首的李老师。

    这么些年过去,李老师好像一点也没变,仍是那慈祥又略带严肃的模样,只是岁月毕竟不饶人,鬓边还是多了几丝白发。

    李老师对陈郁文印象深刻,数学这么好的学生并不多见,只是看到她头发短短的,李老师笑道:“怎么剪头发了,我记得以前你留两根麻花辫多好看的嘛!”

    确实,那时候就算穷,陈郁文也爱美,是学校里最早用丝带扎蝴蝶结的女生,每天骑着自行车来上学,丝带就跟蝴蝶一样在她发梢飘,不知多少男孩偷看她。

    要是别人不提,陈郁文自己都快忘了这些几十年前的旧事,她摸摸短发,笑道:“李老师记性真好。”

    李老师接过花,笑道很高兴,“你还记得老师喜欢花,你记性也很好嘛。小文,你现在在干些什么呀?有没有坚持学数学?”

    同学聚会,除了回忆以前那些糗事,无非就是谈谈现状。刚刚陈郁文开车过来,大家隔着扇窗户可都是看见了的,一个个都有些好奇她怎么突然变有钱了,前几年就听说已经嫁人生孩子了,难道是家里老公发财了?

    陈郁文笑笑,没细说:“做点小生意而已,在深市那边。”

    宋子朗本来在转着圈给同学们倒酒倒饮料,一听这话惊讶道:“深市?我怎么没见过你?我也在深市呀!”

    这话说完,几个同学眼神交流一番,露出点好戏被拆穿的笑意。

    肯定是在外面做点不干不净的事,随口说个城市,以为天南海北的没人知道,谁想刚好就撞上,这不就露馅了吗?

    宋子朗的父母都是当年支持三线建设的工作人员,他后来回到户籍所在地上大学,接着参加工作。

    刚被调去深市工作没几个月,一下子听到陈郁文也在深市做生意,心里觉得还挺巧的。

    有个女同学用茶涮涮碗筷,笑道:“班长可是在银行工作噢,做生意的话,应该会认识银行的工作人员吧?”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要么陈郁文在撒谎,她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自然也不会认识银行工作人员;要么就是她的确是做“小”生意的,小到没有去银行贷款的程度,更不值得在同学聚会上炫耀。

    陈郁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恶意揣测老同学,反正她听出了这话里的复杂含义,但也没过多解释,只向宋子朗笑道:“那你现在数学一定很好。”

    宋以朗笑得很开心,谁都知道他以前数学成绩最差,几乎天天抄陈郁文的数学作业,当然作为回报,他也把自己的语文作业给她抄。

    不过一般来说,语文作业没有太多技术含量,抄写的成分居多,算来算去,还是她比较吃亏。

    “没办法,讨口饭吃咯,学不懂也得学。”

    他很有技巧性地把刚才关于职业的小小争论用“讨口饭吃”掩盖过去,大家工作都是为了吃饭,没什么高低贵贱,老同学十几年没见,一见面就想拱火,没那个必要。

    李老师那桌多是以前班上的女生,已经坐满了,陈郁文只好坐到男生那桌去。

    看到有几位女同学还带了孩子,而包厢里好几个男同学正在吞云吐雾,她起身开了半扇窗户。

    一入座,就有人开始倒酒,还作势要往陈郁文身前的杯子里倒酒,她赶紧伸出手拦了,“开车来的,不喝酒,不好意思了。”

    “嗨,就这么一点酒都喝不了啊?喝点没什么的,喝完酒开车更精神!”

    这时候离最严交规出台还早,不少人对酒驾醉驾都没什么概念,甚至根本不当回事。

    陈郁文管不了别人,但她得管好自己,虽然脸上笑眯眯的,但手挡在杯子前并不动摇,“还是不喝了,大家开车过来的如果喝了酒,最好还是找个代驾。”

    上次边秦喝了酒不当回事想开车,陈郁文差点用鸡毛掸子打在他背上,他不要命,她还要呢,勒令他出去应酬喝了酒,不管醉没醉,必须找代驾。

    这么僵持着难免有些尴尬,宋子朗过来接了这杯酒,笑呵呵的,“好了好了,算我的行了吧?不是说好的不要勉强别人喝酒吗。”

    一场小小风波本该就此化解,桌上却有人开口:“陈郁文,听说有同学前两天在民政局门口遇到你,是有什么好事吗?有喜糖的话,也给老同学发点呀。”

    在座的男同学,有点钱的基本上都已经二婚三婚,那个三婚的男同学更是找了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刚才被好一通打趣。

    但这话对着女同学问出来,就怎么听都有些刺耳。

    宋子朗也觉得这话有些过分了,刚要开口替她解围,陈郁文就自己轻飘飘道:“离婚糖,你要不要吃?”

    这话一说,桌上的人都安静了,面面相觑。

    按理说,同学聚会的场合上,就算别人冒犯到她,她也不会说话这么冲,今天完全是对人不对事。

    陈郁文虽然记不得自己读初中时是怎么扎麻花辫的,但记得眼前这位男同学,初中时偷看过她。

    夏天的衣袖又短又宽,女同学们抬手做操都会注意着些,不露出咯吱窝来。周龙,就趁着她做操的时候,故意往她袖口里看,并把这事作为谈资洋洋得意跟别人分享。

    看着周龙被她呛得又青又白的脸色,陈郁文觉得星座分析虽然是一些宽泛的东西,但有一点说得很对,就是天蝎座真的很记仇。

    她连自己年轻的样子都快记不得,但对讨厌的人,倒是印象深刻,一开口就被她认出来了。

    周龙没想到她说话这么呛,不就是开个玩笑吗,至于这么让人下不来台?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周围同学也隐隐察觉到,赶紧打圆场糊弄过去。

    陈郁文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依旧坦然处之,倒是宋子朗挨着她坐下,好像欲言又止,等了好半天才终于压低声音道:“你离婚了?”

    听周龙说的话,好像就是这两天才刚办的手续,这么轻飘飘说出来,他不禁有些怀疑这话的可信度,也许只是说出来堵人嘴的呢?

    但大过年的,会有人咒自己离婚吗?

    陈郁文夹了条白灼菜心慢条斯理地吃着,吃完了才道:“当然是真的。”

    “你看起来……不像是刚离婚的样子。”

    当初从同学那里知道她结婚了,老公只是个普通工人,虽然工人阶级非常值得尊敬,但他还是为陈郁文感到惋惜,他总觉得她该继续上大学的。

    陈郁文只是笑,故意开玩笑,“远离男人,才是女人永葆青春的秘诀。”

    宋子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甚至要借喝果汁来遮掩他的笑容。

    饭吃到一半,桌上人开始喝酒划拳起来,简直闹得鸡飞狗跳。

    陈郁文觉得乌烟瘴气的没意思,想去洗手间上个厕所就告辞离开,瑛瑛还在宾馆里等她呢。

    这间酒店虽然装修得不错,但洗手间的卫生情况依旧堪忧,她连推了三道门,才找到一个勉强可以入眼的坑位。

    她今天穿了条浅蓝色的修身牛仔裤,解扣子稍微有些麻烦,她低头慢慢解扣子时,忽然瞧见脚边有片阴影动了下,是一双男人的运动鞋。

    她很确定,旁边的隔间里并没有人,而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

    心里不知道是气还是紧张,陈郁文指尖绷紧,但还是不动声色,把解开一半的扣子又给扣回去,忽然推门出了隔间,一脚踹开隔壁的门。

    一阵急促的衣料摩擦声音响起,隔间门被里面那人慌乱关上,陈郁文又一脚踹在门上,“滚出来!”

    固定门的不锈钢合页几乎被她踹掉,但里面的人还死命撑着不肯开门,捏腔拿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位女同志,你干什么?我上个厕所哪里惹到你了。”

    她几乎被气笑了,这人当她是傻子不成,会听不出来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这么喜欢装女人是不是?行,我让整个酒店的人都来看看,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她刚要叫人,那门终于打开,里面的人抱着头就想闷头往外面冲,但陈郁文早有准备,角落里的灭火瓶被她抽出来,一下子砸在这人头上,“不是爱装女人吗?跑什么?”

    但看清这人的脸,她皱起眉来,是周龙。真不知道这人是有偷窥癖还是来尾随报复她的,不管哪个答案,都让她感到恶心。

    “我就是走错厕所了而已,大家都是同学,你干嘛这么凶……”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非得提“同学”这回事,让陈郁文想起以前被他欺负。

    她明知他在背后偷看议论自己,但少女的自尊心和羞耻心不允许她去告老师,也不敢告诉妈妈,只好自己忍着。

    今天还有什么好忍的?她心里有气,连踢他好几脚。

    周龙就算倒在地上,还用手护着头,但又有什么用,脸是自己丢的,怪不得别人。

    陈郁文还在想该怎么处理,一阵脚步声响起,宋以朗看到女厕所里这一幕,简直目瞪口呆。

    但他迅速反应过来,饭桌上周龙就老是用眼睛瞟陈郁文,刚才她出去上厕所,周龙也后脚跟过去,他心里直觉不太对劲,就留了个心眼。

    见这么久两人都还没回来,他就赶来看一眼,谁想到会撞到这幅场景。

    他立马把陈郁文带出来,“你没事吧?我来处理这件事,你先回包厢吧。”

    陈郁文确实踹两脚也够出气,不过这一通下来,她算是彻底没了和老同学们叙旧的心思,连包厢都没回,直接开车回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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