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男生本就长得快,细仔还天天锻炼,半年多时间下来练了一身肌肉,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瘦得跟鸡崽一样的小男孩。

    王志军平时只知道喝酒,连动弹两下爬个楼梯都喘不上气来,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过短短两分钟,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细仔好几拳,嘴角破了,眼角青了一大块。

    牛素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忙上来扯细仔的衣裳,正巧这会儿老板也发话,他最后在王志军胸口踢了一脚,把人又踹回蜂窝煤堆里趴着,这才擦擦手站起来。

    牛素珍简直气得快死,怎么这一年多来,一碰上陈郁文这个冤家,他们家就倒霉呢?

    周围的邻居也都是死的聋的不成,她嗓子都要叫哑了,连个出来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就这么看着她家小军挨打呀?

    她哪里想得到,她搬来照顾儿子这几个月里,凭着撒泼耍浑和爱占便宜嘴碎的性格,已经把周围邻居得罪死了。

    现在王家有好戏看,以前被欺负的媳妇带着人打上门来,不少人都躲在自家门后窗后看热闹,没谁想上来劝。

    清官难断家务事,说不定上去劝还惹得一身骚呢。

    细仔一时没注意,被牛素珍在脸上挠了好几下,他也不打女人,牛素珍挠他一下,他就往王志军身上招呼一脚。

    几个回合下来,牛素珍没怎么伤着人家,自己儿子反倒跟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吓得她不再敢动手,只披头散发叫道:“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直到陈郁文出声,细仔才停下动作。他能这么及时赶过来,全靠瑛瑛。

    瑛瑛一觉只睡了十来分钟,醒来过后发现妈妈不在,她立马就想到妈妈肯定是去找爸爸去了。

    出发之前她偷听到妈妈打电话,隔着一道房门,听到些“离婚”、“分割财产”的字眼,这会儿妈妈一回到老家就出门去,肯定是要去离婚呀!

    她赶紧爬起来,让细仔哥哥带她去找妈妈。

    当然不是为了阻止妈妈离婚,她是怕妈妈又被人欺负!

    果然,等她带着细仔哥哥赶到的时候,刚敲开门吵起来,她立马就指挥细仔哥哥冲上去,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陈郁文没想到瑛瑛会过来,她和王志军闹得再不堪,她也不想被女儿看见,跟张律师打了声招呼后,连忙过去抱起女儿。

    张律师当了十来年的离婚律师,被家暴的女人他见过不少,但这样带着人打上门来的,还真是头一回。

    不过说实话,他心里也觉得痛快,没谁瞧得起打老婆的男人,何况他是一名法律工作者。

    他掏出兜里的手帕擦擦额上的汗,拿出之前整理出来的文件,开始公事公办,“王先生你好,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去办离婚手续呢?你放心,财产分割绝对公平公正,符合法律,不占你一点便宜的。”

    王志军被他老娘扶着,一动嘴巴都痛得要死,他连半句话都没说上来,就被揍得半死,这女人想离婚?简直做梦,门都没有!

    他就算拖,也一辈子要拖死这女人,决不能让她得逞。

    王志军大着舌头表态,牛素珍也在一边骂骂咧咧:“离婚是不可能的,你们敢打人,全部都要遭报应的!”

    但因为细仔还在一边捏拳头,她这话说得有些底气不足,生怕这人上来又给儿子两拳。

    打她没事,但要是打她儿子,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啊!

    张律师也不意外,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分文件来:

    “既然王先生不同意离婚,那我有必要告知王先生,陈女士欠着私人债务和银|行贷款共计两百万元,应当在一年半内还清,利率为435,也就是每个月利息七千二百五十元,按照法律规定,债务应当是夫妻两人共同承担的,所以王先生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志军火急火燎打断:“放屁!她在哪里欠的钱?钱一点都没过我的手,凭什么我要给她承担债务,不要以为糊弄得了我!”

    牛素珍也在一边帮腔:“一个月七千多的利息,你们怎么不去抢?谁知道是不是她在外面乱搞欠的钱,凭什么算到我们头上来,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张律师脾气很好,刚才脸上被挠破皮也没生气,仍然拿着手上那份文件跟他们解释:

    “陈女士在外面做生意,先向私人借贷一百二十万,另外向银|行贷款八十万,但是厂家经营不善倒闭,现在工厂已经被银|行查封做破产处理,很快就要强制执行了,这间房子应该也会用来拍卖。”

    “你们是夫妻,法律规定就是要共同承担债务的,我了解到王先生在乡下还有一栋自建房对吧?我算了一下,应该能抵两三个月的利息吧……”

    说着,张律师还真从兜里掏出计算器开始噼里啪啦地按,牛素珍急了,一把打掉他手上的计算器:

    “不可能!那是我们小军自己修的房子,陈郁文在外面做生意亏欠,凭什么要我们还债!”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没怀疑过陈郁文做生意失败欠账这回事。

    前段时间,陈春芳去外面出差一趟,她妈罗芬也跟着去,回来之后母女两个就在外面宣扬,陈郁文做生意发财了嘛。

    虽然原本的亲家变仇家之后,两家人就没了来往,但阳城就这么巴掌大点地方,他们也听到些消息。

    做生意发财——牛素珍是不相信的,陈郁文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子,她连跟被人说句话都脸红半天,肯定是在外面找了野男人,才有了点钱打肿脸充胖子。

    儿媳妇带着外孙女跑了,还跟别的男人鬼混,她嫌丢人。

    现在时隔一年又回来,肯定是那个野男人不要她了,或者是那男人破产了,让陈郁文来骗他们家小军的钱!

    牛素珍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朝陈郁文怨毒地看一眼,越看越觉得她就是回来骗钱,好给她的情夫填窟窿的。

    想骗她家小军的钱,没门!

    张律师虽然脾气好,但也没有以身饲虎的奉献精神,站在细仔身后通知这母子俩:

    “王先生最好准备一下,陈女士已经累计两个月没有还利息的,银|行那边催得很紧,身为夫妻,你用积蓄帮妻子付一下利息也是应该的吧?”

    他虽然一句都没提“离婚”这件事,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只要离婚,就能免除债务。

    王志军还在低着脑袋想,他一抬头就看到陈郁文要抱着瑛瑛下楼去。

    他平时从不是个慈父,甚至连合格的父亲都算不上,但这会儿瞧见她要把女儿抱下去,急了:“瑛瑛!到爸爸这边来!”

    “瑛瑛,不要让爸爸说第二次!”

    陈郁文带着墨镜,眼不见为净,她一直都很冷静,但王志军敢开口用瑛瑛威胁她,她的脸色立马就臭了。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说话,瑛瑛就已经从妈妈怀里探出头来,她眼睛里虽然还含着泪,但语气斩钉截铁,甚至透露出两分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决绝:

    “你不是我爸爸!”

    王志军立马暴跳如雷!

    说实话,刚才张律师一通半是讲理半是威胁,他心里已经有些动摇,想着要不离婚算了,让他共同承担债务,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婚可以离,女儿却是万万不可能跟着她走的,他们王家的种,怎么能跟着别的野男人,他丢不起这个人!

    他跳起来要去追,但细仔一站出来,他根本越不过去。

    不过一条狭窄的楼道,隔着中间十来步的距离,瑛瑛捏着拳头一字一顿道:“你打妈妈,我不认你当爸爸。”

    说完,她脑袋一扭快步跑下楼去,连陈郁文都叫不住她。

    陈郁文终于摘下墨镜,给细仔使了个眼色,这才匆匆下楼去追女儿。

    她在车里找到了女儿。

    瑛瑛坐在车厢后座咬紧牙关,她一直告诉自己的要坚强,绝对不能哭的,但看到妈妈上车来,她的眼泪立马就憋不住了,两道亮晶晶的眼泪顺着小脸蛋滑落下来。

    “妈妈……”她哽噎着叫一声,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陈郁文心痛不已,她自身前来,就是不想让女儿搅和到这塘浑水里,想自己私底下处理好。

    她知道像瑛瑛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就是“父爱如山”,父亲也确实是成长路上不可缺少的陪伴角色,她刚才居然说出那样坚决的话,甚至不认王志军当爸爸,不得不说超出了陈郁文的想象。

    挣脱枷锁离开阳城这一年来,她从未在瑛瑛面前诋毁过王志军,或者说过他半句坏话。

    更多时候,她都忘记了自己在老家还有一个法律意义上的丈夫,还有一桩悬而未决的婚姻。

    她太忙了,工作和照顾孩子充实了她的精神与生活,她根本没心思去恨谁,更不可能在女儿面前诋毁谁,她不屑于那样做。

    瑛瑛也从没开口说过“想爸爸”这样的话,正是因此,刚才那一幕才会令她这样惊讶。

    陈郁文把瑛瑛抱在怀里,擦去她脸上的泪珠,“瑛瑛刚才非常勇敢,为什么要哭呢?”

    瑛瑛埋头在妈妈怀里,悄悄把眼泪憋回去,好半天才说:“我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就像以前爸爸打妈妈的时候,她会跪在一边求爸爸不要再动手,眼泪也会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以前是因为紧张着急才会掉眼泪,那么刚才呢?她说出那两句话,看到他和奶奶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瑛瑛心底既痛快,又有些紧张。

    她想起妈妈带她去看的电影《哪吒闹海》,也许就像哪吒一样,他剔骨还父、割肉还母时流下来的一滴眼泪,从此以后他就不是李靖的孩子了。

    那么今天掉过眼泪以后,她也不是爸爸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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