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封故的进度比陈时想象中更快。

    十二月底的时候,她和柯凡准备的题集已经被周封故做得差不多了。

    而不久前,老师也刚讲完最后几节新课。这意味着,在忙完之后的期末考后,下学期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巩固知识,弥补缺点的关键时期,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周封故的进度已经快完全跟上了。

    在那间空办公室的最后一天,陈时把七七八八的笔记都给了周封故,不知道要说什么鼓励人心的话,她想来想去只有:“期末考加油。”

    “现在离期末考还很那么久,你确定要这么早和我说吗。”

    一放下笔,将目光从课本里移走,周封故看着好像和以前那个动不动惹处分的人仍然没什么不一样,表情桀骜。

    即使是看题目的神情也很冷淡。

    “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早晚说都一样。”

    陈时这套周封故早就已经见她用过几百遍了,也不戳破,问着:“你要上台?”

    陈时其实还是不太好意思讲这个,“就是合唱而已,你要来看?”

    周封故不回答,桌子上的笔没套上笔盖,咕噜噜往桌沿滚着,陈时下意识伸手去挡,却被另一只手触碰了手背。

    陈时下意识把笔往对面推,笔尖划过了周封故的虎口,留下不长不短的一道黑线。

    “抱歉……”

    周封故很细微地皱了眉,又回答:“没事。”

    他继续问:“你想我来看吗?”

    “想。”陈时出乎意料回答地很快很果断。

    “我们一个团演出服好几箱呢,如果你能来帮高应他们搬搬就好了。”

    原来陈时的果断是因为这个。

    “你要来吗?”

    周封故本来已经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换了句别的:“看心情。”

    什么都是看心情,随便。陈时已经习惯周封故这样了。

    “反正那么多人,你看不见我的。”

    她只是随口一说,周封故却忽然较真,他的目光从被划了黑线的虎口移开,看着她,“如果看见了怎么办。”

    陈时觉得脸上有点莫名其妙的热,下意识偏了头,“那也不怎么办。”

    晚自修还没放学,周封故就回来了。

    高应眼尖,看见他手上那道黑色水笔的痕迹,“什么时候画的,你怎么没去洗掉。”

    周封故却说:“懒得洗。”

    高应可是记得以前周封故连衣服上沾了一点点笔墨痕迹都要立刻清洗掉的,而这道画痕这么明显,周封故却又不在意了。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觉得身上有一点水笔痕迹就看起来学习特别认真啊,幼稚!”

    周封故带着些无语的意味瞥了高应一眼:“什么你们我们的。”

    放了学,教室里就变得闹哄哄的。

    贺玉走到后排来,问:“我们能租两套衣服,想问一下你们男生是要白衬衫还是黑衬衫。”

    “大冬天就穿一件衬衫啊?”

    贺玉解释:“衬衫码数一般都是偏大的,你们里面可以多穿点,而且是在室内,不会太冷的。”

    “不然穿个棉袄上台搞不搞笑啊。”一旁的张强插话,又在高应耳边偷偷说:“黎英她们跳舞听说要穿超短裙,猛不猛。”

    高应不由得为爱美爱造型的五班女生鼓起掌来,又问贺玉,“问你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女生是穿超短裙吗?”

    贺玉觉得高应的玩笑话一如既往的浮浪,“你问这个干嘛,快说要什么颜色,不说我走了。”

    凑热闹的张强喊:“那就白色!”

    贺玉走后,高应说道:“怎么还不说呢,小气,反正那几个女生穿裙子肯定也不好看。”

    张强接话:“三班那几个倒是都还看得过去,我记得那个成绩特别好的不是挺白的……”

    周封故突然扔了手中的课本,转身面无表情对二人说道:“还在闲聊,不想回家了?想睡这?”

    高应和周封故走在夜晚的校门口街道上,贺玉走在较远的前方,马尾一荡一荡。

    高应没头没尾念叨了一句:“她穿裙子肯定好看。”

    “你就大晚上在这骚吧。”周封故讥讽他。

    高应觉得喉咙痒,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不然呢,我跑人家面前发骚啊。”

    高应也说不上来,自己对贺玉是什么感觉。

    或许是在泥巴里滚久了,看见一汪清泉就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看,看到天黑也不觉得累。

    但那么好的东西,自己的手太脏了,是不太配去触摸的。

    高应不苛求泉水给予自己什么,他只是看着,觉得那样的东西,只要安安静静存在着,就令自己十分满足。

    就好像人踏在土地上不断走了一生,却也会偶尔去抬头,仰望那片触及不到的辽阔星空。

    高应没掏出烟来,他只是按压着打了几次打火机,火焰喷出,离了燃气后又很快熄灭。

    “我才没那么无聊,我只用在学校里混混日子,做什么摘星星的事情啊。”

    “你怎么说话变那么矫情了。”周封故斜睨着,“语文课天天睡觉,还当自己在写小作文呢。”

    高应收了打火机作势要打周封故的肩膀,被周封故躲过了。

    “那是因为合唱歌里有什么摘星星的鬼歌词,老子看在贺玉的份上背了好多遍!”

    “那你在贺玉面前装什么傻,有本事诉衷心去邀功啊。”

    高应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不说了不说了,晚上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啊——”

    周封故却没提起,在他的世界里,有颗很蠢的星,待在角落里,也不太亮,暗沉沉的,以背诵星座位置为毕生任务。而那星星有一天一腔孤勇地要冲下来,主动掉在自己手上。

    坚定不移地以为将自己给了周封故,就可以让整片天空都为周封故停留。

    学校举办元旦文艺汇演的那天,早在下午待在教室里的学生们就有些躁动了,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放松的晚上,老师也难得在这天没怎么布置作业,或者延后了上交期限。

    自修课上,刘小菲和贺玉已经请假去校外拿正式的表演服了,陈时旁边的位置空着,她记录完最后一个错题后深吸了一口气。

    这声音好像被柯凡听到了,柯凡偷偷转过身问:“课代表,你紧张吗?”

    陈时笑着:“好像有点。”

    “到时候我上台发不出声怎么办。”

    “那你就做口型。”

    “如果大家都想不起怎么唱了,岂不是全部人一起做口型?”

    “没事。”陈时回答,“高应嗓子那么大,他一个人唱也足够了。”

    柯凡赞同。

    没来得及吃晚饭,大家便去场地走了一遍位置,包括从哪上从哪下,柯凡站在她身后一排,提醒陈时:“课代表我是不是看见你同手同脚了。”

    陈时小声否认:“我没有!”

    之后试穿服装,刘小菲拿着一大盒回形针跑来跑去,把众人衣服宽大的地方都一一固定夹在了后面。

    女孩上半身也是白色衬衫,下面一条裙子盖到膝盖,不冷是不可能的,只是众人都在一个小房间里挤来挤去,也有了些热闹的暖意。

    化妆师采取流水线画法,普遍上粉底描眉毛涂腮红口红,一众男生对自己还要化妆表示强烈抗拒,高应对着镜子皱眉,“眉毛倒是还可以,怎么还拍了个粉啊。”

    周封故走进了后台房间里,陈时还坐在化妆师面前,周封故看不太清她的脸成了什么样子,问她:“你们没吃饭?”

    化妆师在给陈时抹口红,陈时含糊不清说了句:“你不说我都忘了,感觉不太饿。”

    等化妆结束了,陈时转过身来,问周封故:“怎么了?”

    今晚陈时把眼镜摘了,过长的刘海梳到了后面,一起盘了起来,只自然掉下几根额角的碎发。化妆师一直夸她皮肤白,连粉底都不用怎么打,给她涂了正红色的口红,说这样显气质。

    还没人见过陈时这样的模样,周封故是第一个见到的。

    没有了眼镜和刘海的遮挡,又略施粉黛,显得清纯夺目,而那双柳叶眼透着深邃,眼眸流转间自带风情。

    陈时看不说话,有些心虚:“是不是很奇怪啊……”

    周封故举着一袋三明治放在她面前,“要不要吃。”

    陈时伸手去拿,嘴巴下意识微微张着,那抹红艳也引人注意极了,周封故举高了手,在陈时抬头望着那袋三明治时,低头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擦过陈时的下唇。

    周封故眼神很沉,声音听起来好像和以前也不太一样,有点沙哑。

    “太红了。”

    周封故这样说。

    陈时一怔,忘了去拿那袋引诱性的食物,下意识上下唇一抿,唇肉轻轻被挤压着。

    “都是那个阿姨给我涂这么红的……”陈时敛了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一句:“你不喜欢啊?”

    明明这种妆短时间表演完节目后就可以马上卸掉,也和周封故毫无关系,她不是唱给他听,也不是化给他看,陈时却觉得周封故的回答好像很重要似的。

    周封故看着陈时饱满光洁的额头和一圈细密绒发,默不作声。

    “口红可以舔掉吗?吃掉会不会有毒啊。”

    陈时仰头看着半空中摇晃的三明治,毫无防备、天真疑惑地这样问着周封故,而周封故在背后轻动手指,捻了捻拇指上的红色膏体。

    “我怎么会知道,你可以试试。”

    也不知道是要跟谁试,要怎么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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