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到来,轮到高二三班值周,陈时和何晴被分到教学楼的相关区域,主要任务就是站在门口抓抓纪律,看看学生有没有规范着装并佩戴学生校牌。

    晚饭过后,陈时与何晴一人站大门柱子一边,抱着登记册值岗。

    何晴是个耐不住闲的人,没站多久就东张西望,问陈时:“你说我们几点才能走啊?”

    陈时其实正发着呆,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来来去去的学生们脸熟的不少,她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回忆他们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何晴朝陈时的方向大幅度地挥了挥手:“看这!——你怎么还发呆了陈时同学——”

    陈时这才看向何晴,问:“怎么了?”

    何晴小声说:“以前总觉得值周很威风,现在想想,真的是无聊,像个猴子一样站这儿给人当展览看。”

    陈时笑了:“那你逞逞威风多抓几个违规的人记在本子上就不像猴子了,像……”

    “像什么?”何晴有些好奇。

    “像猴子警官。”陈时笑得有点坏。

    何晴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跑到陈时身旁拍了她一下,说着:“好啊你陈时!怎么一肚子损我的话!”

    陈时还想说些什么,一抬眼看见有人走过来,连忙低声对何晴说:“有个老师走过来了……”

    何晴一听也表情一变,转身一看,又松了口气:“陈时你吓唬谁呢,这不是老楚嘛——”

    陈时有些不明白:“老楚?”

    何晴看傻子一样看陈时:“人家出去交流了两个星期你就不认识我们班主任了?”

    陈时这才想起来,在上一世的谢师宴上,他们确实提过这个姓楚的老师,正是时空变换多次之后改变的其中一环:她以前并不认识的新班主任,老楚。

    老楚其实并不老,看上去大概三十六七岁,比学校里其他资深的老师要年轻许多,今天穿了个牛仔裤格子衬衣就来了学校。

    他脸上故作严肃,走到何晴旁边站着,说道:“值周期间怎么这么无组织无纪律,还能不能起好带头作用了。”

    何晴也陪他开始演戏,作出反思的沉痛表情:“领导教育的是,我一定好好反思。”

    “但是——”何晴语音一转,抬头看着老楚,“老楚你怎么去交流去了这么久啊?”

    老楚卸下伪装,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因为领导也有领导啊,你楚老师我当然要服从上级命令。”

    何晴嘿嘿笑着,半开玩笑地抱怨道:“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们都是怎么过的,他们都欺负我们三班的,你看,综合部的人连排值周都瞎排,我们两个人站在这大门口吹冷风像猴子似的……”

    老楚了然地说:“作业都没写完呢吧?”

    “没呢,这周早中晚都站这,都没时间写作业了——”

    老楚点点头,悄悄对二人说着:“这边没什么人了就上去吧,别站那么久了。”

    何晴立刻站直朝老楚敬了一个滑稽的少先队礼:“感谢领导体恤!”

    “还真当自己是小学生呢?”老楚笑着摇摇头,又看向陈时,“陈时,你没事儿吧?之前听说你掉水里了?”

    陈时回道:“没什么大事,谢谢老师关心。”

    老楚懵了一下,转头问何晴:“这孩子是不是泡水里泡傻了,怎么今天这么客套?”

    何晴连忙说着:“哎呀楚老师你又不是第一次见陈时,她哪天不这样假正经了。”

    老楚想了想觉得何晴的话也有道理,“也是,也是,行了,那我先走了,你们待会儿就上来吧。”

    何晴朝走远的老楚挥手:“领导再见——”

    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教学楼门口的人流量渐渐少了下来,何晴扣着柱子上的花纹喊道:“陈时,我们啥时候走啊——”

    陈时想了想,回答:“等叶树他们回来吧,他们还在食堂站岗呢。”

    何晴点点头,“也是,我今天刚答应过叶树要等他们那组一起上去的。”

    二人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叶树那组的组员走了回来。

    何晴来了精神,向他们喊着:“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在食堂待了这么久啊——”

    叶树人还没出现,声音却从拐角那边飘了过来:“食堂今天人特别多,刚才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们才回来的。”

    陈时往教学楼外的拐角看去,先是叶树进入了视线,之后却是……周封故?

    何晴也看见了周封故,她像是把周封故当空气人似的,直接走过去对着叶树说:“你知不知道老楚回来了,他刚刚来视察我跟陈时工作来着。”

    叶树也很惊喜:“终于回来了啊,再不回来我们班就真乱套了。”

    “可不是嘛,”叶树拉着陈时走在叶树和周封故身后,“他不在这,意外可多了,连陈时都能掉水里去。”

    三班值周小组的其他人都已经走在很前面了,只剩他们四人慢悠悠往楼道的方向走。

    陈时把脚步放得很慢,放空思绪,看着周封故的背影,好像总有句话堵在嘴边出不来。

    今天确实是陈时再次回到高中时代以来第一次见到周封故。

    高二的周封故看起来气势依旧凌厉,有些生人勿近的意思,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t恤,双手插兜,背依然挺得很直。

    等到他们走到楼梯口时,陈时才终于想起来,忍不住自言自语:“没穿校服……”

    何晴不解:“啊,你说啥?”

    陈时默默指了指周封故的上衣,示意周封故并没有穿校服,违反了学校规定。

    其实这些条条框框一般老师并不会管太细,只是值周的小组为了抓纪律,会查学生们的仪容仪表,不穿校服的人要登记班级姓名,并对班级综合分进行相应的扣除。

    何晴来劲了,把登记册子塞陈时怀里,对她挤挤眼睛,低声念叨着:“表现的机会来了陈警官,今天我们可一个都没抓到,这一个班的分都没扣,空手回去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啊……”

    陈时慢悠悠地走着,叹了口气,将何晴递过来的笔放进校服兜里,并不打算在册子上记下周封故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报答他再次救了她的恩情,又或许……是陈时不想再招惹到有关于周封故的事了。

    而周封故却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看向陈时,重复了一遍陈时说的话:“嗯,我没穿校服。”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边的眉却挑得很高,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挑衅。

    这人绝对听到自己说的话了。

    周封故像是在无声地说一句很理所当然的话:我不穿校服是因为没校服穿。

    而他那件校服到底在谁那,陈时自然再清楚不过。

    周封故绝对是故意的。

    傻子都知道,每个人又不是只有一件校服外套。

    而周封故这样,陈时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只能点头,说着:“我很快就还你。”

    四人之中唯一不知道内情的叶树疑惑地问:“啊?还什么?”

    何晴推了叶树一把要赶他们走:“行行行你们先上去吧,我跟陈时去楼下超市买点东西。”

    何晴给陈时使了个眼色,便拉陈时往另一边走。

    留在原地的叶树继续问着周封故:“还什么东西?”

    周封故转回身往楼上走:“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事了。”

    “唉不是——”叶树越想越糊涂,“你们有秘密怎么还偏偏瞒着我?”

    “我从刚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你之前都不乐意跟我一起走,我一直以为是你之前跟陈时吵架了所以不想跟她遇见……”叶树埋头嘀咕着,“怎么今天就偏偏跟我一起走过来了,而且刚好陈时她们就在门口站着……”

    而当叶树抬头的时候,周封故已经不见了。

    何晴与陈时二人倒是真的走到超市里去了,何晴边挑着货架上的零食边啧啧摇头:“不对劲,不对劲。”

    陈时问:“你说什么不对劲?”

    何晴拿了一个黄桃果冻在手上,对着陈时说:“你有没有觉得,刚刚的周封故很像……”

    “像什么?”

    “很像……被踩了一脚之后开始凶人的野猫?”何晴这样很费劲地形容着。

    陈时倒是第一次听人说周封故像猫的,她失笑道:“你这是什么神奇的比喻。”

    何晴也开始了反思:“可能是因为周封故在我心中的高冷神仙形象一天比一天崩塌得厉害……”

    何晴补充道:“就是怎么说呢,你知道以前周封故是什么样子吗,能少跟人说一句话就少说一句,我从来没看见过他这样,呃,主动跟人搭话,还一脸示威宣战的表情的样子。”

    “陈时你是不是跟他有仇啊?”何晴斩钉截铁地总结着。

    陈时打着哈哈回答着:“可能是有一点吧……”

    二人买好东西走上楼回到班级,却在门口看见外面走廊上有几个其他班级的人在和值周小组的同学争执些什么。

    何晴抬手看了看钟,说着:“这都快要到晚读时间了,怎么还有人来找我们班的人?”

    陈时定睛一看,才发现柯凡也在其中。

    她走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柯凡比初中的时候长得更高了,往日里脸上的青春痘也消下去不少,那副标志性的黑框大眼镜也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阳光俊朗一些。

    他看见陈时,马上像是找到了救兵,“陈时,你能不能帮个忙啊,我们六班今天连着被扣了七八分,如果我们班主任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六班的班主任是个很严厉的中年女教师,平时很抠这种细节,柯凡一伙人费这么大劲来为自己班的综合分争辩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旁的三班班长很无奈地解释:“不是我们不给你们加回去,是打分表都已经交到综合部办公室了,我们也没办法改了呀。”

    陈时想了想,便有了一个主意:“这样吧,每个班级统分都是在第二天统的,我今天晚自修刚好要去一趟那个办公室交稿子,顺便把打分表改了,给你们六班加回两分,你看行不行?”

    六班的人纷纷点头表示接受,而班长拉着陈时强调:“越多加回去两分,再多就不行了。”

    陈时皆一一答应了下来。

    晚自修第二节课,陈时拿着自己刚赶完的校刊稿子往综合部办公室走,刚好这次走运,办公室门开着,但里面没有人在。

    陈时把作文纸往校刊编辑老师的办公桌上放好,便开始四处寻找值周的打分表。

    打分表正好在靠门那张空桌上放着,陈时找出六班的那张打分表,拿起隔壁桌子上的笔想要涂改,却发现手上的笔已经没墨了,写不出来字。

    陈时皱着眉拿笔又往自己手心划了几笔,还是没写出墨。

    这时门口突然有人说话:“陈时,你在这啊。”

    陈时下意识把笔收起来,站直往门口望去,看见李之名走了进来。

    李之名是来统计校刊稿子的,他问陈时:“你的稿子写好了吗?”

    陈时点头,“刚写完,所以现在来交稿子。”

    “噢,好,那我先看看,”李之名走到放着稿子的办公桌旁,拿起陈时的稿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低头全神贯注地阅读了起来。

    李之名对文学有种很偏执的热爱,一旦开始阅读了,就不会轻易中断,此刻,他完全没有在注意陈时的动作。

    而陈时手上没有能写字的笔,当着李之名的面又不好走动太大,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先离开。

    门口又传来很轻的脚步声,陈时转头,看见周封故不动声色地走了进来,他拿着一份材料放在隔壁桌子上,又再次看了依然站在桌边不动的陈时。

    周封故走到陈时身侧,看见她指间捏着一张打分表,少女的神情显得有些纠结复杂。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根笔来,异常淡定地咬开笔帽,指着六班的那张打分表向陈时投来询问的眼神,像是在问她要改哪个地方。

    陈时很快地指向其中一项扣了四分的,比了个2。

    周封故没再问其他的,很直接地将扣分值从4改为2,接着收回笔,没发出一点声音,果断潇洒地走出了办公室。

    陈时本来没想立马离开,但在把六班打分表放回那叠纸张之中的时候瞟到最顶上那张一班的打分表,其中仪容仪表一项扣了两分,备注的原因是不穿校服。

    陈时想到了什么,也很走了出去。

    周封故停留在不远处的走廊角落里靠着栏杆没动,陈时走过他的位置,又没忍住转过头说:“我没给你扣分。”

    周封故抬头看她,说:“我知道。”

    陈时被他如此自信的语气噎了一下,又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改综合分?”

    而周封故言简意赅地说着:“刚刚来的路上碰见柯凡了,他跟我说的。”

    “噢……”陈时想了想,也只是道了声谢,“谢谢。”

    周封故身上仍然是那件黑色t恤,陈时却突然想到刚才周封故拿笔改分时,右臂内侧隐约有一条不算短的疤痕,痕迹看上去有点奇怪,说不上来到底已经存在多久了。

    陈时指着周封故的手臂问:“你受伤了?”

    周封故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内侧,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跳进游泳池里的时候被树枝划了。”

    陈时这才想起来那次落水的事,轻声说着:“上次的事情,也谢谢了。”

    办公楼走廊上的灯最近坏了好几个,周围比以往暗了许多,周封故就那样静静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看了陈时很久,最后开口:“我的衣服,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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