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误会了……
原来他偷听到了嫣红同她的对话,但既已听见,应该知道自己并未答应嫣红的条件啊。
楚楚将此疑问问出口。
陆炳轻笑,“女人不都是口是心非的吗?我懂。”
楚楚:“……”
你懂什么呀?
这副自以为是的嘴脸瞧得楚楚尴尬得都要抠出一座别墅来。
算了,他要误会就让他去误会好了,没必要浪费口水同他做无谓的争辩。
靠着温暖厚实的胸膛,楚楚饶有兴趣地听陆炳剖白他的内心,“我见你出现,既高兴,又很生气。”
高兴很好理解,可为什么生气呀?
楚楚扭头问:“你气什么?”
陆炳横她一眼,“你说呢?”
楚楚:“……”
囧。
“当初我送你出关的时候,给你定了两条规矩:一、脱离白莲教;二、不得入关。结果你两条规矩都违反了,这么不听话。”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提醒了她,“那个,张寅说要在皇帝南巡的路上伏击他……”
“我听见了。今日之后,他已不足为患。”
“可我想问的是——”楚楚迟疑地又扭头看了他一眼,“你的皇上,他,他以前南巡过吗?”
“嗯?”陆炳不解,“你怎会有此一问?”
“你只需要回答我就是了。”
“没有,这是首次南巡。”
首次?
那就不对了。
时间不对。
庚戌之变在嘉靖南巡之后,可现在嘉靖尚未南巡,怎么已经发生庚戌之变了呢?
时间似乎回溯了啊,仇鸾他,他还会是零吗??
怪不得自己在大同的时候一天三四次流鼻血,可离开仇鸾府后她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莫非因为时间回溯,她的身体也回复到了原来康健的状态??
阿梁与楚楚同为一体,已在脑海里将她心中的困惑道出:“嘉靖这一生只南巡过一次,后来他想再度南巡,都被大臣们劝阻了。而这唯一的一次南巡,时间发生在嘉靖十八年,庚戌之变是嘉靖二十九年,中间相隔了十一年。另外,还记得刚才那个俞大猷吗?陆炳之前说,这俞大猷才被举荐出任备倭都指挥。我当时听了陆炳所说,就感兴趣地去查了下俞大猷的生平,结果得知,他当这个官的时间是在嘉靖二十八年,恰恰是在庚戌之变的前一年!”
楚楚心跳如鼓,脑子里一片混乱。
真的是乱了乱了,一切全乱了。
阿梁又道:“我有种想法,我觉得那个人做设定的时候,就是专挑嘉靖年间的大事件打散了一锅粥乱炖而已,时间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那他干脆将万历朝也加进来啊,这才有得玩、才刺激啊。那人这样乱来,让玩家完全摸索不出攻关规律,这不得让人崩溃而死?”
她现在只想知道仇鸾还是不是零,是不是zero。
唯一的战友,不想失去。
这段孤独混乱的旅程,越来越让人抓狂,她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干脆摆烂,躺着等死好了。
“楚楚?楚楚?”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太入神,陆炳喊了她几声没得到回应,他勒停马,将她的身子掰过来,担忧地凝着她:“你怎么了?”
楚楚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闭眼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陆炳脸有愠色。
他刚才只是关心她,可她明明身在自己身旁,心却不在自己身上。
她在想什么呢?又或者,在想谁?
沉默一阵,“我说,跟我回京进陆家。我不会再允许我的女人到处乱跑。”
“等等!”楚楚听得脸都要烧起来了,睁开眼,扭着身子瞪着他:“怎么我就成了你的女人了?”
看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阴沉,忙又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陆炳,我现在不能跟你回京城,我有要事要去边关一趟。”
“什么事?”陆炳骤然冷笑,“仇鸾刚刚调任大同总兵,你就要追去么?”
“……”楚楚不敢说。
虽然她喜欢陆炳,但是事关自己的性命,她不知道陆炳在这款致命的游戏里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故而不敢贸然将自己身上的秘密告诉他。
同时陆炳这话也证实了时间回溯这件事情。
她越发着急想要立刻去瞧瞧仇鸾还是不是她的队友了。
“不回答是吗?那就对不起了。”陆炳扶在她纤腰上的手原是虚握,如今改成了惩罚似的紧紧钳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我当时警告过你,若再让我遇到你,便再也不放你走。楚楚,你这便跟我回陆家吧。”
鞭子在空中发出一个爆响,马儿吃痛,撒开四蹄在道上飞驰,扬起滚滚黄尘。
楚楚也生气了,两手都去掰他箍住自己腰肢的手指,“我跟你回你家算怎么回事?你八抬大轿娶的我么?莫名其妙!”
“如果你想要八抬大轿抬进陆府也可以。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不稀罕!”
“那你稀罕什么?你先招惹的我,还一再而再,再而三惹我,如今却说不稀罕!”
愤怒中的陆炳无意识一拽马缰,□□那马骤然被拉停,前蹄扬起,身子直立起来不满地仰天长嘶。两个人措不及防,一同摔下马来。
这扎扎实实的一摔自然是很痛的,而且姿势狼狈,地上滚了好几圈,沾了一身的泥尘。
楚楚更是痛得眼冒金星,浑身骨头散架了似的,脑袋都摔木了。
想来陆炳也不好过。
但是缓过这一口气候,谁都没去顾自己有没有折了胳膊断了腿,而是第一时间喊出了一句雷同的话:“楚楚/陆炳,你没事吧?!”
一时都有些尴尬。
刚才争执的嘴脸,就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儿。
各自从地上爬起来,扑了扑衣衫上的草叶泥土。
陆炳冷静下来,“你定要去一趟边城也行,我正好回京,我们可以同行一段路程。不知道你要去哪座边城?要不就从居庸关出去吧,我送你出关。而且正好我有个属下被贬谪在居庸外的保定州种地,那人叫沈炼,能力不错。你要办什么事情,可以叫上他一起,一来我也放心些,二来,有他襄助,事半功倍,你或可以早点回到京城来。”
楚楚呆若木鸡,“你刚才说沈炼?哪个沈炼?他是你北镇抚司的人吗?”
“嗯,锦衣卫经历,沈炼。”
啊,是了!
原来就是那个载入史册的沈炼啊。
她真是太糊涂了,当时听到他的名字,怎么就没有意识到他是谁!
他潜入仇鸾府中,单为稽查仇鸾通敌叛国的罪证。这好像还是自己告诉陆炳的,于是陆炳派了沈炼去查。
对,一定是这样的!
那家伙一开始就向她和仇鸾报上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胆大包天。
压下激动。
沈炼抢走了仇鸾私通俺答汗的证物,正好去讨要回来。
对了,时间回溯,说不定沈炼尚未潜入仇府。他之前是靠她才进去的大同府,这一回再见他,不知会否剧情重演一遍。
史书上的沈炼嫉恶如仇,天不怕地不怕,想来他被贬在关外种地也不会安生的。
当下,陆炳同楚楚就不再耽搁,一路披星戴月直往河北府赶。
居庸关在河北昌平州,离京师不远。在现代,它是4a风景区。而有名的“不到长城非好汉”,指的就是此关。
一进河北府,锦衣卫小旗吕梁就循着味儿找到了客栈。
“头儿,出事了!沈经历近日狠狠参了严首辅一本,连带弹劾了小阁老。那对父子气得可狠了,小阁老派管家两次到府上来请您过去一叙,想来就是想向您告状来着,结果您两回都不在,后头他再未派人来请过,只怕小阁老以为您故意避而不见。我还听说小阁老宴请如常,但却一次也未叫上我们锦衣卫的人了,这回梁子是真的结大了。”
陆炳皱眉,“可知道他弹劾的内容?”
“嘿嘿,这个自然打听到了。”
吕梁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属下拜托黄锦黄大伴帮忙抄录出来的,爷您看看,参得的确是有些狠,难怪阁老大人大发雷霆,连黄大伴都说沈经历这回只怕要吃大亏。您瞧瞧,遣词用句真是毫不客气!”
陆炳将纸张展开,一目十行看过去,眉心渐渐聚拢成川。
吕梁叹气道:“沈经历怎么就不能吸取教训呢?上回因为鞑子犯边之事他在庭上怒怼朝廷重臣,后来上折子参奏严党专擅国事,瞒报军情,以致军备废弛。皇上叫我们打了他三十杖,又贬至关外种田。这回他参得更狠,不知道会怎生了结。眼见连爷您都牵连进去,让小阁老嫉恨了,唉——”
陆炳默默将纸张在火烛上烧成灰烬,“沈炼何以突然要参严嵩?他都已经被贬到关外去了啊。”
“我们也不知道啊。小的们左思右想,觉得可能和严嵩的门人有关。”
“慢慢说。”
吕梁大口灌了几口热茶,把嘴一抹道:“兵部侍郎杨顺,如今不正兼着宣大总督吗?鞑子又犯边来了,恰好与宣大总督杨顺正面交锋。这位杨大人,他正是严嵩严首辅的门生啊。”
杨顺?
姓杨的??
吕梁入屋时,楚楚就在陆炳房内。陆炳既没叫她回避,她自然恃宠而骄明着偷听。当下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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