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阿九你在哪儿?”
公子府内,周武平呼喊着,四处寻找出了门就不见踪影的萧玖。
看见守在一处门外的侍从,周武平认出那是萧玖带在身边的人之一。
推开经室大门,果见萧玖跪坐在垫上,一手执着书本在读,案上还放着两杯热茶。
周武平心喜的跑过去,直接坐在萧玖对面,拿起茶就喝,“原本你在这儿等我啊。”
“怎么也不叫你身边人来知会我一下,让我好找。”
看着面前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想笑就笑,想不高兴就不高兴,像是也不再计较先前的委屈。
萧玖却是没说话,高兴的时候就是阿九,你我;让他不高兴了便是本殿,随意对待。
这样的朋友……萧玖还真不稀罕。
他却没将内心的情绪泄漏分毫,只是不咸不淡的开口,“殿下方才饮了酒,喝杯茶也好解解酒意。”
“哈……你就是爱操心。”
只是这次,比起之前,却没再引起周武平的反感,反倒是让他心里一暖。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明白,真正关心自己的只有萧玖,其他人对他不过都是逢场作戏,没人看得起他的公子身份,只有萧玖待他真心、也愿意尊敬他。
这么一想,周武平倒是不免对萧玖感到歉意,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先前,是本殿不对,阿九你且莫放在心上。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与你置气了。”
说出口的‘本殿’二字,让萧玖看透他道歉的本质。
周武平是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不,他不知道。或许因今日萧玖为他出头之事,让他对之前的冷落感到后悔、愧疚,但比起这些,他的面子更重要。
他只是不想失去唯一可以让他彰显自己王子威严的人而已。
他对萧玖的定位啊,更像是一个奴仆,而不是友人。
“殿下知道错了就好。”
平视着那双眼,倒映在萧玖眼中的周武平面容一僵,像是萧玖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后萧玖又缓缓说,“人皆会犯错,或许我也不应该对殿下要求那么严格。”
周武平笑了笑,神情一松,方才瞬间的怪异感被冲散。
像是两人都在真诚的向对方道歉,而道过歉他们就又是好朋友了,至少周武平是这么觉得的。
他声音轻松且愉悦,“阿九,我们果然是最好的朋友!”
“是啊……”比起他的兴高采烈,萧玖应和的声音就显得和缓许多。
他也在笑,笑容如无声绽放的幽莲,温柔和煦,那双眼中却是无波无澜,一片平静,平静的近乎诡异。
“殿下,你还要任人欺负吗?”
忽然的,他说道。
周武平愣住,看着面前萧玖认真的神情,慢慢垂下眼皮,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也看到了,我是个不受宠的公子。”
他嗫嚅着,“像今天……我也无能为力。”
萧玖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被嘲笑,还只能任由萧玖被人赶出宴会的事。
一直以来,他都想在萧玖面前装的尊贵、手握权势的样子。
他以为萧玖之前一直不知道这回事。
直到今天被人当众驳了面子,而他却无能为力,他才不再装了,而是向其坦露自己的真实处境,反正……萧玖不也见到他被人欺压的场景了嘛,想装也装不成了吧。
他忐忑不安的等着萧玖的反应,怕萧玖也看不起他,离他而去。
可奇怪的是,萧玖的反应一直很平淡,他淡淡的看着他,没有鄙夷,也没有哀叹。
只是平静的说了句,“殿下,不受宠也可以变得受宠。没有什么,就想办法得到什么。”
从无到有,从来不是一句空言。
说的简单,可做起来难啊。周武平苦笑,“我能有什么办法。投了个普通女人的胎,母亲既不是王后,又不得父王宠爱,更是在生下我后早早地就撒手人世,也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亲戚。”
“我能靠谁?”他反问,单手撑着脸颊,装着不在乎的模样看向别处,面上露出的一丝哀伤却证明他心里并没有想的那么开。
“从我出生起,很多事情都已经注定好了。”
“靠殿下自己。”
萧玖这样说道,在后者看过来的目光中,静静说道:“而我也会帮殿下,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包括太子之位。”
听到太子二字,周武平呼吸一顿,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
他结巴着,还不敢相信亲耳听到的。
本该属于他的……太子位?
储君之位,那也是他能肖想的位置吗?!
周武平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
“王上长子,三公子、四公子、甚至您最小的弟弟,他们都有权力去追逐储君之位,您同为王上的儿子,自然也有争的资格。”
“可……可我……我……”拿什么去争?
他很想这么说,可心中的震撼还未过去,结结巴巴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萧玖握住他的手,温暖有力的掌心好似一根定海神针,慢慢拉回周武平飘荡无依的心神。
“殿下有我,我会为殿下出谋划策,助您登上那至高之位。”
他在蛊惑他。
眼见周武平还是一幅胆小失神的模样,萧玖退而求其次,“若殿下还下不了决心,不妨试着往高处努努力,至少,也该让自己的日子衣食无忧,真正享有公子之尊才是。”
周武平被他直白的话说的脸一红,大概是想起自己今日被人肆意欺辱的事来,有些羞愧,举棋不定。
萧玖也知道逼的差不多了,再说该恼羞成怒了,收住尾,“往后的事可以往后再说,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想好总是没错的。”
那倒是。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周武平也懂萧玖的意思,没急着拒绝,略显踌躇的道:“那……那有劳阿九费心。”
“不碍事。”
萧玖笑容明媚,好似为能帮到周武平感到很高兴。
这也是萧玖帮他自己,他要在周武平的心中埋下权利的种子,往后帮他谋划的一切,实则也在暗中在帮他自己开路。
未来的很长的一段路上,两人都将绑在一起,相伴而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终点,却只能有一人抵达。
此刻的两人相视而笑,心底盘旋的阴云诡思被萧玖深深地掩盖在俊美青涩的面具下。
萧玖装作好奇的问,“对了,殿下,您知道您现在王都的几位兄长和王上都喜欢什么吗?”
“咱们可以先投其所好,以此增进感情。”
话是这样说,可现在留在王都内的那几位位,都是周武平平时连接触都接触不到的人物,那几个兄长才真正是活出了齐王公子的尊严,而他在宫中时却是连门都很少敢出,无他,怕被人找麻烦。
“这……”周武平低着头,如一株含羞草,满面踌躇的讲道,“父王那边你是别想了。”
毕竟那是齐王,要什么没有?
“至于我长兄,他喜好名人墨迹,古文经画,但现在被幽禁宫中不许外人探望,送礼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三王兄喜好刀兵,手下能人异人不少,而四王兄则偏爱美人,府中大大小小的美人也不少。我那最小的弟弟……想也不差什么,备受宠爱,多的是人上赶着送礼。”
说来说去,周武平都觉得没有自己能使上劲儿的地方,越说越丧气,甚至想说,“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话到嘴边,接触到萧玖严肃以待的眼神,周武平又把话憋了回去。
萧玖看出来他的意思了,却没多说什么,反正他也不指望周武平能做什么,从两人相识到现在,除却方才席间为他鸣的那一句不平,其余的再无其他。
“三公子四公子那边,我会想办法。殿下不必气馁。”
周武平叹了口气,不怎么相信。
萧玖从未在他面前暴露过自己的家底儿,因此,只被他当成家中有点小钱的人家,甚至,他还以为萧家是萧澜当家,萧玖只是普通人家的二郎君。
又和周武平闲聊了些许时候,萧玖方才告辞。
这时,来赴宴的人都已散去,天色渐晚。
门外,如血的残阳下静静伫立着一个衣白如雪兰芝玉树的男子。
萧玖踏出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的谢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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