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这是怕远水救不了近火,也怕她在需要帮助之时无门可寻,又怕她不肯动用余氏的力量,才把信物和口信全部让箫舒琮带给她。
“外祖父的用意,沈姝明白,也辛苦箫叔叔奔波这一趟”。
箫舒琮拱手回道:“表姑娘客套了”。
他继续道:“此次过来虽还算顺利,在路上却遇到了些小波折,耽误了两天,还望表姑娘恕罪”。
沈姝皱眉问道:“小波折?”。
“正是,也不知道安庆到底发生了何时,从平江一带过来的人,无论商贾还是百姓贵人,官府都要一二排查”,箫舒琮想必也嗅出了某些事情来,朝廷之事关联百姓,商人也不例外。
大宋近几年来,民风淳朴开放,官家有意拓展商道,商业重心南移,以平江泉州一带的江南路最为重要。
箫舒琮经商多年,正如他所说,汴京至平江路状,他最熟悉不过,却遇庆安州府扣押查问,不管是官家有意还是无意,这都不是好事。
箫舒琮和沈姝聊了几句后便告辞了。
紫玉扳指静静躺在手掌心,它身上泛着温润光泽,再度张开手掌,它不再冰凉,已有几分沈姝身上的热度。
榻上还放着剪刀针线篮子,沈姝从里面挑出几根白绳,打了个千秋结。
见秋实过来,她吩咐道:“让小粟请朱大人午时来一趟”,几根线条编成一条纤细结实的鱼骨辫,神情眼睛格外专注,手法越发熟练。
紫玉扳指与碧玉珠子搭配一块真是风光迥异。
“奴婢这就去”。秋实打了伞出了去,片刻不敢耽误。
沈府京郊别院后山凉亭。
连夜秋雨渐染山谷,朦朦胧胧之间恰是清新悠然感,稀薄的云层在山顶之间漂浮移动,像是伸手便能把它们摘下。
凉亭里的人像是不知冷一般,手中毛笔随意挥毫,一座座高拔巍峨的墨山出现在宣纸之中,云层之间环绕,江中水面涟漪,渔夫身披蓑衣头戴斗笠逆水划船而上。
砚台边还放了两封已经开封的信件,里面的信已经不见,只剩信封还在桌上。
小炉子上的水壶发出“吱吱”的响声,沸腾的水雾升起。
甲魁抱着剑,脸色冷冰冰的,不知在想何事。
沈云锡提着笔,笑着和他道:“过来瞧瞧我这字提得如何”。
甲魁当真听话放下怀里的剑,走到桌边认真看起字来。
遥望见山雪,江边白露寒,吴家不知冷,秋雨夜入无?
沈云锡搁下毛笔,嘴角带着笑意,心满意足问道:“怎样?”。
谁料想到甲魁又复抱剑于胸前,还是冷冰冰的,道:“不好”。
闻言,沈云锡却不介意,反而笑得更加开怀,问:“有何不好?”。
“太冰凉了,而且,还俗”。
沈云锡忍不住“噗呲”笑出声,直道:“还是你懂我”。
净过手后,沈云锡拿起茶杯,发现茶水已凉,从一旁的热炉子上提起壶子加上热水,修长的双指,肤色竟比洁白的茶杯还要白。
“嫂嫂的病情还好?”。
“听秋实说,姑娘那天是淋雨走回望雨轩的,眼睛红肿着”,甲魁放下手中的剑,往炉子里加碳。
沈云锡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欲喝下的茶水就这样被他原封不动放在桌上,能清晰看到他的指尖已经发白,嘴角的弯度已不见,双唇紧抿。
已经到如此地步了!
把姝姐儿许配给程家原来是为了这样。
金明开国县公程家确实是个好去处,那程四公子是个有才学之人。
只是,是不是姝姐儿的良配,还很难定论。
他们沈家欠嫂嫂的实在太多,可惜他那远在蜀地的哥哥并不知道嫂嫂的用心良苦。
看来需要一棍子把人打醒才好。
“甲魁”。
“在”。
沈云锡手指在画上敲打着,道:“让淳安把我的亲笔信和这画送到兄长手中”。
“蜀地地形闭塞,一来兄长许久未闻汴京之事,定会惦念了许久,二来秋来冬至,潮湿之气越发严重,必是寒冷之至,兄长定会越发需要贴身暖和之物,这书画正好解其两意”。
甲魁瞧着画,冰天雪地的看了这些东西恐怕心里只会徒增烦恼,哪有什么暖和之说!
沈云锡看着细雨,继续道:“车队应该出城没有几天,让淳安迟上两日”。
“是”。
说来也是奇妙,苏瑾颜闭门苦读诗书许久,苏府长辈瞧见了都觉得这孩子终于开窍懂事了,很是欣慰。
可这几日,苏夫人竟担心了起来,总觉这苏二哥儿莫不是逼迫自己读书读傻了。
饭也不怎么吃,只盯着个火盆发呆。
这日,天冷气寒,延安候府侯爷苏从钦与幕僚吃了几杯热酒,直至夜幕才醉醺醺的回到府内。
等他沐浴出来欲要躺在床上歇息时,枕边人苏蒋氏戳了戳他的腰身,似乎有些不满。
“夫人,这是作何?”。
“你入睡倒是快,真是个死心眼的”。
这一听,苏从钦哪里还听不出来妻子的不满,他欲要把身边的人一把捞过来,手臂却被她用力拍打打了一下,疼得他只好赶紧收回作乱的手。
“你这是要作何?”,苏蒋氏更加不满了。
苏从钦有些委屈道:“夫人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苏蒋氏斥责一声,道:“说你死心眼,你还不信,只记得吃酒睡觉。我问你,你回府时可去看颜哥儿了?”。
苏从钦大气不敢出,抱着被子盖住自己。老子去看儿子,哪有这个道理。
枕边人的声音继续不满道:“我就知道你这当爹的不靠谱,颜哥儿都成那样了,你还不多花些时间关心他”。说着,女子浅浅的抽泣起来。
苏从钦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伸手摸着苏蒋氏的眼睛,拭去她的眼泪,道:“他如今有了争取功名之心,总算是有所成长,你我再去把他当成长不大的孩童,不仅无益于他,也只会害他”。
苏蒋氏名门贵族出身,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可是她还是不放心。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