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逸笑意略见裂缝,品味了一下不举二字的含义,羽扇轻扑,意味深长望着沈墨。
“如此,”他轻笑道:“今后便辛苦十二娘了。”
沈墨:???
不是……这个反应多少有点过于平淡了吧?
映月沉沉,门外小翠低声通传道:“二少爷来了。”
“小迩来了?”吕逸很兴奋,连忙撑着扶手要站起来,他肌肉恢复并不迅速,站起来的欲望也不过是望而不得。
跌坐回轮椅之时,他扫过沈墨眼中带着一丝无奈:“十二娘,扶我一把可好?”
沈墨方有所反应,连上去搀扶。
“你幼时定然极受家中长辈宠爱。”吕逸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一手还掺着沈墨胳膊。
沈墨一怔,扯了扯嘴角:“也算是。”
作为九天帝君恒阳仙帝唯一之子,九重宫阙之上谁不让着他?哪儿能没有他撒欢胡闹的痕迹?
“我想也是,”吕逸眼角笑意深了深:“小十二娘娇滴滴,不像是惯会服侍人的模样。”
沈墨心下呵呵一声:能让本太子伺候的人还没出生呢。
见他不言,吕逸点了点沈墨额头,端得是好生宠溺:“无妨,我们十二娘就该娇滴滴才是。”
我们十二娘……
我们……是什么鬼啊???
沈墨见他温和含笑,忍不住嘴角一扯,心里一震、心头一苦:坏了,这条蠢蛇不会喜欢上本太子了吧?
“大郎,二郎来了。”沈墨轻咳一声,当做听不懂埋下头,揣着吕逸站在门侧,殊不知又落在吕逸眼中是小儿女娇羞。
顺着话头,吕迩站在门下朝长兄行礼:“小弟恭贺大哥苏醒,再贺大哥新婚之喜。”
“入内来吧。”吕逸轻笑侧身。
小翠递来茶水房冲好的香茗,沈墨接过手陪在吕逸身侧。
吕迩端茶品茗,瞥了一眼沈墨,轻咳一声仿佛在介意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多了一只不该有的狐狸。
吕迩道:“小嫂嫂,小弟与大哥有话要说,还请回避。”
才为了一件低级灵诀衣打算和本座义结金兰、可供驱使呢,这就回避了?
沈墨瞥了一眼吕迩,刚要起身,恰好吕逸搁下茶盏声一响,整得沈墨心一转,却觉不对。
这黑蛟在这搞什么兄友弟恭呢?
你俩有直接矛盾啊!你俩横着家产之争啊!
我不能走,我不能守寡!
吕逸这会就是个说一句话就喘的病秧子,要是在自己手头上嗝屁了,没法跟吕家上下交代。
沈墨挑眉,扯起虎皮狐假虎威:“只是夫人有命,令我片刻不离大郎。”
吕迩沉默。
吕家食物链顶端大概是吕山那河东狮一般的夫人。
沈墨笑着添了一壶茶,催促着:“二郎说罢。”
吕迩清了清嗓子,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大哥,虎骨峡之下有异动。”
吕逸端茶的手一顿,他仿佛眼中流转过不少情绪,但很快就归于平静:“是什么?”
“好似同大哥当年遭遇的灵气暴动相似。”吕迩压低声。
吕逸睁眼:“你不许去。”
吕迩急了:“大哥!大哥缄口不言当年之事,但鸠啾说了,这种地方有生有死,有劫就有缘,难保大哥的救命之药就在虎骨峡之下。”
“不许去。”吕逸闭上眼:“也不许再问。”
……
沈墨听得云里雾里,待那吕迩不敢驳逆,只能吃瘪回去。
倔强身影和夜色融为一体。
沈墨望着门,推着吕逸到床边,费了老大劲才搀扶着病躯上了床。
又端起安神稳固的药汤子,坐在吕逸边上,舀了舀苦药汤,抬眼柔和道:“大郎,喝药了。”
吕逸一怔,瞥了一眼沈墨神情,欲言又止,最终扶着额头:“你放着,休息去吧。”
沈墨呃一声,回顾四周,这四季轩正房偏屋也只有一张床。
他埋下头,没动,准备消极抵抗。
本太子绝对不可能睡地板。
“书房有小床。”吕逸到底善解人意,低声回应。
出了门,沈墨和小翠面面相觑。
小翠低声:“你完了。”
沈墨:?我完什么了?
小翠啧啧一声:“新婚第一天就分房睡,你完蛋了。”
沈墨翻了一个白眼:“不分房等着被发现?”
……
永州河上锣鼓喧喧,丹红旌旗蔽天,黄金灵鹤开道,为首纸鹤车上站着俊逸青年,瞧上去意气风发。
沈墨站在人群里,扯了扯嘴角。
吕夫人握紧了沈墨的手,镇定道:“这就是上仙,你年轻,多瞧瞧世面也很好……”
吕山在侧,艳羡道:“这位应该是九天上的仙使,这般气度,同咱们地散妖修果真不可同日而语。”
妖医鸠啾无比自豪:“这位可是传说中专职丹房药脉一途的丹明仙尊座下爱徒啊!”
医道一脉,向来拜丹明仙尊,四舍五入,凡修药脉丹途的,也算是丹明仙尊的徒子徒孙。
丹明仙尊身边的两位徒儿,便被尊称一声“小祖师”
这等逢年过节给磕头的大佬活生生出现,也不怪鸠啾激动。
纸鹤车稍住,清俊飘然而至。
吕山连忙上迎:“恭迎仙使。”
“在下拙沉。”那青年周身一袭红衣如火,鎏金箭袖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白皙的脸庞露出几丝人模人样的仙风道骨。
拙沉扫过在场之人,最终在沈墨身上住了眼。
沈墨捏紧了手,狠狠抑制住捶死这个家伙的冲动。
就是这个混蛋……
馋本太子吃的入尘丹!
作为永州唯一的大户,吕家只能担负起待客之道,一时间吕家上下人仰马翻。
拙沉来得太突然,加上仙人总要保持仙风道骨,摇着孔雀羽扇笑眯眯表示一切从简。
于是就下榻在四季轩附近的荷香院。
当然,这有吕夫人的私心,她觉得上仙无所不能,如果能帮上吕逸就好了。
就算帮不上,这位拙沉仙使看上去仙风道骨,高深莫测,靠近点对吕逸的身体也有几丝渲染作用。
沈墨瞥了一眼拙沉,呵呵两声。
就他?
……
“小翠,带上点心,我们去拜访一下仙使,顺便问问大郎的病还有没有可以抢救的。”沈墨笑眯眯煮了一碗加盐加胡椒的茶水,呛得小翠猛打喷嚏。
小翠畏畏缩缩:“你胆子肥了?”
这玩意给仙使喝?
不怕仙使怪罪吗?
她小小的脑子表示不能理解。
而且,她小小的脑子打死都不信十二会对吕逸这么上心。
沈墨见她迟疑,啧一声催促:“背靠大树好乘凉,想有肉吃吕逸就得活着。”
“你快点,那个鲶鱼精可满眼都是仙使。”不等小翠反应,沈墨再加筹码:“一会就赶不上抱大腿了!”
……
荷香院内,拙沉摇着孔雀羽扇闭目。
妖医鸠啾早早就守在荷香院,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好不殷勤。
“小祖师,永州的情况就是这样了。”矮胖的身子蹦来蹦去,还一边介绍了永州灵气枯竭三千年已久的整体情况。
拙沉没有回应,高深莫测瞥了一眼鸠啾。
门外通传吕家的小媳妇拜访,拙沉便连忙从摇椅上站直了身。
鸠啾看拙沉眼睛深邃,当下连忙告状:“这小狐狸是吕家娶来给大少爷冲喜的,就是她抢了您亲爱的小徒孙的饭碗。”
“是么?”拙沉挑眉,吕逸的症状与如何缓解也由鸠啾添油加醋告知了他,当下觉得有趣,低声道:“会会。”
会会二字恰好落在屋外的沈墨耳中。
这阔耳狐狸就一个好处:听力不错。
沈墨挑眉:好啊,本太子看你小子打算怎么会。
一碗胡椒茶端上,沈墨毫不客气往栏杆上一坐,嘴边客套推了推那让人难以下咽的茶水,笑道:“不知拙沉小仙使的口味,还望勿怪唐突。”
拙沉抽了眼,望了一眼眼前这笑眯眯的女装狐狸:您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鸠啾连忙大喝一声放肆,吓得小翠摔了一碟子点心,颤颤巍巍跪在地上。
“仙使不喜欢吗?”沈墨皱着眉头,盈盈抬眼,委屈巴巴。
小翠、鸠啾、拙沉心中不约而同腹诽:这玩意能有人喜欢才见鬼了。
拙沉呵呵一声:“喜欢喜欢,谢吕家大少奶奶抬爱了。”
“客气客气,”沈墨挑眉,催促:“那趁热,请用吧。”
在鸠啾和小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目光中,高高在上的仙使捏着鼻子抿了一口茶,脸不红心不跳把闲杂人等请了出去,设下结界隔绝声音和气息之后。
沈墨才换了声调,沉声问:“我什么时候能回九重天?”
拙沉合上门,白了他一眼:“你在做什么梦?”
沈墨一声不吭,阴沉沉看着他。
“都说了好奇心害死猫,”拙沉坐在摇椅上,九天太子钻在一只杂毛狐狸身上,他又不是打不过,怕什么?
当下老神在在:“太子殿下,吃了入尘丹,入了凡尘,您顶了人家这阳寿不该尽的小狐狸的身,怎么能不帮人家走完这一生呢?”
“我不想走。”沈墨拒绝:“这杂毛狐狸修炼程度太差劲了,我憋屈。”
“不走也可以,”拙沉笑眯眯:“你这就寻根柱子一头碰死,这一波叫入尘悟劫失败,直接入十世轮回劫。”
“以一还十,太子殿下,您一定不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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