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都交了又不能退，黎琳想了想，也只能答应了。
三个人重新坐了下来，黎琳翻找了下自己的记忆，对几个姨婆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因为黎母的关系，她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这次黎父过世他们也没来，她就下意识觉得应该关系不好。
“琳琳，”黎娟牵着她的手：“你爸去世，你们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我们”
“啊？”
好像是哦。
黎琳回忆了一下，不管是她还是黎少斌和黎少良…
好像根本没有人想起来要去通知亲戚这件事情。
所幸不等黎琳开口解释，王国学就看出来了她脸上的尴尬。
“娟儿，他们都还小，乍一下碰上事，没想起来也很正常。”
黎娟也没太纠结这个问题，她可能就是顺口一说而已，转头就说起别的：
“国学，这么久了琳琳该也饿了，你出去打包点吃的回来，正好我们俩也聊两句体己话。”
黎娟给丈夫使了个眼色，王国学当然知道她是打算先探探黎琳的口风。
老实说他对黎少斌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很自然得接了句话就出去了。
两个人妇唱夫和，根本没给黎琳开口的机会。
还没等王国学出去，黎娟拉着黎琳的手意有所指地问：
“现在整个情况，你们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以后怎么办…”黎琳犹豫了下，有所保留说：“我打算开个小吃铺子。”
“小吃铺子”
这话就让黎娟惊讶了，她又不是第一天见自己这个孙女，以前也回来过，不过那时候这姑娘看起来和她那亲妈没什么区别。
就是个空有长相，飞扬跋扈的小姑娘。
这不过短短的几年时间，变化就这么大
看来也是长大了啊。
黎娟心里不免有几分唏嘘，她又想起自家那个娇生惯养的女儿，再对比眼前这个没了爸妈被迫成长的孩子，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不管她说的这个小生意能不能做成，她有了这个想法就已经很好了。
黎娟跟着王国学也见过不少世面，她不像一般的那些农村妇女，眼里只有工人这种安稳长久的工作。
她更能看见隐藏在国家大体政治背后的东西，不过这也和她丈夫脱不了关系，因为王国学总喜欢和她讲这些东西，虽然很多时候她不一定都听得懂，但听得多了，眼光终究还是比旁人更长远些。
其实这就像是一个大家族。
它能留给下一辈的，远远不止财富，比财富更昂贵的，是那那份见识和人脉。
像现在大部分人都看不起那些个在街上抛头露面，风吹雨晒的小摊小贩，殊不知人家一天的收入可能比他一个月的收入都高。
不过黎娟还是想提醒她一下：“那会很辛苦的。”
“嗯。”
黎琳点点头，她多少也了解过一点，这里头的累是真的累，但是赚钱也是真的赚钱啊。
黎娟：“那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就做点吃食，酸辣粉那种出餐速度比较快，材料比较简单，但是味道又不错的小吃。”
听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黎娟听得直点头：“钱你不用担心，有姨婆呢，但是少斌和少良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想法，比如参军”
不对劲。
听到参军两个字的时候，黎琳就意识到了。
这年头一个参军的名额多难搞啊，她没事找事提这件事情，万一黎少斌和黎少良真想参军，谁去想办法，她吗？
“姨婆，”黎琳带着试探：“这年头参军的名额多难啊，就算他们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嗐，”黎娟摆摆手：“参军嘛，最重要的还是这颗爱国为人民的心。
我看这次回来你也成长了不少，姨婆也不跟你兜圈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和你王叔这么多年我也没能给他生下个一个儿子，我这心里，是有愧于他的。”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黎琳已经隐约有个猜测了，只是还不敢确定。
黎娟继续说：
“这次我回来还有一个想法，我想让你王叔认少良或者少斌做干儿子，以后给他摔盆打幡，我知道我突然说这个，你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可是，你也要为你两个哥哥想一想，或者说你也要为你自己想一想。”
黎娟的手放在了她肩膀上：“有一个军人哥哥和一个摆小摊的哥哥，肯定是不一样的，再说，你王叔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你也别急着拒绝我，等你哥醒了，你跟他说说，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
黎琳：“这事我决定不了，拒绝不拒绝都得问我哥，毕竟也是关乎他们一生的事情。”
“私心来说，我肯定是希望你们答应，”黎娟叹了口气：“我家那个婆婆死活想过继自己娘家侄子给你王叔，但是她那侄子，人品不行就算了，偏偏还笨得很，就这样的我都看不上，别说你叔了…”
黎娟说的话很乱，更像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的吐槽。
估计这些话藏在她心里也很久了，早就想要找个人宣泄了。
黎琳一直没讲话，让她一个人说，偶尔点点头附和一下。
直到王国学推门而入，她才大梦初醒一般停下来。
晚餐是去国营饭店打包的，食材新鲜，虽然手艺差了几分，但也还算不错。
估计是饭太香了，黎少斌总算是醒了，一起来抓着黎琳左看右看，连医生都惊动了，所有人都跟他再三保证黎琳真的没事了，他才敢吸了一大口气。
这一喘气就是好一会，坐在病床上，目光呆滞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把黎琳和黎娟都吓得够呛，实在是他看起来太吓人了，要不是医生检查以后再三保证人真的健康没有问题，估计她们就要把他抬进抢救室了。
黎少斌醒了，黎琳的这顿饭总算吃得安心了。
四个人在一块吃饭，偶尔黎娟会给黎琳给黎少斌分别夹上一块肉。
两个人也不会拒绝，乖乖就着米饭小口小口吃。
那一脸满足的样子看得王国学饭都多吃了一碗。
他放下碗筷，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挺温馨的，特别像那些有儿有女的圆满家庭。
正当他觉得温馨的时候，外头响起一阵喧闹。
“是这间病房”
“对，就是这里，叫黎琳的病人。”
“对对对，谢谢护士。”
四人同时抬头看向门口，门外的人毫无防备推门而入。
十目相对，黎琳第一个反应过来，放下碗筷很开心得迎了过去：
“王队长还没吃饭吧？坐下一起吃点”
“不…不了。”
王队长满脸是汗，他是一路踩单车上来的，跑了好几家医院才找到这。
不过…
不是说断气了吗？
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像生病了。
但是他又有些迟疑，万一人家这个病是个慢性病啥的。
倒是跟在他后头不请自来的文工团团长先出声了：
“这不是，王团长吗？”
“咦，”王国学点了点太阳穴，恍然大悟一般：“李团长！”
“王团长记性不错啊，咱们就见了几回。”
王队长更纳闷了：“你们认识，这么巧”
“哎呀，你就别堵门口了，”李团长把人推进屋，很自然得把门给锁了：
“可惜了，今天来得匆忙，我这也没带两瓶酒来。
王队长翻了个白眼：
“这里是医院，还带点酒，你咋不上天咧”
“噗嗤。”
黎琳没憋住笑了出声。
这倒让王队长想起她来了问：“不是说你病了吗？我见你这生龙活虎挺好的啊。”
“原本是病了，”黎琳打着哈哈：“这不是来医院嘛，就治好了。”
王队长不大信：“这给开的灵丹妙药啊？这么见效”
黎琳也不反驳他，也不解释。
好在还有王国学和李团长，两个人按着王队长坐了下来，王国学掏出几张大团结和粮票：
“少斌，你去国营饭店那里打几个菜回来，我跟你李叔难得一见今天好好聊聊。”
黎少斌没多说，拿了钱就出去了。
李团长还在那里讲客气话，但是一没打算掏钱二也没有站起来的打算，大家都是人精，也没谁是真的傻。
要真论资排辈，李团长是不配在王国学面前嚣张的，但是他那闺女现在岁数也不小了，学也考不上，眼看着年纪一年一年长，他这个当爹的总得上点心，给人找个体面些的工作。
这乍一下看见李团长，他又动了心思。
要说体面的工作，还有哪里能比得过文工团吗
黎娟和王国学那么多年的夫妻，对方一个眼神她都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当即殷勤地给两个人倒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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