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买回来了,酒也有了,王国学特别豪迈举了杯子:
“我先干了,两位随意,不过这里是医院,可得小声着点。”
“是,”李团长回敬了一杯:“我也干了。”
大概男人的饭局不是酒和肉就没法打开话闸子吧。
反正喝了几轮之后,王国学才隐约透了那么个意思出来给李团长。
“这有什么难。”
李团长就笑:“别人可能不行,但是您肯定行,正巧最近有个收纳的姑娘怀孕回去了。”
在文工团的,大多数不会那么长久,年轻的时候在里头做几年,结婚怀孕以后要是家里头不缺那么几个钱的,那大概率是不会出来了。
所以他那的岗位流动特别快,不过几年光景,人就换了一批又一批。
李团长捏着酒杯,心里的那股子劲又上来了:
“说起来我们团最近有个领舞的也怀孕了,头三个月,家里宝贝得不行,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把人给领走了,我这一时半会也还没找到人顶嘶——”
王队长听到这里哪里不懂自家老友是犯了什么毛病,狠狠在人腰上掐了一把,疼得李团长直吸气。
王国学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了看王队长又看看李团长,迟疑了下:
“那就再找个人顶替就行了。”
不过他没敢说让自家闺女说,他的女儿他最清楚,她对什么舞蹈这些女孩子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即使当初生下来医生说过是个女孩子,他有时候还是会觉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性别。
“我看,这小姑娘不错”
除了王队长其他人都是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李团长说的小姑娘是指黎琳。
王国学看向自己这个便宜侄女:
“文工团就是累了点…”
不等他讲完,黎娟就瞪了他一眼打断道:
“别听你叔瞎说,文工团有什么累,就是排练下节目跳舞,可能出差累一点,但是有很多和你同龄的小姑娘啊,也不会无聊的。”
她又不傻,要是能有稳定工作,谁去选什么小摊贩。
风里来雨里去就算了,还要凭白受人白眼。
只有王队长在那疯狂翻白眼,哪有那么多怀孕回去的姑娘。
他这个老朋友就是收集癖犯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破毛病,看见好看的姑娘就想给人招揽到自己团里。
他这个团为什么人员流动性最大他心里没点数吗?
这一下五个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黎琳那里,都等着她给一个答案。
不过大伙还是打心里觉得她是会答应的,毕竟进文工团啊,多少姑娘家梦寐以求的工作。
便是城里的孩子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能进去。
谁知道出乎意料的是黎琳拒绝了:
“我不去,李团长,我不喜欢跳舞。”
“这…这…”黎娟傻眼了,这话咋那么像她家那死孩子。
可是黎琳她没出过国留过学啊。
“好,”被拒绝了,李团长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样:“小姑娘有脾气啊,你以后改变主意了就再来找我。”
黎琳笑着说了两句客气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她想开个小店,做点小吃,在门口养只猫和狗,在清晨的烟火气里醒来,在夜深露重时睡去。
那是她上辈子想做却没敢做的理想生活。
黎琳都拒绝这么死了,黎娟和王国学倒也不好说什么了,尴尬地岔开话题,又喝上了一会。
天色晚些的时候,王队长和李团长回去了,王国学也带着黎娟回了招待所。
病房里徒留下兄妹两人。
“哥,”黎琳开口问:“你有没有想过去参军”
“参军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说到这个,黎少斌睡不着了。
谁年少的时候没有个参军梦呢?
他当然想过,也只是想过。
黎琳就花了两分钟给他解释黎娟认干儿子的想法。
黎少斌沉默了很久,一直到黎琳睡前也没给出答案。
直到第二天早,她睁开眼睛,被凑在床边的黎少斌吓了一跳。
她瞅着对方的黑眼圈:“哥,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黎少斌点点头:“我想清楚了。”
“想清楚啥了?”
“我不要干爹和干妈,咱们三个过再穷点苦点也是能过的。”
黎琳看着他那打了鸡血的样,没好意思说你不愿意,说不准少良乐意。
黎琳也没想那么多:
“哥,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劝你。”
这天早上黎娟两夫妻再过来时,明显就能感觉到黎少斌有点故意的在跟他们俩客气的意思了。
黎娟有点心凉,她怎么会看不出黎少斌是想拒绝的意思。
反倒是王国学对黎少斌的人品就更肯定了。
他昨天也听到了那个李团长叫他团长,那再再见识的人也知道团长是个不小的军职。
但是人家这一点不为所动,不卑不亢的样,怎么看都比他亲妈那娘家侄子好上百倍。
就是可惜了,这孩子怎么就没跟他带点血缘关系。
医生又过来给黎琳做个个粗略的检查,诊断说是没什么问题可以出院了。
这次黎娟夫妇回来,按名义上其实就是来吊唁的。
既然黎琳没事了,几个人办完出院手续就往小德村赶。
当那一辆绿皮卡开进村口的时候,别管男女老少干活不干活的,那全都围了过来。
这年头小汽车都还是个稀罕货,更别说这军绿色的皮卡。
最后这车停在村委会外头的时候,大伙还在嘀咕这回来的到底是谁呢。
直到大门打开,黎少斌和黎琳跟在黎娟夫妇身后下来,议论声戛然而止。
“你们就住这?”
黎娟前后左右地看,前几年她回来的时候还有个院子的啊。
“不是,”黎少斌很平淡地解释:“之前地震,房子给震塌了,这是村里头开会的地,暂时住这的。”
黎娟捏了捏鼻子,略带嫌弃,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这布局是以前的祠堂。
没人会很喜欢祠堂,祭祀亡灵的地方,多少带点让人害怕的灵异色彩。
“这住这哪些,”黎娟压低了声音:“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才行。”
“琳琳!”
从人群中冲出来的黎少良哭得不成样子:
“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
他胡子拉碴,眼底青黑,明显和黎少斌一样,一晚上就没睡。
黎琳心虚得往后退了半步,昨天她也忘了给村里回个电话告诉黎少良他们那一切都好了。
能让一个啥事不往心里搁的马大哈忧愁成这个样子,可见他是真的非常担心,一直就坐立难安。
“抱歉,二哥…”黎琳很少没忍心说出她把他给忘了的事,转口说:
“这是小姨婆,这是小姨父,快叫人。”
黎少良乖乖叫了两声。
另外几个姨婆也早到了,自己能动的就自己过来了,自己动不了的就叫家里的小辈来了。
比如王桂花就是代替大姨婆来了。
这一个晚上她们几家都没人睡好,生怕这才办完老子的葬礼,又要办孩子的葬礼了。
现在看见黎琳没事人似的,都松了一口气。
她们几个姐妹分开嫁人以后也很久没聚在一块过了,这难得一见,什么旁的都抛在了脑后,聚在一块说了好一会小话。
也没人不识趣凑过去打断。
等上了好一会,连屋外的村民都散了个七七八八,她们还没聊完。
黎少良看黎琳没事,心早就放回了肚子里。
他马上憋不住气提起:
“琳琳,昨天出了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你猜下是什么事?”
黎琳看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就猜到对半和陈家有关:
“笑那么开心,陈彩云倒霉了?”
“你怎么知道,”黎少良一脸惊喜:“你还真是神了啊妹啊,陈彩云她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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