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此言一出，莫悠悠反倒扭捏起来了。
她盯着手里洗净的餐盘，微垂着脑袋，有片刻恍惚，而后嚅嗫说：“其实……他、他蛮好的。”
尹曼慧听了这话，神情不似之前那般紧张，放松些许了然道：“只要他对你好就可以。”
她抓住女儿的手，捏在掌心，顿了顿说：“傅家那边的意思是，趁着现在形势好，要帮你爸爸重振莫氏集团。”
“这些话本不该对你说的，但是我想你作为他的妻子，莫家的女儿，还是有立场该清楚。”
“傅家那位老爷子出钱出力又出人，说是全权交给他去办……估计这会儿正和你爸爸在书房商量细节呢。”
“莫家能起来自然是好的，但这事不是我们求着他的……以后的日子里，你可别把自己看低了，在夫家人面前，你是他们家的儿媳……”
莫悠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好像总是喜欢这么做事，一声不响地就帮她大忙，回过头却又像没事人似的只字不提。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书房门打开，傅麓川走了出来，莫灿华跟在他身后。
眼见时间不早了，傅麓川开口道：“今天还有事就不多留了，下次再带悠悠多住两日。”
莫悠悠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微微一滞。
什么意思？她根本没想这么快就回去呀……
话音落，尹曼慧拉着她的手，悄悄示意。
“也好……家里还没打扫，确实不适合。”她含笑着将人送到门口，眼看着莫悠悠穿上鞋，跟在傅麓川身后，失魂落魄地和他们打完招呼，继而往外走。
大门关上，夫妇俩回过头相视一眼。
尹曼慧率先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了半天，呜咽道：“哎……我的女儿……”
莫灿华蹙着眉，看不惯她这副妇人的姿态，“好端端地怎么又哭了。”
尹曼慧含泪：“你就知道你的公司，女儿回来你问过她没有？”
莫灿华埋怨：“年轻小夫妻好好的，你要我问什么？”
他叮嘱妻子，“以后你也别问了，现在结了婚……又不是以前在家里，这话听多了叫人心生意见。
他连“傅麓川”三个字也不敢提，妻子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推了他一把：“你就守着你的公司过一辈子吧！不顾女儿死活！”
说完，转过头默默擦眼泪。
另一边，莫悠悠跟着傅麓川坐上车。
来时晴朗的天色渐渐褪去艳阳的笼罩，愈发阴沉了几分。
车门关上，莫悠悠回想起临出门前母亲的叮嘱，她扭过头，看着坐在身旁的男人。
傅麓川今天穿着一身烟灰色的长款呢子风衣，裤腿笔直尖利，露出一截纤瘦的脚腕。
这么冷的天却不见他一声哆嗦，莫悠悠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有多不怕冷。
看得久了，脸上的神情也显出几分异样，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注意到她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沉闷的车厢内，只听他冷不丁地一声发问。
莫悠悠霎时收回思绪，目光转移到他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孔上，唇角微启，“没……我是想说，谢谢你。”
傅麓川挑了挑眉，大抵猜出了母女俩刚才说了什么。
反正也没准备瞒着她，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什么好谢的，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说话的同时，车子轻启，他抬头吩咐前排的人，“去傅宅。”
转而，在莫悠悠犹疑的面孔中，解释道：“老爷子一早就打来了电话，让我们今天务必去那边坐坐，他想你了。”
……
所以，徐妈说他大清早就起床早早地坐在客厅等自己，还有使唤小刘去买东西，都只是为了去看爷爷？
闹了大半天，回门不是重点，陪老爷子才是重点？
亏她还在心里自我感动了大半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之后的一路两人全程没有半句交流。
莫悠悠有些赌气，闭上眼面向窗外给了他一个倔强的背影；而傅麓川则乐得清静，翻出公文包里的材料，细细看了起来。
车子七弯八拐，穿过c市的大街小巷，终于来到了半山腰上的一处小别墅。
傅宅建立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房子经过三十多年风风雨雨，伴随傅家三代，也算是见证了傅家的起起落落。
小刘把车停在屋子外头的人行道旁时，傅麓川和莫悠悠率先走下车。
傅家大门打开，依稀能够听见从里头传来的欢声笑语。
傅麓川脚步一顿，辨认出了说话的人正是傅柏川和傅知夏姐弟俩。
他没由来地感到好笑，心道：看来是楚家那边还不急，否则的话怎么还有心思过来喝茶聊天。
正这么想着，莫悠悠已经挽上他的手臂。
“你别这么看着我……”察觉到他带着一丝疑惑地视线凝视着自己，她张了张嘴，替自己辩解：“是你说的，让我做好分内的事。”
男人旋即收回目光，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大门口走。
屋内的人听到脚步声，第一个迎上前的是跟在傅老爷子身边照顾多年的张嫂，“哎呦……是小二来了！”
张嫂长了一张福气的面孔，生得白净，说话的时候下巴上的肉微微抖动。，
把俩人迎进门后，她挪动着微胖的身躯往厨房走，再出来时手里端着托盘，上面盛着两盅热好的茶点。
“老爷子一早吩咐过的，说今天小二要带媳妇过来……”张嫂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递给悠悠。
笑说：“小二最喜欢吃的就是鸡丝香菇粥，小的时候每一回来，必定是要点的。”
客厅里，傅老爷子坐在轮椅上，左右被傅知夏和傅柏川围着，连一处空位也没有。
傅麓川和莫悠悠站在一旁，自进门起便感受着来自身前俩人凌厉的目光，气氛霎时低到冰点。
见他不说话，莫悠悠也不敢擅自开口。
她微微地紧了紧臂膀的动作，似在暗示。
然而，傅麓川也不说话，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像是看笑话似的看着那对兄妹俩。
终于，傅兴言绷不住，朝着莫悠悠伸了伸手：“来……悠悠，到爷爷这边坐。”
莫悠悠听话地松开环着傅麓川的手臂，脚步虚浮地向着沙发一隅走出。
如此一来，傅知夏便不得不让开位置，起身之前用带着恨意的目光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
“哎呦……你怎么才来，爷爷可想你了。”傅老爷子说这话时皱着面孔，也不知是真是假。
莫悠悠蹲在他一侧，昂起头甜甜地笑说：“爷爷，你忘啦……今天是我新婚回门的日子，刚刚麓川陪着我从我妈妈家过来呢。”
傅兴言拍了拍脑门，忽而想到了什么，指着傅麓川，让他也到自己跟前来问话。
一时间，傅家姐弟俩被赶走，站在客厅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想到爷爷会被这个丫头的一句话给糊弄了。
等到老爷子问完了话，莫悠悠看着窗外的天色又恢复了晴朗，阳光照进屋内，她提议带着爷爷出去溜溜弯。
傅兴言自然是喜不自胜，没想到这个孙媳妇会这样孝顺，转身只吩咐张搜跟着，让莫悠悠推着轮椅在小区里逛了几圈。
人一走，屋内霎时静了下来。
傅麓川还有正事要做，不想和这对姐弟为了琐事起口角——更何况这里是傅宅，老爷子的地盘，他不想当着老爷子的面撕破脸皮。
正转身往二楼走的同时，身后响起傅柏川的说话声。
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让他能够听得清。
“——惯会拍马屁，真把自己当傅家的人了！”
末了，轻轻地嗤笑一声。
傅麓川停下脚步，犹豫着该不该回头纠正他的措辞，那边傅知夏看出了他的心思，阴阳怪气地附和说：
“——也不看看是和谁学的，小妮子有点本事，把爷爷哄得团团转。”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姐弟俩一唱一和，看来今天不闹出点动静是不会罢休了。
男人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兀自提步往楼上走。
屋内顿时只剩下两人。
傅柏川咬咬牙，不忿道：“跟个闷葫芦似的就这么走了，还真是奇了怪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傅知夏戳破，“他刚新婚，为了面子……别说是在爷爷面前，就那个小妮子，他也得顾着点。”
“你还真信他？”傅柏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平日里精明能干的姐姐会被这些小手段蒙蔽了双眼，“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十八线演员，你瞧着好了……不到一年准得闹出动静来！”
傅知夏叹息一声，神情古怪地盯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低声训斥：“你的那摊子烂事还没个说法，怎么……还真想让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才安心？”
傅柏川也觉得委屈，“这事能怪我吗？还不是楚宁那个贱/丫/头，到现在也不说奸/夫是谁！你是不知道，我什么法子都用尽了……”
傅知夏怒道，“行了，楚家那边已经派人来问了，这件事说什么也得瞒着！要是让爷爷知道，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到这里，她用眼神瞥了瞥楼上那位，压低了声线，“……那小子知道多少？”
傅柏川被这话吓出一声冷汗，“他、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最好是。”
姐弟俩的声音渐渐低了，到最后谁也没说话。
须臾，楼梯口的人影忽地晃过，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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