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生病的，你呀就别怨自己了。”姚月娥把刨好的萝卜丝装到竹勺里，起身说，“你们聊，我做饭去了。”
郤平安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就缓缓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郤向红见父亲闭着眼不说话，眼里闪出丝诧异，问起身边的二哥。
瞧见父亲脸色不好，郤向阳心头一凛，连忙轻声问父亲。
郤平安微微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告诉声儿子自己累了想睡觉。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郤向阳的心头，担心步行回家中所受的寒气和劳累加重了父亲的病，甚至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恶化。
没错，晚期肝癌是很容易恶化的，而且速度快得惊人。
愣了一愣，他便扶起父亲往房间走去，好让他躺到床上歇息。
回到家里了，加上要搞单干了，姚月娥心情不错，就多做了几道菜好好庆祝一下，还特意给丈夫做了个鸡蛋汤，好补补他的身体。
谁知郤平安却全吐了，一口也没吃下，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正如郤向阳所预料的那样，父亲的病进一步恶化了，只见他一天天消瘦下去，一点精神也没有，下不了床，只能日夜躺在床上。
别人家欢欢喜喜过大年，可他家却笼罩在一片忧愁与悲伤之中。
其实，姚月娥心里比谁都难过，可为了让儿女们像别人家一样欢欢喜喜过大年，她有意装出副高兴的样子哄他们开心。
郤向阳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努力把忧伤藏在心里，没话找话同沉默寡言的哥哥聊天，拉着妹妹的手去外面玩。
然而，左邻右舍们都不愿意接近他们，好像怕染上瘟疫似的。
瘟疫倒不是，而是瘟神，那就是身患重病的郤平安。
乡下人迷信，认为大过年的接触有病家的人会带来晦气，不吉利。
见村里人这样冷落自家人，郤向阳心里不是个滋味，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再带着妹妹去别家串门了，自家玩自家的。
毫无疑问，这个年过得很郁闷，过得很难受，一点喜庆也没有。
好在大年只有三天，很快就挨过去了。
按照习俗，过了元宵才算过完了年，才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因此，就算郤向阳急着送父亲去城里住院治疗，也得等到元宵。
好不容易闹完了花灯，过完了元宵，可父亲根本就不听他的劝，也不听母亲的劝，就算他们都磨破了嘴皮，他只有一个词：呆在家里。
当然，父亲还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作为一家之主，他要参与队里的分田，要亲自抓阄，要亲自完成这项壮举。
郤向东主动请缨代父分田抓阄，好让他安心住院治疗，可父亲就是不同意，还说就算爬也要爬到队长郤应生家开会分田。
或许是天气回暖了吧，或许是有股精神在支撑吧。
队里开会那天，郤平安居然下了床，还能走路，只是有点摇来晃去的，却硬撑着不让大儿子扶，没好气地叫他跟在自己后面。
郤向阳知道父亲好面子，也就紧跟在他后面走，时刻留意他的动静，一旦发现父亲有摔倒的迹象，就可以及时将他扶住。
既然父亲一心想分田不肯去医院，郤向阳也就不好多劝，再说开学的时间也到了，该回学校上课。
要放在以前，他会早早收拾好东西，可这回什么也没有做。
做好早饭，姚月娥走进儿子的房间喊吃饭，却见他站在堆满书的桌子前发呆，眼里不由得闪出丝诧异来，问道：
“向阳，你怎么不收拾东西呀？”
郤向阳看也不看母亲一眼，简短地答句：
“没啥好收拾的。”
母亲指着堆在桌上的书本，问道：
“呃，这些书和作业本不要带去学校？”
郤向阳突然不说话，只把头埋得更低。
母亲走到儿子面前，打量着说：
“向阳，你看上去不高兴呀，这是为啥嘞？”
“我，我……”
“有啥话你就跟妈说好了，妈听着呢。”
“妈，我不想上学。”
母亲惊得直瞪大两眼，盯着儿子问：
“为啥？”
郤向阳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
“就我们家的情况，根本就供不了我读完高三，更别说大学了。”
母亲沉默了一下说：
“没过元宵是不能找人家借钱的，这两天又忙着帮人家摆酒席没去借，妈现在也就没钱给你交学费。要不，你先吃饭，妈这就去借。”
“不用了，妈，你去找人借也只是难堪，根本就没人会借钱给你。”
“也是，现在搞单干了，家家户户都要钱买作田的东西，想借也拿不出钱来，何况之前我们家借了人家不少钱。”
“就这个，我才不让你去借呢。”
“不管怎么样，妈还是要去找人借借看，要不你就没钱交学费。”
“我要不上学，就不用交给学费，妈也就不用找人借钱了。”
“向阳，这学你得上，一定得上。”母亲敛去笑，绷紧脸说，“你会读书，能考上大学，要是不上学，会后悔一辈子的。”
“妈，我不会后悔。”
“你不后悔，妈会后悔。妈晓得你也会后悔，一辈子都会后悔。”
知子莫如母，郤向阳在心里承认这一点，却依然硬着嘴说：
“不后悔，妈，我说过不后悔，就不会后悔。”
母亲鼻头一酸，说道：
“向阳，妈哪能不晓得你的心思呀，你是嘴上这么说，心里不是这么想。你呀，不是不会想上学，是不愿意看到妈借钱给你交学费。”
郤向阳看到母亲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声音低沉地说：
“妈，现在我们家欠了那么多钱，爸身体又那样，哪有钱供我上学呀。就算能撑到我高考，可大学的学费更多，根本就交不起。”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不用着急。”母亲劝道，“今天要开学了，你就听妈的话去学校吧。你要不去，别说妈会难过，你爸也会生气的。”
郤平安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就缓缓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郤向红见父亲闭着眼不说话，眼里闪出丝诧异，问起身边的二哥。
瞧见父亲脸色不好，郤向阳心头一凛，连忙轻声问父亲。
郤平安微微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告诉声儿子自己累了想睡觉。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郤向阳的心头，担心步行回家中所受的寒气和劳累加重了父亲的病，甚至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恶化。
没错，晚期肝癌是很容易恶化的，而且速度快得惊人。
愣了一愣，他便扶起父亲往房间走去，好让他躺到床上歇息。
回到家里了，加上要搞单干了，姚月娥心情不错，就多做了几道菜好好庆祝一下，还特意给丈夫做了个鸡蛋汤，好补补他的身体。
谁知郤平安却全吐了，一口也没吃下，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正如郤向阳所预料的那样，父亲的病进一步恶化了，只见他一天天消瘦下去，一点精神也没有，下不了床，只能日夜躺在床上。
别人家欢欢喜喜过大年，可他家却笼罩在一片忧愁与悲伤之中。
其实，姚月娥心里比谁都难过，可为了让儿女们像别人家一样欢欢喜喜过大年，她有意装出副高兴的样子哄他们开心。
郤向阳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努力把忧伤藏在心里，没话找话同沉默寡言的哥哥聊天，拉着妹妹的手去外面玩。
然而，左邻右舍们都不愿意接近他们，好像怕染上瘟疫似的。
瘟疫倒不是，而是瘟神，那就是身患重病的郤平安。
乡下人迷信，认为大过年的接触有病家的人会带来晦气，不吉利。
见村里人这样冷落自家人，郤向阳心里不是个滋味，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再带着妹妹去别家串门了，自家玩自家的。
毫无疑问，这个年过得很郁闷，过得很难受，一点喜庆也没有。
好在大年只有三天，很快就挨过去了。
按照习俗，过了元宵才算过完了年，才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因此，就算郤向阳急着送父亲去城里住院治疗，也得等到元宵。
好不容易闹完了花灯，过完了元宵，可父亲根本就不听他的劝，也不听母亲的劝，就算他们都磨破了嘴皮，他只有一个词：呆在家里。
当然，父亲还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作为一家之主，他要参与队里的分田，要亲自抓阄，要亲自完成这项壮举。
郤向东主动请缨代父分田抓阄，好让他安心住院治疗，可父亲就是不同意，还说就算爬也要爬到队长郤应生家开会分田。
或许是天气回暖了吧，或许是有股精神在支撑吧。
队里开会那天，郤平安居然下了床，还能走路，只是有点摇来晃去的，却硬撑着不让大儿子扶，没好气地叫他跟在自己后面。
郤向阳知道父亲好面子，也就紧跟在他后面走，时刻留意他的动静，一旦发现父亲有摔倒的迹象，就可以及时将他扶住。
既然父亲一心想分田不肯去医院，郤向阳也就不好多劝，再说开学的时间也到了，该回学校上课。
要放在以前，他会早早收拾好东西，可这回什么也没有做。
做好早饭，姚月娥走进儿子的房间喊吃饭，却见他站在堆满书的桌子前发呆，眼里不由得闪出丝诧异来，问道：
“向阳，你怎么不收拾东西呀？”
郤向阳看也不看母亲一眼，简短地答句：
“没啥好收拾的。”
母亲指着堆在桌上的书本，问道：
“呃，这些书和作业本不要带去学校？”
郤向阳突然不说话，只把头埋得更低。
母亲走到儿子面前，打量着说：
“向阳，你看上去不高兴呀，这是为啥嘞？”
“我，我……”
“有啥话你就跟妈说好了，妈听着呢。”
“妈，我不想上学。”
母亲惊得直瞪大两眼，盯着儿子问：
“为啥？”
郤向阳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
“就我们家的情况，根本就供不了我读完高三，更别说大学了。”
母亲沉默了一下说：
“没过元宵是不能找人家借钱的，这两天又忙着帮人家摆酒席没去借，妈现在也就没钱给你交学费。要不，你先吃饭，妈这就去借。”
“不用了，妈，你去找人借也只是难堪，根本就没人会借钱给你。”
“也是，现在搞单干了，家家户户都要钱买作田的东西，想借也拿不出钱来，何况之前我们家借了人家不少钱。”
“就这个，我才不让你去借呢。”
“不管怎么样，妈还是要去找人借借看，要不你就没钱交学费。”
“我要不上学，就不用交给学费，妈也就不用找人借钱了。”
“向阳，这学你得上，一定得上。”母亲敛去笑，绷紧脸说，“你会读书，能考上大学，要是不上学，会后悔一辈子的。”
“妈，我不会后悔。”
“你不后悔，妈会后悔。妈晓得你也会后悔，一辈子都会后悔。”
知子莫如母，郤向阳在心里承认这一点，却依然硬着嘴说：
“不后悔，妈，我说过不后悔，就不会后悔。”
母亲鼻头一酸，说道：
“向阳，妈哪能不晓得你的心思呀，你是嘴上这么说，心里不是这么想。你呀，不是不会想上学，是不愿意看到妈借钱给你交学费。”
郤向阳看到母亲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声音低沉地说：
“妈，现在我们家欠了那么多钱，爸身体又那样，哪有钱供我上学呀。就算能撑到我高考，可大学的学费更多，根本就交不起。”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不用着急。”母亲劝道，“今天要开学了，你就听妈的话去学校吧。你要不去，别说妈会难过，你爸也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