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动作突然僵住, 微眯的眼睛睁开。
眼底是诱人的白肤,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淌,白肤如瓷, 细腻的, 易碎的,迎着壁灯泛着光。
最勾人是那两片唇, 一张一翕,似在索吻。
容修倾着身,撑在他头侧, 手臂肌肉绷紧。仿佛没听清劲臣说什么, 他保持俯身的动作,然后就看到他嘴唇又动了。
这次容修不仅听得明明白白,还从那两片唇中看得清清楚楚。
他说, 别碰我。
大床凌乱,顾劲臣推他的肩膀,腿还在乱踢,带着哭腔的这一声叫喊, 在黑暗中尤其突兀。
容修只觉心底狠狠一颤,这种感觉相当陌生, 而他的脸上并未露出多余情绪,眼底的那团火焰却在瞬间熄灭。
在那一刹那,仿佛所有的兴致和冲动全部被抽光,取而代之的是眸中一闪而过的困惑,窘迫, 以及类似“恼羞成怒”这种更复杂的情感。
如果是安全暗语,容修也许会停下来思考,并与劲臣进行沟通、调整、找到更适合彼此的气氛和方式。然而, 他并没有听到那句两人约定的rcy。
有那么一瞬间,容修的脸上失去了血色,混乱的思绪中甚至想到一些不好的念头。
爱人和年轻人一起去酒吧,喝得烂醉回来后不让自己碰,想来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此胡思乱想。
而在这段复杂的多重关系中,do情感其实比sub脆弱得多。
推搡在他肩头的小臂,纹身小玫瑰红得刺眼。容修僵住片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冻住,倏地周身气势变冷,猝然摁住劲臣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劲臣醉意上头,双腕被他按在头顶。
容修雄浑有力,将这人整个锢住。被钳制住之后劲臣就愣了,连容修自己也愣了。
卧室内安静片刻,劲臣撞上他视线,边对他摇着头,身子边往上挪躲着。
汗水沾染他的睫毛,眨动间红了眼,看起来尤为动人可怜。
容修松开他手腕,在幽暗中,有些怜惜地抚上他的下巴,划过琐骨,扫在骨窝下鲜红的吻痕上。
半晌,容修从劲臣身上起来,翻身坐起,长腿落在地上,缓了缓情绪。
然后他回过手,扯来掉到床边的被子,遮在劲臣身上,起身离开大床,往柜子那边走。
劲臣仰躺着,头脑一片混沌,连忙坐起身,见容修拉开柜门,紧张地问:“您做什么?”
容修拿出空调毯,沉默了下,道:“我去洗个澡。”说完转身朝房门走去。
主卧门关上,劲臣怔怔抱着被子,坐在凌乱大床上。洋酒后劲儿很大,他头脑发懵地想,这是怎么回事?容修该不会是给他拿清洁用品去了吧?
这下更慌了,那种事可怎么在容修面前进行?
先生是失望了,还是嫌弃他了?
他犯了任何一个有素质的sub都不会犯的错误,他应该在等待主人到来之前,就及时把自己清洁干净。
这天夜里,容修出了主卧,没有直接回书房,他径直去了客房的浴室。
而劲臣醉意不散,容修离开不多久,他回过神般地,连忙下床去翻柜子,搬出他的工作箱,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进了浴室很久没出来。
于是,这天下半夜,容修在客房洗澡,劲臣在主卧洗澡。
客房的浴室里,淋浴热水中,容修手撑着墙壁。
主卧的浴室里,茫茫水雾里,劲臣趴伏在洗手台上。
热水流过容修的肌理,沾染水雾的镜中,背阔肌轮廓结实,肩胛骨三道爪痕红得清晰。过了很久,浴室内传出喘声,压抑的,克制的,带着火气从腔子滚出来的声音。
药水冲刷影帝的身体,劲臣清理完从主卧浴室出来,回到大床上。他眼睛发红,以等待先生的姿势望向房门。他等了很久,听到廊厅传来脚步声,却进了书房,他知道先生不会回来了。
一个欲壑难填。一个欲困难纾。
隔两道房门,仿佛隔了天堑。
就这样,这天下半夜,两人半路酣战,半路分开,说不上是谁先鸣金收兵。
容修没有回屋,直接去了书房。劲臣洗完澡,一个人在卧室等他,惶恐又自责,更心疼他,可是却不敢再去打扰,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当时太过酒劲儿上头,太过混乱,他都说了些什么,自己都记不清楚。
直到快天亮时,劲臣酒醒大半,才意识到今晚容修情绪不对劲,从他醒后发现容修在卧室,就好像不太对。
不过,细想来,似乎还蛮正常——创作者在纠结作品时,总有那么两天一反常态。
于是乖乖躺下来,黑暗中裹紧被子,手放在容修的枕头上,身边仿佛还留存爱人的体温。他想,白天一定要问先生,晚上是不是回来一起睡觉。
想到那人夜里回来的热情劲儿,劲臣心跳得紧,那抹红潮就从脸蔓延到了耳根。
第二天上午,劲臣准时醒来。没多久,助理们赶到。服务生照例来送早餐。容修没有从书房出来,劲臣吩咐丁爽把餐食送了进去。
劲臣用过饭之后,容修出来去卫生间,两人在廊厅碰了一面。
劲臣问他,饭菜是否合胃口。容修停步在两米外,对他颔首应:“很好。”
容修眼底有红血丝,很明显的熬夜状态。劲臣便没多耽误,只叮嘱他:“到现在还没睡觉么?一会儿补一觉吧。”
容修侧过身,对着白墙面壁,“睡了。”
大概又是达芬奇睡眠,劲臣担忧地打量他侧脸,容修的脸色略显苍白。
劲臣给他讲了讲昨晚白夜和玛莎交代的事,容修点头表示晓得了。
两人相处间多了几分客套,两人始终没有提昨夜“提枪上马”不成,双双狼狈翻车的窘事。
而劲臣从容修的脸上,也并未看出异样。
劲臣原本就有些不安,见容修不冷不热的态度,更平添了几分困惑。不过,他们根本没有相处沟通的时间,容修去卫生间出来之后,就完全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快晌午时,丁爽敲响书房的门,进来送咖啡。
容修坐在工作台前,打开手机微信。楚放在一旁戴着耳麦,紧紧皱着眉,正在试听弦乐音轨。
两人半天不说话,书房内气压很低,像是刚进行一场激烈的争执。
丁爽把咖啡放下,站在桌边不敢多言语,眨巴着眼睛,左右打量阴沉着脸的两位爷。
如果是顾哥,肯定不会有这种气氛。
丁爽暗戳戳地想,容哥和顾哥独处时,不管讨论什么话题,观点有多大的分歧,两人都不会对彼此发火。
容修见他欲言又止,便问丁爽,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丁爽见容修问起,才上前凑近他,小声汇报:“哥,顾哥没订午饭,好像在等你点餐一起吃。”
容修垂眼看着咖啡,淡淡笑了下道:“知道了,手机给我。”
丁爽懵了下,就把手机递过去。
容修拨通了白夜的电话,直接拜托白总推荐,两人商量着,点了午餐的菜式。
临挂电话时,容修犹豫下,想问白夜什么,却没有问出口。白夜沉默两秒,就补充推荐了大马甜食,大概还是那句——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美食街的咖哩鸡很好吃,”容修说,又点了酸辣口味的小吃,都是做直播时,劲臣多吃了几口的。
“是的,我知道了。”白夜笑应,“我这边吩咐人去买。”
“多谢,再会。”挂断电话之后,容修把手机还给丁爽,便不再多说。
丁爽一脸困惑,不知容修什么答复,但他已将话带到,见容修也点完了餐,就赶紧离开了战斗场地。
楚放在音轨上点了两处细节,耳麦掀开一道缝隙,漫不经心地说:“行了,我再听一遍,就去吃午饭了,订了米其林餐厅,一起去么?”
“不去。”容修一点面子也没给,瞟他一眼,“你快点。”
楚放轻嗤一声,扣上耳麦,重新播放旋律。
容修仰靠在老板椅上,举起不停震动的手机,看二群里的发言。
微信上,家里二群十分热闹,老大不在家,兄弟们索性都跑到群里来聊天。
这会儿乐队成员们都起床了,沈起幻汇报昨晚的练习进度。
《家园2》片尾曲的大致旋律已明了,四人将伴奏走了两遍,即使没有交响乐,纯摇滚的效果也相当精彩。
随后,兄弟们又聊到昨晚和李飞昂吃饭的事。
白二:[那小子真能喝,白酒一斤喝不倒啊!酒后才见真性情,那小子豪爽大气,二爷我很喜欢他!]
幻幻:[试探了下,目前喝酒几个细节来看,人品还不错。]
白二:[你那叫试探吗,就差威逼利诱了,人家根本不上当!李飞昂言语间相当维护司彬,我敢说,他和司彬肯定有一腿,再不就是白月光那种,估计是个双。]
乐队出道一年半,这种事见多了,不管是同还是双,娱乐圈都不稀奇,比摇滚圈也好不到哪去,只有粉丝才会大惊小怪。
魔王不在眼前,就敢撒欢,也敢说话。
白二扯皮一个顶俩,没说一会儿,话题就扯远。
半天没见容修回复,白二就用语音问了一句:“老大,你还在吗?”
容修带着蓝牙耳机,盯着聊天内容,如果说李飞昂白酒一斤不倒,那么司彬的酒量也不会很差。
打从录制《极限生存》之前开始,劲臣就没太碰酒。
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致,他酒量向来很好,怎么会喝得酩酊大醉?
容修虽戒酒多年,但他却清楚,畅快饮酒,醉后陶然,也要看与谁对饮,碰上对的人,酒深情浓,对酒当歌。
嘴角掠过一丝笑,像是自嘲,容修回复:[嗯在]
白翼见老大在窥屏,就发了一连串搞笑表情包。白二问容修,最近休息怎么样。容修回答,还好。幻幻问他,还熬夜?容修回答:“不熬夜,任务能完成吗?”
白二:[辛苦了,所以,还是晚上不睡觉?好奇jpg ]
容修:[嗯]
这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根本看不出对方神情。
白二终于忍不住,发语音说道:“听说出了国你还像在家时那样,不回卧室睡,今天早晨臣臣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饭,两个人连话也没说几句,一会午饭你也不一起吃?这是怎么了?”
容修抬手碰了碰耳机,将音量调小。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两人没有一起睡,也被遥远的兄弟们知道了。
容修:[听说?听谁说的,丁爽说的?封凛?花朵?]
白二:[你就别猜了,你自己想想,身边谁能不知道这事儿?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倒是说说啊,就算是写歌,也不至于这个德性,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啊?难不成,还是绿色事件?狗头jpg]
容修:“……”
神特么绿色事件,这小子是活腻了?
容修:[没事。]
白二:[得,看你回复这俩字,肯定是有事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啊,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容修考虑了下,手指顿在屏幕上。
良久,容修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楚放,长腿一个使力,老板椅往窗边滑去。
窗外还阴天,没有阳光,遮光窗帘半敞着,容修转过椅子,垂着眸子打字。
容修:[我发现,他不对劲。]
群里安静半天。
白二:[卧槽?发现了?抓到了?真绿了?]
容修:[你想死一死?]
幻幻:[哪不对劲?]
容修:[情绪。]
幻幻:[情绪?]
幻幻:[他跟你闹情绪?不可思议jpg]
容修没立即回复,他沉默半晌,摘掉了金丝边眼镜,揉了揉眼睛。
然后,挑挑拣拣地,把劲臣“深夜去酒吧,喝多了回来”的事情简略讲了,最后他犹豫半天,打出几个字——
容修:[晚上还不让碰。]
乐队兄弟们:[???]
男人们集体黑人问号脸,一时间竟然没太懂。
白二:[啥意思?]
容修:[字面意思。]
白二:[懵逼jpg]
实在是太可惜呀,看不到老大此时的表情——这种“遗憾”的想法,让兄弟们感到万分惭愧。
大家憋了半天,脑补很多画面。
龙庭家里,二楼小客厅,白翼直接举着筷子,从沙发蹦起来,喷着米饭粒子,大喊了一声:“我臣,流弊!”
兄弟四人举着手机,互相使着眼色,一齐动作定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大家都是第一次,不太了解流程,这时应该安慰老大吗?
冰灰和崽崽压根没吱声,这是家里大人的事,两人专心致志地窥屏。
白二倒是虎得很,直接发过去语音:
“我靠啊,我要是有个这么带劲儿的媳妇,肯定一天到晚搁在鸟窝里,没日没夜,一日一夜,日复一日,都不带下床的,竟然还有精力喝酒,看来还是你不够卖力啊,唉!”
大马这边,书房窗前,容修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了。
不远处的楚放,只觉窗前袭来一股寒流,不由抬眼朝那边望去。
容修面无表情,坐在老板椅上,神情未露丝毫破绽,只是周遭气场变冷,他盯着屏幕白二的胡诌八扯,半天没有回复。
过了好一会,容修按住语音,嗓音带着笑:“明天我发个总谱,回国之后,我检查练习成果,再会。”
兄弟们打出一堆省略号、嚎哭、跪下的表情。
容修说完就息了屏,老板椅转向落地窗,望向后花园风景。
感情私事,本与工作无关,到底为什么和兄弟们倾诉,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知这种心情格外陌生,说不上什么滋味,无法排遣,郁结于心,酸涩难当,以致于相处时产生了回避心理。
加之昨夜被拒绝。
特殊关系中,do自己的sub拒绝,这是相当严重的问题。
而他没有雷霆震怒,也没有冷言相向,最后成功地保持了高贵的沉默。
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失去掌控,控制,占有,主权。失控的还有自己的欲-望,难以启齿,矜持而又热烈,似藤蔓般萌生滋长。
中午,楚放离开书房,他要去预约的餐厅吃午饭。
来到客厅时,楚放看见,一名服务生正在鼓捣什么,顾劲臣和花朵站在一旁。
这间套房是小型,二百平左右,只有一间书房。顾劲臣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客厅茶几上,服务生正在帮他设置打印机。
大概是要用打印机打剧本?
楚放走近观察一番,笑道:“专业啊,除了小提琴,办公用品也由酒店提供?”
服务生将打印机连接在笔电上,礼貌地回答:“是的,楚先生,我们竭尽全力满足顾客的需求。”
劲臣转过头,与楚放目光撞于一处,便对他点头打招呼。
颔首垂眸间,见楚放并没有拎琴盒,很明显下午还会过来,视线再往楚放身后一扫,容修仍然没有从书房出来。
“走了。”楚放对劲臣摆摆手,并没有过多寒暄。
开门出去时,正碰上来送餐的服务生。
除了圣罗娜中餐厅的特色午餐,楚放目光落在美食街外卖袋上。
精致小份的咖哩鸡,酸辣的炒粿条,飘香的蚝煎……全是网红直播时,顾影帝尝过的小吃。
楚放笑了下,那笑容并不好看,抬步出了门,往电梯走了去。
“午饭到了,我哥点的,”丁爽对劲臣道,“一会我把饭给我哥送进去,顾哥,你先吃?”
送走两位服务生,花朵看着菜色,笑眯眯地将饭菜摆上桌。
花朵笑道:“顾哥,快来趁热吃,容哥亲自点的餐,都是你爱吃的!”
劲臣检查完打印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过饭口时。
容修这会儿没现身,想来今天可能也不会和自己一起用饭了。
劲臣没什么精神,坐在餐桌前又等一会,不由猜想,今天夜里容修会不会回卧室睡?
他虽然知道爱人工作很忙,可是经过昨夜那一惊一吓,考虑到艺术家都有点神经质,再想想容修创作时的反常,这会儿他竟也不敢保准了。
国外酒店的书房,毕竟不比家里舒服,夜深人静难免孤寂。
容修总不能一直睡在外边,劲臣心疼他。再说了,助理和经纪人看在眼里,为此担忧也不妥——这令劲臣陷入两难,毕竟身边人都知道两人相好,容修不睡卧室,不按时用饭,劲臣想,如果他对容修不闻不问,不劝不管,旁人会怎么看待他?但是,身为伴侣,要支持爱人工作,总不能夜里硬拽着人进卧室……
又或许,并不孤寂。
昼时有知己陪伴,夜间余音绕梁,心照神交,犹似伯牙子期。
伯牙善鼓琴,子期善听;伯牙所念,子期必得之。
想那两人契合的悠扬琴声,解人难得,怎么会孤寂?
劲臣心里明白,先生和那人之间,过去有“莫逆之交”,今时有“高山流水”,那是他永远也无法抵达的世界。
不过——
劲臣坐在餐桌前,凝视着眼前丰盛饭菜,淡淡道:“势利交怀势利心,斯文谁复念知音。”
这么念道着,他看着精致地道的小吃,弯起桃花眼儿,拿起筷子优雅进食。
两位助理坐在茶几那边。
丁爽正准备去给容修送饭,听顾哥自言自语,对花朵挤眉弄眼,问她,顾哥说的啥意思?
花朵捧着饭碗,勾唇轻轻一笑,没有回答他。
那笑容有点瘆人,丁爽打个激灵,拿上餐食往书房走。
走到半路,听到房门敲响,就顺道去开门。丁爽看见来人,笑道:“彬哥来了,您吃了么?”
“吃过了。”司彬说着,被丁爽请进来。
这两天,司彬准时准点过来,每天和劲臣讨论剧本,晚上和恒影李导开视频会议。丁爽已经习惯了,就示意司彬自便,掉头往廊厅走,去给容修送饭。
不成想,丁爽还没等敲响,书房门就从里头打开了。
迎面的光线被容修长身挡住,两人门里门外,丁爽一时茫然,以为容修要去洗手间,便举了举手上饭餐:“哥,吃饭了,我送进去了。”
“出去吃。”容修说罢,出了书房往客厅走去。
丁爽回过神,颠颠追上去。
入住圣罗娜以来,这还是容修第一次在客厅用饭呢。
客厅里,劲臣让司彬随意坐,稍等他吃完。听到熟悉的嗓音,劲臣微愣,随后便听到脚步声,他扭头朝容修望去。
花朵连忙放下饭碗,从沙发站起来,整张脸都染了笑,“容哥,我帮你准备餐具!”
“嗯。”容修应,看不出多余情绪,目光扫向客厅。
“容哥。”司彬手里拿着pad起身,对容修点头问候。
容修脚步未停,“来了?坐。”
眼光却没在司彬脸上多逗留一秒,招呼间,人已走到劲臣的餐桌前。
劲臣怔怔半晌,放下筷子,就要起身迎他。
容修来到他对面,大马金刀一坐,“吃你的,吃饭别乱动,会打嗝。”
劲臣就笑,心里一阵热呼呼,先前一切焦虑不安转瞬不见,只觉一股暖流涌上来,一时间竟不知和他聊什么。
“是啊,我来弄,你俩都坐着。”花朵笑盈盈地说。
也不等老板吩咐,花朵手脚麻利,接过丁爽手上的饭菜,直接将分成两份的饭菜合在一起。
花朵心里的小九九可清楚:夫夫俩一起吃饭,怎么能分餐制,那不符合中国礼仪。
劲臣视线落在容修脸上移不开。
容修被他看得不自在,不经意间,看到小圆桌上的打印机。
龙庭家里书房也有打印机,每次定下剧本,劲臣都会打印厚厚一摞,分成数份装订,在上面标注花花绿绿的批注。
看来,贺岁片的剧本基本敲定了,就是那个和司彬演对手戏、养小狼狗的故事?
之后三四个月不着家,在剧组和小年轻朝夕相处……
容修眯了眯眼,收回视线时掠过司彬。
落地窗边,司彬一身白衣白裤,在阳光里白得刺眼,看起来青春帅气。
着实年轻,精力旺盛,笑时神采飞扬,像只刚成年的小狼崽子。
“顾哥,我眯一觉,昨晚酒上头。”司彬斜靠在沙发上,“就在这儿行吗?”
劲臣给容修布菜,闻言收了笑容,皱眉看向司彬,“我怎么说的,工作周期,禁止饮酒。剧本确定下来之后,必须滴酒不沾,这是原则。”
司彬点头道:“我知道了,顾哥,下不为例。”
说完才注意到容修的注视,不由尴尬地对他笑了下。
容修停下夹菜动作,深邃眸子深深凝视了劲臣一眼,唇角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顾老师,饭桌上别管教学生,他还是个孩子。”
顾劲臣懵了下,应他:“……是。”
这不是容修的画风,“饭桌说教”不是容大家长的特长吗,家里兄弟们哪个不是吃饭时乖巧如猫?
司彬眯着眼,斜靠着沙发,余光落在顾老师精致的侧脸上。
容修快速吃完午饭,就离开客厅去了书房,没有回卧室睡午觉。
像前两天一样,劲臣煮了咖啡,让丁爽给容修送进去,就和司彬在客厅里办公。
楚放下午准时过来,书房门似乎没关严实。
劲臣在琢磨剧本时,清楚地听见小提琴的旋律,以及楚放气急败坏的骂声、容修冷嘲热讽的毒舌。
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容修从书房出来了好几次。
去洗手间,去小酒吧,还来客厅找什么东西……
劲臣甚至怀疑,容修是不是水土不服闹了肠胃,或是工作压力过大,和楚放发火想揍人,就找借口出来缓一缓情绪?
本来一两次过去也就罢了,可是,容修就像上了闹铃,每隔半小时就离开书房,来客厅转悠一圈。
那张脸冷冰冰的,也不言语,浑身散发寒气,整个总统套的温度,都跟着下降了几度。
劲臣:“……”
于是,这天下午,劲臣发现,容修时不时出现在眼前,还不和他说话,对司彬也爱答不理的,助理们都不敢靠近他。
容修站在客厅的视野最佳处……嗯,也就是大客厅的正中央,全身的气场冷飕飕,盯着沙发的方向。
那眼神又像是穿过劲臣和司彬两人,看着半空中虚无的某一点,脑子里在思考别的事情。
劲臣实在禁不住,将pad放在沙发上,起身迎向容修,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容修转身就走,连头都没回,淡淡地说:“放放风。”
劲臣:“……”
客厅连透气窗都没开,还有一股饭菜味,自从容修禁止吸烟后,书房的空气更好,出来放什么风呢!
劲臣就这么战战兢兢度过一下午。
直到傍晚时分,楚放和司彬一起离开了,花朵和丁爽去楼下餐厅订餐。
劲臣来到书房门口,敲开门,问容修要不要去卧室休息。
容修坐在电脑前,看也没看他一眼,“不去,你去吧,多睡一会。”
劲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敏锐地察觉到,容修正在回避他。
人多时还好些,两人单独相处时,容修就少言寡语,连与他对视也变少了。
想到温柔体贴的先生在回避自己,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
容修在想什么呢?隔着三五米远,劲臣望向沉默的男人。
对于容修,爱豆也好,主人也好,他都应该是最了解的那个。打从一开始,劲臣都将容修心理状态掌握在手中——从战术战略,到心理攻势,无往而不胜。
但是,来到马来西亚之后,劲臣发现自己居然猜不透对方了,丝毫也猜不出容修心里在想什么。
容修变得神秘,劲臣明显感觉到,自己不再游刃有余,在容修面前,他似乎变成笨拙。
人们向来敬畏“未知”。
“我知道了,您注意身体。”劲臣应他,退出了书房。
关好了门,劲臣有些飘忽,他觉得大脑混乱。
这对学霸来说,是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顾劲臣一直目标明确,目的清晰。
于是,他决定静下心来,捋清思路,细细分析,他没回卧室,转身去了客厅。
然而,就在劲臣坐在沙发上,仰靠着靠背,正打算整理思绪时,就听书房门发出一声动静。
劲臣坐直,朝廊厅望去。
听脚步声,容修从书房出来了,却没去洗手间,而是去了衣帽间。
他要出门?
劲臣看了眼腕表,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之后还要去上礼仪课,应该只是换衣服吧?
过了没一会,衣帽间的门开了,脚步声渐远。
像是去主卧的方向,紧接着,房门响起。
劲臣等了一会儿,正要站起身,去卧室看看他,就听卧室门打开。
容修又出来了,脚步声比之前快了些许,很快就接近了客厅。
然后劲臣就看见,容修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眼前。
总统套里一片寂静,容修出了廊厅,见劲臣站在客厅沙发前,眼底的情绪似乎散了些。
劲臣怔怔站在那,打量容修那身装束,仿佛不知目光该停留在他身上哪处——
这一会工夫,容修换了一身低领薄衫,如夜般神秘的黑,仿佛来不及整理,只扣了中间那一颗纽扣,胸肌饱满,腹肌结实。
仔裤贴身勾勒出长腿的线条,一侧衣角不羁地撩起,别在了仔裤低腰内,隐约露出了结实腹肌……
在劲臣的记忆里,除了登台或拍摄必要,容修很少这么穿。
劲臣倏地想起,东四环的公寓,藏在柜子里的等身抱枕。
那是十九岁的容修。
而如今在私底下细看,与过去相比,三十岁的容修更沉稳从容,多了几分潇洒与成熟。
容修脚步变缓,发丝用啫喱抓得乱,浑身散发惑人的魅气,一步一步迎向他。
与劲臣擦身时,两人极近,容修停步在他身旁。
劲臣僵在原地,鼻间有似有若无的男香。
burberry。
迷情。
霜冻豆蔻,野玫瑰,灰麝香。
清冽,阳刚,性-感。
顿时浑身发烫,劲臣侧过身,微仰头看他。
容修垂着眸子,眼光慵懒:“顾老师,看什么?”
劲臣耳尖红:“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话音刚落,容修倾身凑近,唇贴他耳底:“怎样了?”
劲臣目光闪躲,连忙解释:“一会要去上课,是不是不太合适,况且天气很热,黑色也不太……”
容修唇角带笑:“是么,怎么合适?像司彬一样,穿得像个大白兔奶糖?”
劲臣:“……”
容修说完就抬步,完全不管身后大影帝的精彩表情。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茶几上一本汽车杂志翻看,身边位置留下小小一块儿空间。
劲臣深吸一口气,原地懵了会儿,转头来到容修膝边,站定。
过了好一会,劲臣脚步往前蹭了蹭,腿碰了碰他的。
容修不躲不避,往旁边歪了歪头,故作专心翻杂志。
劲臣憋了半天,实在没忍住,从嗓眼挤出一句:“您晚上和谁有约?我……不是想多过问……”
“没有。”容修打断,“吃饭,上课。”
不是和人约会?
劲臣眨了眨眼,手指蜷了下。半晌,他捏了捏指尖,碰了下他胸膛,“那,把衣服扣好啊,露得太多了,大晚上的,都被人看见了。”
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撒娇了。
容修翻一页杂志,连眼也没抬:“谁看呢,大晚上的,我又不会跑出去和小鲜肉喝酒。”
劲臣噎住:“??”
白夜才比容修小一岁吧,怎么就成小鲜肉了?
哪不对劲。
语气和画风全不对,从昨夜突然回卧室就不对,音乐创作已经把人折磨成这样了?
没多久,丁爽和花朵订餐回来,一进屋就看见眼前画面,两位助理呆了呆。
哪里还有歌王和影帝的派头。
只见歌王一身骚气惑人,穿得像只雄性花蝴蝶,能让千万粉丝嗷嗷尖叫那种。他慵懒地仰靠在沙发上,衣扣开了好几颗,正在闭目养神。
影帝背脊僵直,端坐在他身边,捧着pad读剧本,耳尖染着红,时不时悄悄偷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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